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那时还没有那么宽,那时的船夫还不是翠翠的祖父,顺顺还没有出生。顺顺爹当时在白河摆渡,那时还没有白塔,但是乡民依旧淳朴,人们每天经过白河都要鞍子摆渡,日日夜夜,从来没有停歇过。孤独的顺顺爹并没有因为孤独而放弃逝去父亲的事业,摆渡成了他毕生的职责,他发誓用一生去厮守。
慢慢地,顺顺爹喜欢一个人在屋前发呆,似乎在想着什么,一个人,一件事,还是在等待。后来,好心渡客看他一个人挺可怜,孤零零地没有依托,就将自家的狗崽子讨来一个,给顺顺爹做个伴。从那以后,发呆的顺顺爹旁边多了一个玩伴。
闲的时候,鞍子就带着他的狗去山上看风景,忙的时候,他的狗就在屋子前面窝着,很乖,很可爱。这只毛茸茸的狗,虽然不凶,但是也能看家护院,即使家中没有什么物件,即使这里的人依旧淳朴,不过是心里给自己的慰藉,不至于夜半时候凉飕飕的河岸只有鞍子一个生灵。
那也是一个风雨交加的雷雨之夜,翠翠祖父一个人在江对岸呼喊着对岸船家,鞍子就在这样认识了翠翠的祖父。祖父无依无靠,家里也是孤独一人,听说茶峒这边人情淳朴,便想着到这边讨个生路。善良的鞍子想着自己一个人也是过,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于是乎,在鞍子十五岁的时候碰上了十五岁的翠翠的祖父,两个人的命运,从此就连接在一起,连同那只已经长得过膝的小黑狗,三个生命在白河河岸边,相互支持着度过生命中最困难的时刻。
到了十五六岁的年纪,意气风发的少年少不了会多关注一些渡客上的女孩子。因为经常摆渡,附近人家对两人也比较熟悉。慢慢的也有附近住家想要给两人说亲。懵懂世事的两人带着羞涩,却掩饰不住年少的那份激情。两人不好答应,也不好推辞,只得说道考虑一段日子,再做定夺。
白河的晚上的时候,渡客很少,两人在河岸边坐定下来。无云的晚上月亮注视着世间所有闲暇的人,听着他们诉说心事,或者默默地散发出温柔的光,分享着世间的喜悦。河水很清澈,倒映着两个人的心事,潺潺地流水,将倒影融化在波纹里,随着东去的风景与小黑狗一并留在老人的回忆里。
“你打算怎么办,一直留在这里,还是去娶妻生子?”
“我舍不得这里,更舍不得你,我们一起过活日子,我走了,你怎么办。”
“或许一切的抉择都是命吧。也许月亮已经看透了我们该怎么办,只不过它不告诉我们。”
“那就让月亮来为我们的未来做个抉择吧,是走,还是留。”
两人第一次遇到关乎离别的抉择,似乎相遇就已经为离别做好了准备。很多时候一个抉择就可以改变我们一生的命运,抹去眼前的坎坷,或者抹去眼前的光明。
有些抉择,在做出决定后,后悔了,就知道我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两个十七岁的少年,在没有风雨,没有雷电的一个夜晚,做出了人生第一个重大决定,在各自心里。两人对视一笑,没有说话,也并不需要那么多的语言,一个表情,就知道彼此。两人依旧迎着晨曦,向着未知的前方,迷茫的探索着。
端午节到了,到城里的渡客增加了许多,两人在船上听得端午城里的精彩,煞有些羡慕。两人平日也很少到城里去,故得听得城里的美妙,甚是渴望。翠翠的祖父似乎看出了鞍子的心事。
“鞍子,今天城里端午盛会,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白河岸呢?这样不好。”
“没关系,这里我可以应付的过来,今年你去,明年我去。”
“那好,我会尽早回来的。”
“别忘了把小黑狗带上,这里有我足够了。”
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地达成了默契与约定,翠翠的祖父在白河继续摆渡着过往匆匆的客人,鞍子则带着小黑狗踏着轻快的节拍,消失在白河的视野里。
慢慢地,两人远了,远了。
茶峒布满了节日的气息,城里的水也应景地变成了绿豆色。吊脚楼也都染上了粽子的味道,龙舟在河里静静地躺着,似乎随时要冲刺,伴着河岸围观人们的热情,龙舟也开始不安分。
鞍子望着河中静静地躺着的龙舟,陷入长长的思考。等到他回过神来,龙舟早已经奔出去许久,留下静静的鞍子长长的惊讶与惋惜。
抓的鸭子在手中想要挣脱,鞍子的目光却无法挣脱。
对岸的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清纯的笑容,吸引了他,茶峒的姑娘也被这个文静的小伙子浅浅地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