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逃难的过程中,少辰为保护她和村民上山独自拿着一把枪去抵抗追来的呙人士兵,至今下落不明。
一想到这些,子婧的心缩成了一团,只感到全身冷的让她心中发慌站立不稳。抬起头来,呼出一口气,看到烟丝般稀薄的哈气笼上了眼睛,天空落了细碎的雪,于风中飘荡是一种凄恻的美。
今年冬季的第一场雪来了,她伸出手接过一片雪花,看着这么小小的雪片消融在掌心,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下去,一颗又一颗的碎去。
“姑娘,这里是不准讨食的,你可以去粥济所。”一个扫地的老婆婆看着衣服单薄的子婧傻傻的站着在哭,忍不住上前来给她指明方向。
“粥济所?”子婧揉揉红红的眼睛转头看着她。
“听口音是外地的吧。”老婆婆一脸怜悯的望着她:“粥济所一天只舍两顿粥。这下午都四五点了,估计马上就要舍粥了,你可以去的。”说着老婆婆指着那边一个狭窄的胡同说着路线。
子婧无心听粥济所的地点,她打断老婆婆:“婆婆,我想问一下警署在哪里?”
“警署?”老婆婆上下打量着子婧。
“我是去报案。”子婧立马解答婆婆心中的疑惑,她将怀中的东西抱的紧紧的:“你告诉,好不好?”
老婆婆见她面容急迫,怕是有大事发生,便立马告诉她警署的地址,不过在她离开前,婆婆还是十分关心的补了一句:“粥济所离警署不远的。”
“谢谢。”子婧回头朝好心的婆婆摆摆手就迎着寒风走了。
来到警署门前时她没有冒然进去,而是站在台阶上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看着挂在门口的牌子,轻声念道:“鄱阳警务总政司”,全身的寒气仿佛刹那间被这几个大字给驱散了,她伸手轻轻抚摸着牌子,已经好多天了,疲惫的她没有这么安稳过。
“小姐。”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人清亮的声音。
“嗯。”子婧转过身去看到穿着一身警服人,个子高高的,长得一双很小的眼睛。
“请让一让。”小眼睛警察微微低头。
子婧这才让开步子,发现自己的鞋已经跑烂,露出了脚趾,她难堪的将脚缩在台阶的一角,低垂脑袋,眼睛却悄悄抬起,看到小眼睛警察为一个穿着披风的男人让开路子,这个男人头上戴着一顶警帽,帽檐下是一双星辰般的眼眸,仿佛不小心落在泉水中,水润润的,充满了碎亮的光泽,淡淡的从子婧惊讶的脸上扫过去。
这个男人一身洒脱的气度,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在前方,应该是个地位尊贵的人。在他们踏着台阶走进警署之后,子婧又站在门口朝里面张望。
“小姐,你有事?”小眼睛警官虽然高大,但目标性却小到让子婧忽略掉了。所以子婧没有注意到他又回到了门口,所以在子婧探头望进去时,小眼睛警官立马伸出头来对着她。
“我。”子婧被吓了一跳:“我报案。”对小眼睛警官说道。
“报案?”小眼睛警官看一眼子婧的鞋子,还以为是个乞丐,倒是并不乐意让她直接进警署,于是问道:“是什么事情?”
“是呙人士兵杀人的事情。”子婧小声对他说道:“我有呙人杀人的证据。”说着她暗示性的指了指自己怀中的东西。
小眼睛警官的眼睛倒是大了不少,充满好奇的看着子婧怀中的那块被布包裹着的好像是个盒子形状的东西,他问道:“你,你有证据?”
“嗯嗯。”子婧精神奕奕的睁大眼睛。
“你等一下,哦不,是稍等。”小眼睛警官对她客气许多,他转身快速走进警署。
正在子婧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四处张望时,小眼睛警官又幽灵般出现在门口,也许是屋子里的光太暗,所以他出现的有点像柜子投射下的影子,他对子婧小声说道:“你进来吧。”
踩在褪了色的木地板上,子婧感到脚下软软的,她尽量走的不出声,是怕别人看到她的鞋子,可是警署中的并不多的几个人已经将她从头到脚看了遍,多半不知情的把她定义为乞丐。唯独小眼睛警官十分重视她的存在,一贯懒散的眼睛此刻也充满了些许的戒备。
走到一间只有一扇小窗子却十分宽阔的办公室,看到坐在红木桌子后面的人正是刚才那个肤色较浅样貌英俊儒雅的男人。
“你出去吧。”这个男人朝小眼睛警官说道。
小眼睛警官一副偷听秘闻的神情,他泄了气的抖了抖眉毛就出去了。
“请坐。”这个男人从大红木桌子后面走上前来,朝子婧文质彬彬的摆了摆手。
子婧怯生生的坐在松软的欧式沙发上,感觉烂掉了的鞋子灌了风般让她全身热冷交织,一阵冷一阵热的。她于是小心翼翼的将双脚叠起躲在沙发下面。
这个男子看出她在遮掩窘迫,顿时笑了一下,给她倒了一杯水,和她并肩坐在沙发上,这样他就看不到她的脚了,她也会放松许多。
子婧还真是舒了口气,倒没有喝那杯水,虽然她很渴,但她怕自己会弄脏人家的杯子。
“喝点水吧。”这个男人将灌满热水的杯子递到她手边。
子婧不好意思的接过杯子,捧着暖暖的杯子,冷凄凄的心也好像被春阳照到。
“你想说的,都可以告诉我。”这个男子侧头看着她。
他穿着非常正式的警服,一头黑亮的头发披在头上,比他戴上帽子还庄重精神。因为个头很高,比坐在身边的子婧要高出一头,所以他看着她的眼睛是半垂着的,庄重之中透着无边的温柔。
子婧见他透着英气的眉目还有不设防的温柔,顿时感觉亲切许多,她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明文轩,是警署的督办。”他微笑道:“你呢?叫什么名字?”
“子婧。”子婧低声道。
“子婧?”明文轩皱了皱眉:“姓子?”
“不是。”子婧垂下眼睛。自懂事以来她不是没有问过母亲自己为什么没有姓,每到那时,母亲总会柔柔的笑着说等你父亲回来,你就有姓了。可直到母亲死,也没有等到父亲的归期,所以她的名字一直叫子婧,没有姓,是母亲起的。
明文轩见她一脸感伤,转而关切而又好奇的问道:“子婧小姐,你可以告诉我你经历了什么吗?”
子婧恍然抬起头来,凄然的眼睛装满恐惧,那恐惧和悲痛一点点溢了出来。半个月前,她还在从小长大的地方——一个山坳中的桓兰村教书,每到周五下午,孩子放假休息,少辰都会来找她去山野里踏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