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幽兰寄锦书,月色低柔,西风如皱。相思惆怅无觅处,寒夜馨香,烟霞月色染红豆。
萧瑟春雨又几许,相思如雪,望穿情愁。叶落执笔题旧词,品茗苦酒,阡陌红尘弈孤楼。
——题记
……
月刚刚初上,星斗稀疏。
壁炉火苗和缓。
叶尘远,萧秋宇两人在炉前的沉香木桌上执黑白二色的玉石棋子对弈五子棋。
易千浔,在一旁的小饭桌上用力的揉着一块面团。
“为什么我带来的这把剑,有那么多人想要?”易千浔边揉着面边问:“还有,为什么那个看起来很俊朗的小和尚,说丢失的是‘创世灵玉’呢?”
“那你想没想过,你问了这么多问题,我们应该先回答哪一个呢?”萧秋宇本是背对着易千浔的,他转过头笑着问她。“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这把剑,还是道衍小和尚为什么那么俊?”
叶尘远虽然没有抬起头,但也笑着说道:“其实如果你想知道,这些问题我可以一起告诉你。”
“你对‘创世灵玉’知道多少?”叶尘远问易千浔。
“千余年前人族乱战,伤及大地根基,十洲神祖‘轩辕氏’彻悟大道,肉身成圣,炼出‘灵玉’,自海中创出十洲大地。所以,世人又称其为‘创世灵玉’。”
“没错,灵皇宫从古至今就是这么告诉世人的。”叶尘远说。
“当然,大致上也确是如此……”叶尘远说道:“只是,灵皇宫所说的并不完全。
十洲神祖‘轩辕氏’彻悟大道,炼灵玉,创十洲,但灵玉是如何创出十洲的呢?”
“如何呢?”萧秋宇捧场道。
叶尘远微微一笑,继续说:
“世间天地的本质,本是五行之象。五行周运,生克往复,周而复始,循环不息。灵玉的本质乃是炼集天地五行之元凝结而成。”
易千浔看着他,静静地听他说。
“其实‘灵玉’的本身并不具备任何的灵力,而是它本身的性质,是世间五行之元的具化,十洲神祖‘轩辕氏’创世,是以‘灵玉’作为媒介,借此运控世间的五行之力,升腾海陆,十洲现世。”
“灵玉,只要是修为踏入‘三圣’之境的人都可随意创化。”说着,一指萧秋宇。
萧秋宇一笑,落下手中白子后,将手一扬,手中五彩灵光汇聚,眨眼间化成一颗殷红玉珠。顺手一甩,扔到了易千浔正在揉弄的面团上。
“当然,轩辕氏所炼‘创世灵玉’顾名思义是为‘创世’,天地宽广,‘创世’所需自然不止一颗,‘轩辕氏’将不计其数的‘灵玉’散落世间,借此运控五行,创出广袤无垠的十洲新陆。”叶尘远笑道。
“那……”
易千浔拾起‘灵玉’刚想开口,叶尘远截断她。
“听我说完。”叶尘远喝了一口茶,落下手中黑子。继续说道:“创世之后,灵玉载运灵力,几乎悉尽化作石埃。‘轩辕氏’陨世之后,千百年间各族混战不休,为求得胜,以灵皇宫为首的人族一脉,以轩辕氏遗留下的‘神祖之血’将剩余的‘创世灵玉’冶炼成刃,名曰‘不灭惊寂’。”
“现在知道了。”说着萧秋宇又转回头看着易千浔。
叶尘远在萧秋宇的头转回之前,将棋盘上的一颗白字换成黑子。
易千浔没有回应,还在思索着刚才的信息。
“你是不是动我棋子来着?”在落下几子后,萧秋宇忽然问道。
“没有啊。”叶尘远端起茶杯似要正准备喝茶,平静的说道。
易千浔摆弄着灵玉:“所以天下十洲,人族占有七洲,灵皇宫雄主其中五洲,就是凭这把剑的力量?”
叶尘远一时间没有答复。
萧秋宇看着他笑了一下,说道:“当然不是,‘不灭惊寂’这把剑虽是神器,但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
说话时,叶尘远又落下一子。
叶尘远说道:“刚刚已经说了,‘不灭惊寂’是由‘创世灵玉’铸造而来,本质与灵玉相同,并不具备任何灵力。”
萧秋宇:“关键在于持剑的人。”萧秋宇看着叶尘远,手执白子,落下。
五子连珠。
“你还是输了。”萧秋宇笑道。
“持剑之人可以借此神器,运控世间五行元力,以持剑者的修为而定,可以截山,裂地,断海。有人甚至可以比肩‘轩辕神祖’。”萧秋宇看着叶尘远。
新局落子。
“不管怎么说,你该想一想今后的事了……”萧秋宇执黑落下第一子。
叶尘远看着棋盘思虑一刻。抬起头看着萧秋宇缓缓说道。
“这一局,该我先落子。”
……
晓初月淡,黎明前的夜空中稀疏的挂着几颗黯星。
易千浔背负剑匣走下“尘远居”,站在楼阁之下,向身后回首,看了一眼。
离别的人们,总是伴着淡淡的伤感。
所以不辞而别,时常是一些人最好的选择。
“——如果你想走,我不会留你,如果觉得告别太难,我也不会恋恋不舍的和你煽情。”叶尘远自最高层的卧房走出来,手依栏杆,看着楼下的易千浔,说道:“可相识一场,总该说声再见吧。”
“谢谢。”易千浔仰着头看着楼上的叶尘远,好久,才终于说出这两个字。
叶尘远看着楼下的易千浔,思虑的一刻,忽然笑道:
“既然不想‘再见’,又为什么要走呢?”
“我……”
“怕连累我是吗?”
易千浔沉默。
“你走了,我也许确实不会再有麻烦。”他看着易千浔:“可这样一来,我会担忧你今后的安危,几日相处下来,你带给我的忧虑又该怎么办呢。”
“我很感谢你的照顾,可是……”
“我知道,与我是否能保护你相比,你更担心我是否能保护自己。”
易千浔不否认。
“那你可以拜托楼下的萧秋宇保护你,那家伙可比我厉害多了。”
就在易千浔犹豫该怎么说时,忽听到萧秋宇的声音自二楼传来——
“楼上的,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萧秋宇叫嚷道:
“不过他说的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你就留下来吧,我肯定保护你免受除他以外任何人的侵害……”
“对不起,我真的不能……”
“你是担心你的弟弟妹妹们的安全,对吗?”叶尘远问。
易千浔点点头。
“那我们把他们一起接来怎么样呢?”
“真的吗?”易千浔近乎虔诚的看着叶尘远。
“当然是真的了。”叶尘远笑道:“反正楼下也有一个蹭饭的,大不了把他的口粮匀一部分出来,两个小孩才能吃多少。”
“我说过,等我茶楼赚钱了我会付你饭钱的——”萧秋宇嚷道。
“你十年前就是这么说的——”叶尘远也跟着大嚷。
“那不是一直没赚到钱吗——”
“谢谢!”易千浔已然泪目。
……
北海城,渡口。
海风轻柔,水天一色,小舟轻轻起浮在渡口的海面上,船上的风铃随海风击鸣,声音清脆悦耳。
萧秋宇看着叶尘远,长长的出了口气。
“对不起。”
叶尘远一笑“好了,就送我们到这里吧。”
“或许我应该陪你们一起去。”
“不必。”叶尘远说:“这个世界实在是太过肮脏,无论是你或是我都早已没有再去面对的勇气。所以我们隐居在这里……
……倘若可以,莫说再次踏足,即便再看一眼我也不想。”
“你应该明白,你这次回去,事情绝不会如你所愿的。”萧秋宇说。
“事情从来不会如人所愿。”叶尘远缓缓说道:“所以我今天才会离开这里……去做一些我早该做完的事。”
萧秋宇看着叶尘远一笑:“既然你有这样的决心,我就放心了。”
他看着海的另一边:“也许世事不会如别人所愿,但只要你想,一切的困厄都会给你让路的。”他转过头看着叶尘远:“你若下定决心,世事,终会如你所愿。”
叶尘远平静的说:“我知道——”
萧秋宇看了看易千浔:“那我的朋友就拜托你照顾了。”
……
舟行海上,船夫在船头轻轻摇曳小舟。
北海城虽是孤岛,但并非孤悬海外,距离瀛洲边陆不过十数海里,天地朗清的时候,可以很清晰的看见瀛洲海岸。
“你有多久没有去内陆了?”易千浔问叶尘远。
叶尘远站在船头,迎着海风,望着瀛洲。
“应该将近十一年了。”
“你……”易千浔试探着问道:“……好像有许多伤心事。”
“伤心也好,不伤心也好,都已不再重要了。”叶尘远头也没回,缓缓说道:“已成事实,不是伤心与否就能挽回的。”
“那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曾回去呢?”
“已发生的事虽终能接受,但过往终究难以忘却。”
……
没过多久,船已靠岸。
虽是咫尺之遥,确是两个世界。
再次踏上十洲故土,叶尘远看着自己的脚下。
人生的故事,终是发生在曾经,而不是未来。虽然过去满是爱恨与遗憾,但伤感之余亦不免时常让人有些怀念。
叶尘远看着自己的脚下,过了好久。忽而一笑,大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