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课，是马基理论。在三楼的百人大教室，与其他班级的同学一起上课。
虽然后排的位子还有许多，但叽叽喳喳的声音实在吵闹。他宁愿坐在清净的前排，于是就挑了最前面靠边的位子。
可椅子还没捂热，楚歌就端着手机坐在了他的旁边。
“借我在这里呆会。”
“你不是在后面坐得挺舒服的么？”
要知道，李悠然刚进门，就看见楚歌坐在一群莺莺燕燕的中间。然后，一大坨想要鲨人的视线集中在他那。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反正就是很神奇。
“你看到那些嫉妒的家伙了吧！长得没我帅，眼神还一个比一个凶。我真的无语了，我就想玩一会手游，还被那样对待。”
说着，他把手机放到桌上，推到李悠然面前。
“正好，帮我点个十连。”
“你这个现充会玩二次元手游？”
李悠然觉得十分新奇。他以前也是acg文化的一员，后来因为各种原因逐渐疏离，到现在算是萌新了吧。
“事先声明，我很非的啊！”
“没事，我石头多得很。”
确如他所说，货币栏上石头多得很，估计能有个一千多发。
“怎么没反应了？”，这是萌新的语气。
“你要把包拉开。”，这是大佬的语气。
随着火光一闪而过，变成了十个颜色不同的纸片人。
“哦，是这样啊！”，来自萌新的惊讶。
“草，竟然出货了。”，来自大佬的惊讶。
“这东西有什么用么？”
见楚歌捧着他刚抽的美少女翻来覆去，李悠然不解地问。
“她真得是那种，很少见的那种。”楚歌看起来有些语无伦次。
“好吧。”
李悠然毕竟接触过抽卡类游戏，也不算是小白。懂那种拿命去怼，却沉船的心酸。
“欧皇！再来一次十连。不，全抽了都没有关系。”
见楚歌这幅样子，李悠然决定让他回归理智。
“那我问你，一次十连大概多少。”
“不知道，我都是十单十单来的。”
好吧，看来他不需要理智。李悠然无语，连氪佬都那么难出，这游戏是有多坑。
“什么事啊？聊这么开心。”
这时，坐过来一个陌生人。他戴着灰框眼镜，一副特别文气的模样。给李悠然的感觉，就像是上世纪黑白相片中的“先生”一样。
就在李悠然想要开口打招呼问“你是哪位”的时候，楚歌却小心翼翼地说：
“班长，有什么问题么？”
李悠然心中一阵群鸦飞过。他是班长……记得，班长的名字是叫宋书玉。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竟然连班长都不认识。无药可救、无药可救！
“我要负责点名的，所以过来看看。已经上课了，你们小声点。”宋书玉看着两人，小声地说。
“我们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吧？”楚歌提议。
宋书玉推了推眼睛，说：“这里还挺舒服的，你们不介意吧？”
然后，他翻开了笔记，摆出了一副想要认真听课的模样。
“没事、随便。”
尽管楚歌嘴上这么说着，想来他是很介意的。
“对了，你上午不是挺认真的么？怎么就不听课了？”
对于李悠然的疑问，楚歌很随意地回答说：“这课不合我胃口，所以我就不听了。”
又一阵群鸦从心头飞过，李悠然挑了挑眉，说：“你这个……算挑食么？”
“挑食？我可不挑食。”楚歌摇了摇头，说：“毫无帮助的东西，学了有什么用？浪费时间，浪费心情。”
“话是这么说。”
面对楚歌霸道的发言，李悠然总有一种要反驳的想法。但他说不说所以然来，只好就此作罢。
一旁的宋书玉干咳了一下，对楚歌轻声说：“其实，我也认同你的想法，但我要反驳你的一个观点。能学的东西，就不会毫无用处。”
“你是自来熟，还是话痨？”楚歌吐槽道。
“哎呀！”宋书玉摸了摸后脑勺，装傻充愣地说：“我总是忍不住想要说教别人，不要介意、不要介意！”
尽管宋书玉的说法也不太靠谱，可李悠然发觉，无话可说的自己才是没有主见。
“咳咳！那边的同学请安静一点。”
台上的女教师皱了皱眉头。于是，这番少见的话题就这样沉了下去，三人回归了安静。
也好，睡觉。李悠然心中求之不得，但楚歌显然对欧皇抱有执念。
“来，十连。”
说着，他从桌肚中悄悄地把手机递给了李悠然。
“你们玩的是什么游戏？”
这时，话痨……哦不！班长凑了过来。看见是二次元手游后，他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无言以对的两人相视一眼，达成共识，决定不再去理会话痨宋书玉。
不曾想，二十分钟后。
“大佬，这游戏怎么玩的。”
宋书玉竟然默默地把游戏下了？然后，去请教氪佬该怎么玩游戏？
至于楚歌的回答，“新手教程过了，就有充值界面。面额648的那个，叫一单。先来个十单。抽不到满意的，再来个十单。”
李悠然赶紧阻止了楚歌暴发户式的宣言，苦口婆心地对宋书玉说：“你不要信他的。这种游戏要先刷初始，或者网上买一个新号。”
宋书玉乖巧地点了点头，说：“虽然直接氪也行，但我还是听你的吧。”
听见班长的回答，李悠然忽然觉得，自己的好心全部成了猪饲料。他现在只有一个感觉，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四十分钟后。
“为什么！我都刷了十个号了，为什么就是没有我想要的。”
“咳咳，那边的同学再吵就请出去。”台上的女教师咬牙切齿地说。
“非洲人还是老老实实氪金吧。别想着初始这种有的没的。”
楚歌一脸奸笑，终于有个比我还黑的了。
“对了，你可以找我旁边这个试试，说不定就有想要的呢？”
“我不信。”说着，宋书玉把手机递了过来。
随着火光一闪而过，两人相继懵逼。
“还真出了？”楚歌一脸不可置信。
“可能今天手气好吧。”
李悠然也觉得奇怪，以前玩的时候可是一黑到底的，怎么今天就排队出货了？
“其实，我坐过来还有一件事。”
抱着手机，眼睛眯成月牙的宋书玉对两人说：“我要创建一个社团，至于理由么？很简单，随时随地可以开假条。但是，社团的人数要求是五人。所以，你们两个有没有兴趣。”
“为什么找我们？”楚歌问。
“合我胃口呗。”宋书玉摊了摊手，说：“而且，看你们的样子，是不会主动进社团的。就在我这里挂个名，也不浪费你们时间，想开假条也方便，百利而无一害，怎么样？”
“那……”说着，楚歌望了李悠然一眼。
李悠然向他点了点头。
“我们没问题。”楚歌回答道。
“那就这么定了。”宋书玉说：“等我再拉两人，就一起提交申请。”
“你们给我出去。”女教师终于忍不住了。
“被赶出来了啊。”
说着，宋书玉摊了摊手，一副没辙的样子。随即，他看见了一旁两人无语的目光，于是，赶紧认怂地说：
“啊呀，我的错，是我的错！”
听见他的话，楚歌捂着额头叹了口气，说：“算了，反正都出来了也没课了。干脆各回各家吧！”
“你们是走读的么？”宋书玉问。
李悠然点了点头，说：“对。你是住宿的？”
“嗯。早知道的话，我也就走读了。在外面租房子也用不了多少钱。宿舍里那群嗨皮！我想睡觉都睡不着。呃，你们那是什么眼神？”
“不会吧？”楚歌对他的话表示怀疑，“你这个话痨会嗨不过他们？”
“我可是一到10点就准时睡觉的男人！”宋书玉反驳道。
“哦？”楚歌揶揄道：“不失眠，可真是一件好事情呢？李悠然，你说呢？”
李悠然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用着肯定的语气说：“不失眠，真是一件好事情。”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啊？”宋书玉皱了皱眉头后说：“我还嫌睡得太多，浪费时间呢？”
“是、是。”两人点头。
“唉！不说了，该干嘛干嘛去。”
宋书玉很干脆的离开了，这一点不像是话痨该有的作风。在主动离开这方面，李悠然忽然觉得自己碰到了对手。
“是个奇葩。”说着，楚歌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随后，他望向李悠然，呢喃道：“不过，这也是个奇葩。”
“承让、承让！”李悠然叉着腰不以为然地说。
“哈哈，别看我。我也是奇葩，行了吧！”楚歌搭着李悠然的肩膀说。
“你这样，是会被当成基佬的。”
尽管嘴上这么说着，可反常的，李悠然并没有觉察到自己内心的厌恶。而在以前，无论是谁搭他肩膀，他都很讨厌。
“管他们的呢？”
也许是介于天气的炎热，楚歌没有搭太久。反而，他心中起了一丝疑虑。
这个比他稍微矮一点的男生，尽管看上去很正常，可搭住他肩膀的时候，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是，搂着一个人偶。
也许是我的错觉吧！
尽管脑袋中这么想着，可楚歌依然从上至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李悠然一遍。
也没什么特别的啊？没有活力，又没有我长得帅。除了秀气一点，顶多算得上是精致，也没什么了。可是，自己的直觉一向很准。
思索片刻无果的楚歌只能选择放弃，转而说：
“那个，你旁边那个家伙，是叫叶莺时吧。我看你们处得挺不错的，你什么时候下决定？”
“什么决定？”李悠然不解。
“追她的决定啊！虽然平了点，但是经不住好看啊。还有啊，我觉得她的性格真得比那些胭脂水粉好多了。”
尽管楚歌侃侃而谈，可李悠然完全没有听进去。
“我觉得，我现在还没有那方面的想法。而且，为什么你老是要把我和她凑一对？”
楚歌摸着下巴说：“嗯……我觉得很好玩。”
“你犹豫了一下，还有其他理由吧？”
“服了你了。”楚歌只好慢悠悠地升起白旗，说：“其实吧，我看人的感觉很准。那家伙看你的眼神，跟看其他人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
“就像你是她杀父仇人一样。”楚歌摊了摊手说。
“唉！”李悠然默默地叹了口气，把与她第一次见面的情形说给了楚歌听。当然，他省去了灵的部分。
“原来是这样啊。”
楚歌像是失去了兴趣，不再与李悠然谈论她的事情。直至校门口，两人之间的气氛都处在沉默的状态。
“今天是星期五，又可以休息两天了。接我的人在那了，大后天再见吧！”楚歌先开口了。
我在跟他计较什么呢？
李悠然为自己的莫名其妙感到一丝不解，随即对楚歌说：“大后天，可不能再被赶出来了。”
“这算什么？”楚歌挑了挑眉。
“明天的中秋祝福。”说着，李悠然的嘴角带上了一丝笑意。
接走楚歌的，是一辆黑色迈巴赫。
“多大的人了，还要接送？”
李悠然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因刻意，所以显得在意。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对钱没有观念。
可能是每个月父亲打给他的钱就足够他的日常花销。吃穿不愁，也不需要虚荣心的他，实在没有东西能够支撑起他的欲望。
“没有欲望，也就没有动力。”
就连走路，都跟老年人的速度有得一拼。挤公交车的时候，也甘愿被挤到最后。
这样的我，最近应该有了一些改变。
可是，哪怕回家路上的空闲，通通拿来思考这个问题，恐怕连答案九牛一毫的分量都没有。
“又这样了呢？”
朝自家小湖中央，扔了一块石头。被夕阳染红的镜面，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大黄静悄悄地坐在了少年的一旁。
“我，无病呻吟。是在渴求他人帮助的双手，还是想把自己拖入无底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