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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夯汉

杰克逊是A国科学院的院士,看樣子也就三十多歲,虽然带着眼镜、西装笔挺,其实又壮又高。这身材好像是健美先生一样,加上旁边那个大白腿金发女助手。两人立在那象是两个大个运动员。显得田世明和一圈大肚子专家很搞笑的样子。华生本来就不甚擅长奉迎这种热闹场合,收起房卡独自找房间去了。房间在13层,宽敞明亮。华生挺满意,看来这地方也不影响练功。

第二天一清早不到6点,华生就下楼活动,酒店后面有一大片运动场所,有好多运动器械。天气有些阴凉,象是要下雨。

华生慢跑了几圈,开始压腿,调息吐纳。正打算找一个僻静处练拳,听见身后有铁器咣啷直响,原来是杰克逊和他的金发女助手在那摆弄器械,他们一边摆弄,一边叽哩呱啦一通外语。怪不得他们这么壮硕,除了人种的因素,人家还喜欢玩铁。华生不想被打扰,选一棵僻静的树下开始练习太极拳。华生的太极如行云流水,轻灵中兼着沉重,举手投足间自有大家气象,懂行的人一看便知是正宗传承。华生练的是老架108式,一趟下来大概二十多分钟。练至浑身气血周流,内外已经气势氤氲。

这时来了一个跑步的粗壮夯汉,短裤、上身光着,虽然有些发福,但是看得出曾经也有过一身肌肉。他眯着眼很不屑的瞅了一眼练太极拳的华生。抱着膀子斜眉瞪眼的站住看了一会儿,这时华生刚刚收势,觉着这人有些不善,正思忖换个地方。

“你这练得是太极拳吧!”夯汉倒先开口了。

“对……”

“你这太极慢乎悠悠的,能干什么?”

“练着耍耍,不干什么。”

“还是练练真东西管用。”夯汉见华生好象只是个爱好者,就以一种行家的口气指导。

“真东西是指那方面?”华生倒想见识一下。

“杠铃,拳击,摔跤。”那夯汉不容置疑的说。

“嗯,也不错,但你说的这些真东西有个大问题。”华生笑一笑说。

“什么?”那夯汉有些不悦。

“老了玩不了啊!谁都会老,是吧!”

“老了、老人就不该运动。”夯汉不屑的丢下一句,继续跑步去了。华生摇摇头,传统武学的传承在断裂,真正的武学,当代人几乎不可识了。

那夯汉看见杰克逊在那玩铁,杰克逊是个大块头,光着膀子练肌肉,上围的肌肉高高隆起,活脱脱一个A国队长。劣汉看得目不转睛,站在一边使劲得挑起大拇指,一脸的崇拜。“瞧瞧人家的肌肉,中国人练不了!”他又看见旁边的金发大白腿在那撅着圆臀练俯卧撑,更是一脸的羡慕。他在这儿不走,老看人家。这俩老外好象他也不存在,反正也不理他。

这时有些凉风刮起来了,天上开始下一点点小雨,凉意已能沁入皮肤。柳华生穿起长衣收势,打算回酒店,内家拳练功避风如避箭。因内功所至,皮肤到腠理都是打开的,避免风寒渗透。那夯汉自恃体壮,一早出来光着腿跑了两、三千米。现在也是觉得冷,不由得打个喷嚏,扭头紧跑了起来。

正跑着忽然就听见他,“啊!”的一声,卟嗵一声居然翻身栽倒了。离得近声又大,柳华生和杰克逊都闻声望去,夯汉抱着一条腿大声呼痛。杰克逊虽然离得近但没有急着过去,他和他的金发女助手站起来,指着那夯汉相互叽哩呱啦说了通外语。那夯汉使动搬着他的左脚,能明显的看到他的小腿一条肌肉抽筋了。可是他搬的冷汗直冒,还是不见缓解。

华生看见,紧走了几步,待看清了又好整以暇的站住了。

“哥们儿,帮帮忙,”夯汉冷汗直冒,忍不住央告。华生嘴角上扬,戏谑的笑了,“搬着脚丫干吗?”

“抽住了,疼……”夯汉现在是顾不上生气了。

“行,那你听我的,放开右手,后上举。”华生很清楚的说。

“放开,疼啊!”夯汉扭头希望华生帮他一起搬住左脚。

“拜拜,别说我没帮你,是你自己不举右手,”华生扭头要走。

那夯汉真得放开右手,把右手后上举,“哎!好了,真管用,”他从地上爬起来了。

“右手高举,数到一百再放下。”这下夯汉不敢不听了,心说这哥们还真有点门道,这么就治了小腿抽筋。下着小雨,那夯汉高举着右手,这造型你别说真有点自由女神像的意思。

杰克逊和他的助手看到这一幕也是面面相觑,这时他们的中文翻译给他们拿来两把伞。那夯汉的小腿抽筋差不多好了,可是他却捂着腰扶着树,还是很痛苦的样子。

眼见着他的髋呈不规则的扭向一边,整个脊柱都弯了。“咦,”华生看着他的样子,这腰骶看来以前是有扭伤,是了,湿寒天,他的陈伤发作了。那夯汉扶着树咬着牙好像走不了路了。这时杰克逊他们走了上来,他指着劣汉的腰,对着翻译说了一通。翻译点点头冲着夯汉解释:“杰克逊先生是A国著名医学专家,他说你的腰象是脊柱侧弯,应该去医院做一个CT和磁共振。”

“可是我现在走不了路,他说得那些检查我以前做过。”夯汉咬着牙说,“大夫说是小关节错位,腰肌劳损。”

杰克逊听翻译翻完摇摇头,又说了一句外语。“杰克逊先生问他们怎么治疗的?”

“他们用中医按摩和正骨,可是我现在还没好,所以什么中医、太极呀,都骗人的。”那夯汉居然敢这么说中医和太极,柳华生觉着有些刺耳,这家伙一定是遇上庸医了……。

翻译给杰克逊翻译完,杰克逊点点头后,又让翻译:“他们可能是诊断错误,我想中医太极治不了脊柱侧弯。我们可以给你的脊柱做手术,可以在你的体内植入微型支具。甚至可以给你换一些脊椎。手术成功率很高。”

“我相信A国的大夫,技术先进,那费用和时间?”夯汉企望式的看着杰克逊说。翻译马上译了过去。

“微型支具手术大概1万美金,手术加恢复得3个月。换脊椎要看你换几块,换什么材料,一般得3万到10万美金,差不多休息8个月或一年。以后定时来复查就可以了。”

“这个,能不能便宜一些,休息这么长时间,我得上班呀!”夯汉讪讪地说。杰克逊看了一眼金发女助手,耸耸肩,又说了一句。

金发女助手也一摊手,让翻译,“这是成本价,用得是国际先进技术与设备材料,虽然有些代价,但是你的健康更重要!”

这小雨下着,怎么看病看着成了谈钱了呢!夯汉感觉哪有点不对,可是这都是黄头发A国专家了,还想怎么着!可是疼啊,现在走路都困难。

华生在一边都听清了,其实大多英语他也都听懂了,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一个腰骶筋扭伤。这是要干什么!10万美金脊柱,休息一年……。那是不是将来还得抗菌、抗凝血、排异反应、维修材料不停复查,终生服药呀!按这个逻辑这夯汉也就基本废了,这特么难道就是国际先进疗法。连华生自己都有点“不懂了”,按自己治,这明明就是十几分钟解决的问题,这小子回去休息三周就没事了。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太奇怪。

“杰克逊先生,你好,我也是这次的会议专家,我叫柳华生。”华生干脆直接用英语对话。

“你好,柳先生”杰克逊倒是很有礼貌。

“我没有到过A国,在A国你们是这样治疗脊柱侧弯吗?”

“是的,现在很多大医院都是这样治疗,效果很好。”杰克逊肯定的说。

这时中文翻译看那夯汉痛得厉害,问:“要帮你打电话吗?”

“不用,”华生居然打断了中文翻译:“麻烦您翻译一下,现在我想和你们打个赌,”华生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杰克逊,“你瞧,这个病你的诊断是要花费1万到10万美元,我现在和你打个100美元的,因为在我眼里他充其量花这么多钱就能康复。”

说完,华生很玩味的指着夯汉,“而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看低自己的文化,二十分钟之内我可以让你正常走路。但是你得大喊三遍:太极、中医世界第一。否则对不起,那你还是继续你的管用的真东西,当然还有世界先进的脊柱手术。我没有兴趣奉陪。”翻译一字一句的翻译了过去。

杰克逊和金发助手瞪大了蓝色的眼睛,“柳先生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我不擅于开玩笑。”

听到回答,杰克逊确认这个文静的中国人不是开玩笑,他没有想到还有这么离奇的中国人,中国人不都是很谦逊的没什么个性吗?真得能20分就治好脊柱弯,这是格林童话吗?一百美元倒是真不多。A国人要这么治病,就不用买昂贵的医疗保险了。杰克逊真得拿出一百美元放到翻译手里。华生也数了6百人民币放到翻译手里。

这时那夯汉真顾不上脸面了,他太痛了,这个伤折磨他很久了,再说去哪找那么多美元治病,“你要是能治好,别说大喊三声,我可以一路喊回家。”

“好,一言为定!”华生示意翻译帮忙将夯汉抬进了酒店大厅,大厅有沙发。

其实就华生观察这夯汉一定是时常作息极不规律,又自忖体壮贪凉,用蛮力过多。结果是足少阳胆经经气不旺,直接影响到他的气血不足,肝胆相表里,胆经就影响到肝经经气厥少,影响到筋失所养。凉湿的天气就更使得气血凝滞。他练习的又多是腰部发蛮力的项目,必然是会伤了腰部的筋。如果是脊柱侧弯会有一个时间过程,绝不可能摔一跤就形成。华生武医同修,甚至都可以感通天地气运,望其气便知其大概。中国古时便有望气法,据传扁鹊就可以望气诊病。所以就有了扁鹊见蔡桓公的故事。

这个病的关键在于推宫过血,只要将其气血灌注于其腰臀的筋,再用手法加以调理,筋理顺了,腰脊就正了。好个华生,用意于掌,气灌劳官。片刻之间两掌火热,华生运掌从头到脚全给这夯汉摩运了几回,将这个夯汉摩的浑身气血沸腾,这家伙觉得好象热水浴,好不舒服!

这边,杰克逊不错眼珠的看着华生,金发助手正在看手表,“七分十秒。”过时华生点按夯汉的涌泉穴、二间穴、足三里穴、犊鼻穴。然后将夯汉的左腿弯曲,用掌推血过风市穴和环跳穴,去除冷湿气,推血过腰骶。那夯汉感到推过来一阵舒爽,微微有一点点小麻胀痛但是极其受用,觉得腰上好热。华生开始分理他的八髎穴,理了一会儿,又推了两回血,理了两回筋。华生久练太极,出手净是法度和韵味。直把两个老外看得目瞪口呆。这时大厅里已经下来一部分专家了,都不由自主过来看。

这时华生理完了最后一下,站起来轻舒双臂收气于丹田,他脸上也微微发红。华生这次真是在给夯汉运功疗伤。“你起来吧!”华生拍拍他。那夯汉舒服得差点儿忘了自己在哪。他一翻身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又跑了几步。哇,这是好了吗?身体好轻健,状态比先前都好,这是遇见神仙了吧!

两个老外简直被惊到了:“18分29秒,我的上帝,你令我太惊讶了,柳先生简直不可思议!”

两个老外要拥抱华生,华生退了一步躲开了,他可没这习惯。夯汉过来使劲握了握华生的手。“你真是神了,您真了不起……。”

“别忘了打赌在先的,你回去要按时坐息,忌贪凉。你还是练练太极拳吧!”华生正颜和夯汉说。

“柳先生,这是您的钱和一百美元。”翻译递过来钱。

“我能拜您为师吗?”夯汉冲华生拱手作揖。

“我不收徒弟,你为了恢复身体练一种柔和的太极就可以,记住:太极、中医世界第一。”

“太极、中医世界第一……”那夯汉真得大声的叫喊起来。现在早上快8点了,整个大厅都是西医的院士、教授。都听着直皱眉。

“太极、中医世界第一,……太极、中医世界第一……”夯汉连续喊。

“不准在酒店吵闹,”这时有工作人员过来制止。

“行了,我要回房间了,”华生对夯汉说。

夯汉给华生又作了一个揖,“神医,谢谢您了,我叫何大壮,在这不远卖牛肉,有事儿您说话。”

“不客气,”华生点点头。

“柳先生,一会儿我们又会见面,一会儿见。”杰克逊也和华生握握手,他的金发女助手也深深的投过来热烈的目光,伸出她的手,“爱丽丝,认识您很高兴。”中文翻译也热烈的自我介绍,原来是个韩国人叫金正吉。

“谢谢!”华生想回去了,练了这么久还没吃早饭。华生向餐厅走去,惹得一片诧异的目光。何大壮在保安的目送下走出大厅,就听到他的声音:“太极、中医世界第一……,太极、中医世界第一……”声音此起彼伏渐行渐远。华生背对着大厅的门,走着、走着,眼睛不知为什么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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