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想夺位?”待萧景笛派人去安顿静安,秋袅才意识到他二人话里有话。
“正是。”萧景笛又幽幽的喝了一口茶。
“那关我什么事。”
“如今各皇子都在招揽江湖势力,而我想了想,以我目前的身份,能搭得上的只有你,和你的华生门。”萧景笛笑盈盈的看着他。
秋袅坐下来,也依然没什么好脸色,“哼,我拒绝。”
“秋袅,”萧景笛站起来,走到窗前,看那窗外的秀美景色,“世人说你是武痴,为人坦直,但脑子不好使。可我不这么想。”
秋袅抬头瞥了他一眼,面容突然就柔了起来,仿佛刚才的凶神恶煞都是装的,一对瑞凤眼挑起,充斥着戏谑,“哦?那阁下怎么想?”
萧景笛察觉到身后人的变化,笑了笑,“恐怕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为人狠毒,还是笑里藏刀,心思似海,善于心计。”
“哈哈哈哈,”秋袅笑起来,“这些啊,我可都不及萧景笛你半分。”
“说吧,什么条件?”
秋袅停止了笑,目光灼灼,看着萧景笛,“在下只有一事相求。”
“何事?”
“将安笙平安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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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一日。
“净安,你有什么想法?”萧景笛用食指指尖一下又一下地叩击桌面。
“殿…你已经把消息传了出去,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所成效,何必再问小僧。”净安行了个礼,淡淡一笑。
“不是问这件事。”萧景笛看着他,“你在此处也有近一月,没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吗?”
“既然问到这儿,小僧就失礼了。老和尚坐化前便将我送出庙,如今平安寺被毁,小僧良心难安,想去几个老和尚世交那里谈谈。”
萧景笛轻轻点了点头,“有理。那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估计到那个时候,这边也会开始一场风云吧。”
净安谢过后告辞。
秋袅又急忙忙的闯进来,“你说,这平安寺的小和尚,是不是认识安笙?”
萧景笛没搭腔,那眸子深似海,唇角微微挑起,倒是让秋袅琢磨不透了。
顾家女,平安寺,罪人子。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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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八日。
大梁边境,佛教兴盛,其中以普安寺最负盛名。一片静穆之中,敲响的僧钟格外响亮,却叫人心安。
一个红衣少女踏入寺门,走路却没有一点声音,腰间配一柄白色长剑,显得极有气势。
一个和尚注意到了她,走过来,行礼,“这位施主,可有贫僧能帮得上的忙?”
少女回了个礼,“敢问这普安寺里,可有路过一个法号净安的和尚?”
这和尚先是一愣,随即答道:“贫僧不知。若是真有此人,恐怕只有方丈才知晓…”
这姑娘一挥手,“也罢,不必劳烦了。”
她从兜里掏出了几两碎银子,放到这和尚手上,“香火钱。我去拜一拜就走,别惊扰了别人。”
和尚愣愣地接过钱,还未反应,却不见了那姑娘。
大殿里,一尊佛位于正中,金光闪闪。
红衣少女撩起衣摆,跪于垫子上,虔诚一拜,却也不知在求什么。忽闻身后传来脚步声,听得那人微微叹息,轻轻跪在了她身旁。
这人皮肤素白,一对妖红色的桃花眼轻轻挑起,撩人心弦,唇色嫣红,带着一股淡雅的清香,一呼一吸都似是能在心中泛起阵阵涟漪。白色僧服,金色纹路,手挂佛珠,正是那法号净安的妖孽和尚。
那姑娘先是一怔,待看清来人后身体猛的颤了一下,鼻子一酸,随即扑进了身旁这白衣和尚的怀里,一点点的啜泣起来。
方才门口的和尚匆匆忙忙闯进来,“净安和尚…”
净安示意他打住,扶着怀中的女孩起来。
“哭什么啊?”净安揉揉她的头,意外地没有计较她在佛祖面前的所为,“不是在找小僧吗?这不是找到了吗,你哭什么啊,我的小施主。”
这姑娘正是一年前便失踪的顾安笙,她从净安怀里站起来,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颇有怨恨地看着净安,“你明知我在寻你,为何才出现?”
净安眉一挑,“一会再告诉你。”他看向门口不敢插嘴的和尚,“她不是那里的人,是我的一个朋友罢了,无妨。”
这和尚点点头表示了解,便要离去,又被净安叫住。
“和方丈说一声,净安多谢方丈照顾。今目的已达到,就先告辞了,不多叨扰方丈了。”
和尚领命,从视野中消失了。
净安带着安笙走出大殿,问她:“方才拜的时候,在想什么?”
顾安笙眉眼一弯,虽仍红着眼,但看着也愉快极了,“我在想何时才找得到你。”
“因为,净安,我很想你。”
净安微微笑了笑,“想我?跟了宁王殿下那么多年,怎么还是如此傻?况且,”他顿了顿,“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顾安笙沉默了一下,才答道:“若说一开始,还真不知道,殿下也只和我提过,那孩子托付给了一个老方丈。直至平安寺被烧才明白,你是西北王之子,萧天泽。”
“即使这样也…”
“即使这样,在我眼里净安也只是那个喜欢胡闹的小和尚。”顾安笙揪住他的衣角,冲着他笑起来,眼底有星光闪烁。
净安手指动了动,“嗯,我知道了。”
“那净安,我们去哪?”
“去找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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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日。天色已暗。
“净安。”“嗯?”“净安。”“嗯?”“净安。”
“怎么了?”净安停下来,回头看顾安笙。
“我累了。”顾安笙连着用了几天轻功,虽然现在只要再赶半天路,就能回到宁王那里,可她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委屈巴巴地看着净安。
净安看看她,“再撑一会,我们便到最近的城里休息,明早再赶路。”
“好。”
桦城。
这城虽小,却繁华无比,街道上人来人往,商贩也叫卖着。
净安领着她到了一处客栈,“两间房。”
老板娘摆弄着算盘,头也未抬,“不好意思这位客官,城里来了官,我们这儿啊,也只剩一间房了。”
“这…”净安回头看顾安笙,她也无奈的耸耸肩。
老板娘又补充,“二位不是本地人吧,这桦城,是那长启会管辖的地方,每到五月,会长便会带夫人,请宁王啊不,萧景笛来这儿玩。自从那萧景笛出了事啊,来这儿的朝廷人倒是越来越多。”
“为什么啊?”顾安笙不解。
“因那会长,和萧景笛是生死之交。”净安拍拍她的头,转向老板娘,“这附近可有别的客栈?”
老板娘摇头,“就算是有,也没了房间。”
净安掏出盘缠,放在台子上,眉一挑,“那便就要这一间房了。小施主,跟上来,委屈你跟着小僧将就一晚了。”
“哎,哎?”
虽说房间并不小,但是孤男寡女的,其中有一个还是个和尚,气氛倒是诡异的尴尬。
风吹进来,带着一股异香,顾安笙觉得有些头痛。“那个…净安?”
净安坐在窗前的椅子上,闭着眼睛,没有搭腔。
“萧…萧天泽?”顾安笙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句。
净安睁开了眼,那双总是玩笑一样的桃花眼此时却冷漠无比,“不许那么叫。”
“可我觉得,这名字挺好的啊,有天赐恩泽的寓意…”顾安笙的声音一点点小下去,因为此时净安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天赐恩泽?”他自嘲地笑笑。如果真的如此,那就让那个人付出代价好了。
“那净安…你能不能把窗关一下,我头疼。”顾安笙有些软软地一笑。
他这才留意到她的脸有些诡异的红,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的。
“你…”净安突然嗅到空气中有一股诡异的香味,连忙闭气,关上窗子。他自幼生在寺庙,闻惯了寺中的香味,嗅觉并不灵敏,可顾安笙不同,师从秋袅,定是要将各感官开发透彻。
他竟忘了这些游客大多是朝廷的人!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有人在窃窃私语。
“…说是看到一个和尚和个姑娘进来了。”“是吗?要是立了这大功,太子殿下定会重赏我们的。”
“顾清,你还动得了吗?”净安压低声音,摸了摸顾安笙的额头,滚烫。
寻思着那香气应是西域来的酥骨香,闻一下便能软了筋骨,头痛发起烧来,尤其对女性有用,想必是那些人找不到好用的迷药,就随便点了一个。
“嗯…”身旁的姑娘软软地答了一句。
“小僧失礼了。”净安双手合十,微微附身一拜,然后轻轻将顾安笙抱起来。
“净安?”她软软糯糯地哼了一句,但已神志不清。
“该死的。”他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然后踹开窗子,抱着顾安笙从二楼跳了下去。
“有人跳下去了!快追!”
几个黑衣人接连跳下,紧跟其后。
“放我下来…”怀里的人小声嘟囔着,“我不能给你拖后腿。”
“你只要老实别动就是帮了我大忙了。”
净安一下子跃上屋顶,足尖像蜻蜓点水般掠过,速度却比前两天顾安笙所看到的快了几倍,不一会就将黑衣人甩到后面。
就这样保持这种状态了一个时辰,净安在一座破败寺庙停下了脚步,找来干草铺好,将顾安笙放了上去。
一开始她还能让他放她下去,后来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目前来看是烧的很严重。
净安记得读过的书里有介绍过,酥骨香导致的发烧要更严重些,再这样下去,恐怕会烧坏脑子。
他点上火,迅速前往最近的小镇上买了几味药,借了锅碗纸墨笔,将药给顾安笙煮好,一点一点的喂给她。
“你这孩子,可真是会给小僧添麻烦。”他轻轻叨叨了一句,却还是将自己一层外衣脱下来,盖在顾安笙身上,然后写了一封书信唤来信鸽,给萧景笛送了过去叫他接应。
天色已深。顾安笙的烧退了些。
他躺在顾安笙旁边,有些疲惫,看着她依然红润的脸,忍不住笑了笑。
“没办法,谁让你是小僧的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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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来,顾安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轻闭着眼睛,在身旁睡过去的净安。
净安睡着的样子很好看,没有他醒着的时候那样的狡黠,像个乖顺的小孩子,睫毛随着呼吸轻颤着,如此美好。
“别看了,小施主,”净安突然开口,眸子微睁,带着些许慵懒,“再看下去,小僧也会脸红的。”
他的脸没红,顾安笙的倒是又红了起来,“你少瞎说了,我就是在想要不要叫你起来。”
净安笑笑,没再说话。
“喂,我说二位,该起来了吧。”一个不大不小的烦躁声音响起。
“谁?”顾安笙猛的坐起来,看向声音源头。
是一名少年,身着轻便的藏蓝色服装,眼睛是较淡的褐色,微微挑起,显得极其不耐烦。“靠,你连少爷我都不知道,好歹我收了他萧景笛的信,才急急忙忙赶过来,你们两个居然睡的还挺香!尤其是你啊小姑娘,还发着烧的,少爷我啊,妙手回春,医术高超,哎嘶——秋袅,你干什么!”一只手“啪”地拍在了少年脸上,将他推开。
顾安笙这才留意到坐在一边的秋袅,立马起来行礼,“师父。”
秋袅看起来对身旁这个少年也很是不满,随意地点点头示意。
净安也站起来,给二人行礼,“小僧见过秋袅。”他又仔细看了看那少年,目光掠过他腰间佩玉,又行一礼。
“小僧见过长启会会长,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