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的童年印象最深的是院子里有一棵樱花树。那时,一切美好的愿望都能在树上开花。每年四月,在天风生日前后,便开出淡粉带白的花簇来,如同一团团绝美幻想的星云。
他就是在这棵树下认识叶子的,仿佛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他如此轻易地喜欢上这样婉约的一个女孩,恍若如此轻易地喜欢上这样婉约的一种花——
生日那天清晨,小天风在樱花树下,亲眼目睹了一个小清新死活不肯上幼儿园的一幕:
“干麻鸭?有话好好说,别在外面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小清新甩开她妈的手。
她妈犯难地摸了一下头,说道:“我不拉你,你自己自觉点!”
“你非要逼宝宝上幼儿园,除非你答应本宝宝一个条件——”小清新嘟着嘴,鼓起两个小气囊天真无邪地说。
“什么条件?”她妈不耐烦地问。
“我要穿昨天的那条裙子去。”小清新萌萌哒说道。
“为什么?”
“因为我只有这条裙子最好看,穿其它衣服小朋友们会不喜欢我的!”小清新清丽得就像一个才摘下来的桔子,却充满无数瓣可爱的小心机。
“可是你明明知道这条裙子今早才洗了的!”妈妈摆出来跟她讲道理。
“我不管,我就要穿那一条!”小清新蛮不讲理地说。
“你简直就是一个小赖皮!无论如何,我必须送你去上幼儿园!”她妈妈的语气开始变得愈加强硬。
“如果你今天非逼我上幼儿园,我就死给你看!!!”小清新也毫不示弱,任性得很。
“你打算怎么死?!”她妈妈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死的方法太多了,我只能随便透露两条:我可以吃饭不嚼直接吞下去噎死,也可以整天不上洗手间憋死!”无论妈妈怎么说,小清新有的是伶牙俐齿。
“就算死也要送你去上幼儿园,你要死在幼儿园,妈妈还可以获得一大笔赔偿金——”
说完,她妈妈便开始生拉硬拽,小清新便像生孩子一般哇哇大哭,好死赖活地拖在地上不肯走,边哭边伤心地说:“你不知道,阿姨每天逼我们吃猪肝,我吃得好辛苦,宝宝心好累,太累了,哇哇哇……”
小天风望着她,感觉她简直就是被戏精附体。
此时,小天风已认准同类,便英勇地从樱花树后走出来。
“她不应该去上幼儿园!”小天风大义凛然地说道。
“为什么呢?!”小清新的妈妈一脸惊诧地望着这个竖着衣领,双手抄兜里的灰老鼠一般的家伙。
天风阴鸷地望她一眼,然后靠近她耳边神秘地说:“最近幼儿园正在流行一种恐怖的新型流感,听说是鸟类为了报复人类而散播的,目前尚无治疗办法,一旦被传染相当于被判了死刑。正因为小孩子的抵抗力最弱,所以这种病基本只在幼儿园流行。前两天仙都一家幼儿园便有个小女孩发病,生命危在旦夕,政府已从北京紧急调集了医学专家正在研究这种病的病理和对策。为了不引起市民恐慌,所以目前暂时封锁了消息。”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小清新她妈一脸狐疑地望着小天风。春天这个时候正是流感高发期,还别说小天风说得这么危言耸听,每年就算死于普通流感的也不在少数。
“我爸可是神通广大的一个人,你没见我爸今天特意不让我去上幼儿园吗?”小天风一脸深重地点了点头,小清新她妈望了他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破绽来。
“你爸是谁?” 小清新她妈思考了一下,最后问道。
“任、飞、扬——”小天风响当当地说出他爸的名字,没想到一下就把她怔住了。
她迟疑地看了一下手表,然后说道:“我上班就要迟到了。这样吧,我家叶子今天就交给你了,她要没准时回来吃饭,我就找你家任飞扬要人!”
说完,她就匆匆忙忙走了。
她妈一走,叶子便痴迷地望着小天风。
此时的小天风就像天空劈下来的,一道芬丽绚烂的天光。他那双闪烁的星眸,一笑起来,迷人的嘴角也散发着星辉,令人沉沦,迷醉。在他耀眼的光芒下,叶子就像一个小雪人般融化开来,田野正在苏醒,樱花正在盛开。只因一次遇见,便改变了整个大地的容颜。
于是,叶子望着她,当即妩媚一笑,立马就像早春的小鹿一般活了。
“刚才你跟我妈说了些什么,为啥她这么听你的?!”叶子一脸神奇地望着他,小天风抬起头来也才完全看清她:
她清丽得就像一只小精灵,甚至美得有点不真实,尖巧的鼻子,一笑就露出小兽一般的牙齿,就像刚从动漫城里逃出来的;她一身的奶味,白皙娇嫩的皮肤就像在牛奶中泡出来的一样。此时的她站在樱花树底下,那云里透光的面颊,与泛红的樱花合在一起,相映成辉,更有种Cosplay的感觉,令她无论站在哪里都如此鲜明亮丽。
“大人之间的事少问点——”小天风讳莫如深地说道。那个时候的他已学会了一脸深重和沉思,还有无由的叹息。
其实小天风跟叶子她妈说的那一套他都是从电视和从他爸身上学来的,只不过小小年纪的天风的故事改编能力已大大超出了大人的想象,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你不也是小孩吗?!”叶子惊讶得牙都要烂掉一般,张着嘴望着他。
“我只是外表看上去像个小孩!你以后一定要改变对事物的看法,别轻易被事物的表象所迷惑——”小天风一脸深沉地说。事实上,经历过与孔老师生离死别的爱情之后,他每天都恍恍惚惚的,感觉自己沧桑老道了许多。
此时的叶子觉得他站在落英缤纷的樱花树下,显得特别壮丽。
——那之前的小天风一直觉得自己是孤独的,他独自拥有一片王国——整个厂矿的围墙内都是他安全而自由的疆域。但他远远不想局限于此,他一直想浪迹天涯,期盼能有个人与他同行,而这一天终于来临——
他领着叶子来到传达室,但这一道关卡怎么都冲不过去。门卫是一个恪守原则的中年人,他明白一旦辜负了小天风父母的嘱托,那将会是什么严重的后果。
小天风不得不临时改变了策略,便拉回正对着门卫吐口水的叶子,对她说:“跟我走吧,任何时空都阻挡不了我们广袤无垠的脚步——”
然后他带着叶子来到了一段靠着树的围墙,开始捡砖头搭梯级。他们踩着梯步爬上围墙,再跳上围墙外那棵树之后滑下去。树枝和围墙之间的那一小段距离给他们带来冒险的刺激,随着就是小鸟跳上枝头后的轻松和喜悦……
他们从树上滑下来便到了一片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对于小天风和叶子来说,那是一片更为广阔自由的天地。天空变得更加明丽,朵朵白云像无数白象踏着金光大道在天国悠游;晴空下面,逶迤的群山就像一条巨大的青龙盘踞在广袤无垠的土地上;那一簇簇野花点缀在万叶丛中,就像装典了一个繁华的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