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还记得上一章开头鱼舒卉噩梦惊醒吗?还是这一夜,只是在她再次迷迷糊糊睡过去、又有一颗人头追着她跑、然后她大叫一声惊醒之后,房间里多了一把骨头而已。
对,就是殷纪大殿下。几天不见,他又变回了第一次见面时形容憔悴的模样。
“你怎么…”鱼舒卉在来人的示意下压低音量,“你怎么来了?”
“听初五说你一直在做噩梦?”大殿下轻柔地给她擦去额头的汗,一如既往地揉人家的头发。
古时候吧,它缺少灯光,天是真的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那个蓝色蝴蝶发卡是夜光的,蓝莹莹地在大殿下胸口亮着。
大殿下看小鱼在看,故意动动胸膛,那团蓝色的光就一下一下振动着翅膀。
“扑哧。”鱼舒卉被逗笑了。这个大殿下总是看不清氛围。每次开玩笑,就泼人冷水;这会儿又惊又怕,他倒有时间哄自己开心。
“小鱼,”见人笑了,大殿下靠在床柱上也跟着咧嘴,“这就对了,你没啥可怕的啊,那也不是冲你的。”
“可他冲我饭票啊!”鱼舒卉张口反驳,“还是你准备说,太子在你家遇刺,和你就没关系了?”
“我还真这么说。”大殿下神通广大,大殿下法力无边。
鱼舒卉又被惊了一次。满打满算,这也就过了一星期,自己还陷在噩梦里出不来,人家已经解决了问题,还能趁虚而入地来将军府探望。
“哎?”这会儿半夜私会好像不行,“你就这么半夜偷偷过来,传出去不好听吧?”
大殿下绝不做无准备的事,“我让初三通知于小将军了。”
哦。又是我想太少了呗。鱼舒卉磨了磨牙,往后一躺,把脸一蒙。懒得理他。
不过还是露出一点眼睛,想看接下来擅长招惹人、又擅长哄人的大殿下还能耍什么花招。
胸有成竹的大殿下却突然扭捏起来,小动作戳着人家被窝角,“不过小鱼,我来找你,也,有些事需要你帮忙。”
“说吧。”鱼舒卉干脆答。
反正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还能不管你咋地。
“事情虽然与我无关,但,我还想保一下老五。”
“嗯…”鱼舒卉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还以为你是自己一派的。”太子殿下和四殿下肯定是一起行动,看三殿下那嚣张跋扈的劲儿,不单靠皇后神经,也少不了兄弟抬举。可…就看衡王府那简陋到不行的客房,不像是有人常来往的样子。
“我是自己一派,老五也是,我俩,比较不合群。”
“你是因为,身体原因?五殿下呢?我那天迷迷糊糊听太子殿下说,机关?”虽然我那会儿脑子不清楚,还是能听进去话的!厉害不!鱼舒卉想着,瞥了大殿下一眼,得意。
大殿下温声细语地耐心解释,“对,老五他玩物丧志,不得皇帝青眼,皇后也不待见这孩子,所以也是自己一派。”
“但他和我仅有的两个没站队的皇子。皇帝老了,忌惮太子老三他们,作为平衡,把我和老五拎到台前了。”
“你的王府牌子,是新挂的?”啧,真惨,鱼舒卉晃着脑袋想,不过本来那地方叫啥呢?衡园?
大殿下眼前一亮,被她逗起了兴致,“你要猜猜到底是多久吗?”
鱼舒卉看了眼椅子上搭着的孝服,大概算了一下时间…嘛…未知条件太多,方程没有唯一解。
鱼舒卉本想放弃的,但又看不得大殿下又满满期待,又等着看笑话的小眼神,干脆信口说“仨月。”
大殿下挑了眉。真准。看她那个能分辨人命途的能力,再看她这总是瞬间到达真相的灵气,不愧是直觉动物。
猜的好准,鱼舒卉有些得意,接着说,“你那之前,不会是衡园吧?”
“这我不清楚,之前我并未封王分府,那个院子是新近才归我的。里面原本那家好像是,谋逆诛九族了。”
大殿下说的不痛不痒,鱼舒卉听得头皮发麻。成年皇子寄居宫中,皇帝皇后又常年无视,当年大殿下的宫室还不知道破败成什么模样。
“那你之前,日子多难过啊。”鱼舒卉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
“所以,我才暗中撺掇士子们,提醒皇帝,他老了啊。”
什么叫举重若轻,什么叫运筹帷幄。
鱼舒卉对这男人佩服到五体投地。自己委屈求全地过着日子,还能在身边聚集一些能人,自己战战兢兢不显山露水,还能转弯抹角改变皇家格局,自己祸从天降,不仅抽身而退,还有心情拉别人一把。
“佩服吗?”大殿下突然打断鱼舒卉满脑袋的彩虹屁,把话题拉回正道,“我可是来找小鱼帮忙的。”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出局的。”
“拆开看看啊。那个…啊…还有组织液,黏黏糊糊那么恶心,金属的发射口却非常干净,机关应该是第一次使用;机簧结构简单,组装还有很严重的错位,导致一枚镖其实卡在了里面,怎么看都是临时制品。”
“皇上也不会相信,你临时做了一个机关暗杀太子,嫁祸自己?”鱼舒卉笑喷,好简单,还真是简单粗暴的路子,简单粗暴的解法。
“于将军的…刚刚出现,你就在我身边,朝上都相信我做不出这种事。”
“而且,”大殿下接着说,“杀了太子对我没一点好处。”
可鱼舒卉不明白,怎么就认定是刺杀了,“可万一你就是做了个戏,卖少年和太子殿下一个人情呢?”
“那就让人认定是刺杀啊。”殷纪目光殷切,“你以为初一没看见还有第四枚镖吗?”
鱼舒卉捂住对方还要说话的嘴巴,整理了一下思路。没挡住全部,四殿下在那么多人面前被打中生命垂危,大殿下再去士子之间扇个风点个火,只能是刺杀,不做他想。
“哦,那你还是受害者咯。”于将军那次的直接受害者就是他。
大殿下好冤枉,“我本来就是啊。这是我干的出来的事,但是小鱼,你就在旁边。”
“嗯嗯,”鱼舒卉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拍拍自己要熟透的脸,在心底感激了一下今晚没出来刷存在感的月亮,接着说,“你需要我帮你什么?”要撇清五殿下,就不会这么容易了,吧?
“记住几句话。老五殷胜卿师从于大将军。私下拜师,是为了能亲赴战场,实践他的机关术。而事实上他已经去过三次。逢阴(自编地名,在京城西南一千五百里)一站不及敌军,害死恩师。”
“后面因果我都懂,可这就完了?”这只能说于将军,不能解除嫌疑吧?
“老五也是皇后的儿子,后面自然有人帮我们圆。”
“哦对了,”已经准备离开的大殿下突然回过头说,“你要叫他小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