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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过去的回忆

19XX年的夏天,皖城迎来了有史以来最炎热的夏季,高温预警的播报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开始了,地面的温度几乎可以用来做烤炉,扔个鸡蛋立马都能熟的程度。

若非必要,在正午的时候根本不会有人出门,太阳辣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八岁的高曼顶着大太阳打着伞从公交车上下来,她的手里还拎着刚切好的西瓜,她用冰快将装西瓜的保鲜盒包起来,她要去医院找她的妈妈高亚兰,她是产科的护士,每天都很忙,而今天是高曼的生日,所以妈妈告诉她下午要带她一起去看电影。

于是高曼午休之后便拎着西瓜来找妈妈了。

高曼的父亲是个赌徒,高曼生下来的那一年,父亲欠债太多,债主找上门来,结果父亲在逃跑的时候从楼道摔了下去,就这样死了。是母亲一个人将高曼带大的。偶尔外婆会过来帮忙,所以很小的时候高曼就已经很懂事了,她知道妈妈既要工作又要照顾她,非常辛苦,她学习成绩很好,从来不让妈妈操心,只要一放学她就会回家在妈妈没回来之前,把阳台的衣服叠起来收好,又煮上饭等着妈妈回来炒菜。高曼的家并不大,为了偿还父亲的赌债,母亲把家里的房子卖了,所有的积蓄都没了,现在住的这个是外婆留下的老屋,只有一室一厅,厨房还是共用的。

冬天的时候感觉房子四周都在拼命的钻冷风,这个时候高曼就会缩在妈妈的怀里,紧紧的搂着她,两个人相依取暖。夏天的时候老房子里的蚊子特别多,家里唯一的帐子也是缝缝补补了好多年。

她曾经想等她长大了,她一定让妈妈住在很大很大的房子里,一个很大很大的厨房,再也不用被油烟的呛的直咳嗽。

虽然只有她们母女两个人,可是日子依旧在高曼的笑声中快乐的度过。母亲的工作很忙很忙,有时候晚上母亲还能接到医院的急诊电话,人手忙不过来的时候母亲经常会加班,这个时候母亲就会带着高曼一起去医院,把高曼安置在值班室睡觉,然后她就去工作了,等到工作完了再背着高曼回家。

这个时候高曼总会偷偷的在值班室门后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当她听到新生婴儿的哭声时,她能看到母亲脸上洋溢着非常幸福的笑容,每每这个时候高曼就觉得母亲特别的伟大,她不仅能照顾好自己,还能帮助新生命的诞生,在高曼心里母亲是这个世上最了不起的人,她是个英雄。

夜里的星星非常非常的亮,高曼趴在妈妈的背上数着星星,妈妈一路给她唱着歌,即使是再黑的夜只要有这歌声她就不害怕。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投入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世上只有妈妈好……”

妈妈的背很温暖很结实,是她童年记忆里最安全的港湾。

原本她可以一直这么幸福下去,考最好的学校,受最好的教育,长大成人,努力工作,给妈妈买大房子,给她买新衣服,拉着她的手在河边散步,她再也不用在深冬的夜晚为了一点加班费挨冻出门。

可是……

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妈妈再也穿不了新衣服了,再也拉不了她的手,她温暖的怀抱永远没有温度了,她也不能给她买大房子了,她能给她的只有那小小的石匣子,而这一切……都是拜那两个人所赐,是因为他们,高曼的幸福生活彻底断送了。

那天电影院失火了,大火烧着整个大厅,所有人都拼了命的往外跑,小小的她被人群冲散,她紧张的躲在拐角处渴望找到母亲,这时她看到母亲向她跑来,可是这个时候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倒在人群中,恰好一个消防员发现了高曼,母亲看到高曼被抱起来便向她使眼色让她先跟叔叔出去,消防员抱着她往外跑,在拐弯处她亲眼看到母亲跪在地上为一个大肚的孕妇接生,而她的身边就蹲着两个人,一个是身穿消防服的人,一个是穿着警服的人。

她在避难所焦急的等待着母亲,四周传来很多孩子的哭声,她也想哭可是她没有,因为她知道一但她哭了,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就看不到妈妈了,她偷偷跑到电影院大树下躲着,等着妈妈从里头被救出来。

大概过了一会儿,那个孕妇被消防员和警察抬出来了,高曼认出了那个孕妇,她高兴的想要跑过去,因为她知道母亲和她在一起,可是等了许久,母亲没有出来。过了几分钟后那两个人又折了回来似乎是想要再进去的样子,可是大火已经烧到了门口,火势太大,阻挡了他们的去路,似乎是被这样的火势给吓倒了,两人徘徊在门口始终不进。

高曼躲在树后看着两人,她急的再也忍不住,豆大的眼泪拼命的往下掉,她在心里祈祷,‘进去啊,进去啊,我妈妈还在里面,你们去救她啊,我妈妈还在里面,你们去救她啊。

正当二人犹豫之时,整个电影院轰然而塌。

所有人都被震惊了,而躲在树后的高曼,在那一瞬间她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那场大火死了11个人,高曼的母亲就是其中一个。

年幼的高曼看着被火光照红的天空,天上没有星星了,再也没有人陪她数星星了。没有人为她唱歌了,‘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

那夜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高曼,案发后警方统计人数的时候,案卷上写的是失踪。

一转眼十年过去了。

年幼的高曼已经长大,她再也不会数星星,也不会再唱歌,她改了名,随着养父的姓,名叫李河。

……

陈美丽从消防局出来的时候失魂落魄,她现在特别能够体会那句话了,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有些事情不知道最好,知道真相了,才会越发觉得生活的残酷和无情,才会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愚昧和无知。

原来她碰到了个好演员,从一开始的想遇就是一场注定的戏码,所有人都在她精心策划的场景中扮演着属于自己的角色,然后一步一步推进到她早已写好的结局。

那通电话,并不是李河忘记了。

她就是要他死,张翊的死,尹东旭的死,方大生的死全是她想要的结果,十年前的那场火灾她是幸存者,也是遗孤女。

《鲁修斯之河》被扔在副驾驶上,直到此刻陈美丽才真正明白这本书的含义,也才清楚为何尹东旭对李河执念这么深,而自己却也在她面前翻了船。

原来,她才是最好的心理医生。

李河从墓园出来的时候天气果然转阴了,而在墓园的门口陈美丽靠在车上等着她。

李河莞莞一笑走过去,陈美丽出现在这个地方,说明她已经知道了一切。

呵呵……可那又如何?

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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