1]
“温良,明天上午考完试你打算去哪儿?”
“我啊,我还没想好,回家吧应该……”
“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
“何冰那儿。”
“何冰?你怎么认识他?”
“明天再细说。”
“好吧,那明天考完试你要是出来的早没找到我的话就在学校门口公交车站等我。”
“好的。”
“对了,要叫上影子吗?”
“这次就我们俩吧。”
快放学的时候班主任走了进来,他撕去了墙上倒计时日历的倒数第九页。
五月二十九日。
“明天是这个月的月考,也是你们在光华的最后一次月考,大家加油!”
黎明将即,离别将至,所有人的内心仿佛都有一股蓄势已久的期待,又夹杂着对一群并肩作战的伙伴们的惺惺相惜。男生们大声地呼喊着,女生们则安安静静地埋头整理书包,互不相干,却又互相吸引。十九岁的我们,有着不曾有过也不会再经历的微妙关系,在即将分别的时候,都是这个年纪最青涩的告别。
温良悄悄地转过头去,看到人群中的姜熠,光芒万丈的微笑,熠熠闪烁的目光,这大概就是全世界吧。
2]
“影子,我等等考完和静好去找何冰,就不找你了啊。”
“那个……摄影师?”
“对,不知道什么情况,静好神神秘秘的。”
“那你去吧,我考完直接回家啦。”
“嗯嗯,走吧,去考场吧,时间差不多啦。”
过道里熙熙攘攘的,有的还在把握最后的时间巩固文言文,有些边走边讨论着物理题,有的则脚步急促地赶往考试教室。应梓左避右闪地穿过喧闹的人群,前往10班。不知道为什么应梓的内心有一点点的紧张和不安,但又有些期待。她希望自己走快点还来得及看见韩以默,又怕自己看见了他而惊慌失措。一路矛盾的心情不知不觉地就已经走到了10班门口。
应梓刚想在前门的座位表上查看自己的位子,就看到了靠在教室门口窗台边的韩以默。他时不时地和过往的熟人打着招呼,像是在等人。
应梓不敢多看急忙找到自己的座位走进了教室。
坐在位子上,应梓看着窗外韩以默的背影,她想着他会在等谁呢,她甚至有点羡慕那个人。不久后看到一个男生走过来,她的内心顿时放松了不少,整个人的节奏也不自觉地欢快了起来。
无聊中她仔细打量着这间屋子,教室里的每一个地方对她来说都是那样与众不同。
宣传墙上的合照,她仔细地看着每张面孔,每张脸在她看来都写着幸运。她羡慕在这间教室里生活的人,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们可以自然地叫出韩以默这个名字。而他们的名字,也能这样自然地被他记住。
“你怎么这么慢……”静好在车站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看见温良从对面姗姗来迟。
“我差点来不及做完。”温良气喘吁吁地说:“地理第一道大题地图题我忘记那是哪儿,想了我好久……”
“阿尔卑斯山啊。”
“啊,阿尔卑斯啊,完了……跑偏了……”温良皱着眉头。
“诶呀,考完就算了,让你作业不好好画地图。”静好说。
“不想了不想了,走吧。”温良拉着静好。
“好,跟我走吧。”
到了世界庄园的门口,温良看着静好,脸上表露着好奇和疑问。
“何冰工作室就在这里。”静好说。
“小区里?”温良问。
“嗯。”
于是温良跟着静好走了进去。
温良跟着静好,眼睛四处看着,她对这个有些陈旧的新环境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你以前有没有来过这儿呀?”静好问。
“应该没有吧。”温良努力搜寻着记忆,“这个小区看起来有点老……不过还挺好看的,好复古呀……”
来到178号,院子的门没有锁,静好和温良直接走了进去。静好走进之后敲了敲里屋的门,何冰开了门。
“来了啊,快进来。”
温良心不在焉地由着静好牵着跟了进去,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院子角落的一处矮木屋上,脑袋也就不自觉地留在了身后。白色的木板早已被腐蚀不堪,里面暗暗地看不清楚。“以前养过狗吗?”温良不知道在问谁。
“是的。”静好说。
听过静好的回答温良这才回过神来,脚步也跟了上来,转头看了静好,脸上写着:你怎么知道?接着她问到:“对了,你们怎么认识的?”
静好没有回答,她看了看何冰。走在前面一些的何冰转过身来笑了笑,“你们先在这儿看看稍等一下,我去拿上次拍的照片。”
见两人都没有回答自己,温良睁大了眼睛再次表现出自己的不解。何冰会了她的意,说到:“先不急,等会儿慢慢聊。”说完他又冲温良笑了笑。
“是呀,我先带你看看吧。”说完静好便牵着温良开始逛了起来。
温良也就随着静好去了。
静好带着温良走过那个熟悉的大玻璃窗,走过曾经席地玩耍的地方,当她站立在这之前,旁边站着曾经的那个女孩的时候,一切模糊却深刻的记忆一点一点地涌上来。她转头看看温良,她的表情却如此平静。
走着走着温良突然看到墙上有着涂鸦,于是她走上前去。涂鸦的位置很低,她俯下身子,用手轻轻地触摸墙上的印记。“芒?”她不由自主地念出了声,手停留在了那个稚嫩的字迹上。一笔一划都有些颤抖,却看得出认认真真。温良的手久久的放在了那里,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感觉又出现了,呼之欲出却毫无头绪。此时静好内心抑制不住地抽搐起来,她极力忍住,不敢说话,却不自觉地将手握紧了一些。
“这是上次的照片,送给你。”正好这时候何冰走了过来,把装有照片的信封袋递给温良。
温良打开翻看,“拍得真好呀。”她的脸上像绽开了花,“太感谢了。”
看着温良笑得很开心,何冰的脸上也跟着露出了笑容,就像当年那样不由自主。
“你愿意听我讲讲关于顾甯的故事吗?”他随后说到。
““嗯!”她用力点了点头。
何冰边走边说,慢慢地走到了照片墙。他从巴黎讲到顾甯回国,从杳无音讯到得知突然离世。当他讲起顾甯投海自杀的时候,温良的脑海里出现了那个时常出现的似真似梦的画面。
一个身着蓝色裙子的女子,海风把裙角吹得扬起,她一步一步沉重而绝望地向着海里走去,她最后一次回头,这一次,温良终于看清了是谁。
怎么是你。
温良盯着那些照片,她的心像落入了刚刚脑海里的那片海,她感受到海浪一层一层地没过,强烈跌宕的海浪扑面而至,心脏直线下坠,海水压得密不可透,咚……
她的眼角闪出了泪光,想要抓住什么,她猛地转头看向何冰,却是一个无助的滑落,又忙地转向静好,她踌躇着,她抓不到,眼里的星光慢慢落下,是一种深深的无力。她慢慢转回头,眼神黯然恍恍地又看到了照片上。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