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焦印正如唐轩所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十几秒后,桌面便不见了焦印,完好如初。
“唐施主,老衲认为当政者应知廉耻。在场的诸位施主谁不是能达上意?
您上奏世伯将精灵族木器统一交由江州关口管理,而后给颜家大开方便之门,使其垄断市场直接赚取暴利的事情谁不知道?
世尊言:有诸众生,不识善恶,唯怀贪吝,不知布施及施果报,愚痴无智,阙于信根,多聚财宝,勤加守护;见乞者来,其心不喜,……”
正在唐轩洋洋得意之际,又有八人步入大厅,四人披着袈裟,四人一身教士袍,应是金山寺和神主教代表。
说话之人陶吴也已见过,正是早上分瓜礼上诵经的金山寺方丈中通大师。
“小淫僧给本官打住啊!知道让言官参本官一本无用,就用佛经来咒本官下饿鬼地狱。你尿裤子时本官就出仕了,后来还看到你娶了六房小妾。结果小淫贼老了就装得道高僧。
你有几斤几两你的善男信女不知道,本官会不知道?
如果你真想买这些精灵族家居,你来买就是了。怎么?开辟商路、引进商品、开拓市场时化外之人、与世无争,商品火了你钱光就要普渡众生、降妖除魔了?世伯朝堂上都说了,‘玄水门通商有功,当重赏之’。
世伯对此早有论断,你在这说三道四是对上意不满吗?”
唐轩好像对这和尚厌恶非常,直接打断了和尚的发言,说话的语气神态几近破口大骂,原先的斯文分毫不见。
被一顿讥讽的和尚念一声法号,神情自若,让人看不出深浅。不知是被说中痛处辩驳不出,还是真的超脱红尘不惧诽谤。
“唐大人,神始上帝曰:‘当止住怒气,离弃忿怒;不要心怀不平,以致作恶。’”
“古主教,您为秃驴说话真是铁树开花啊。罢了,主教大人都开尊口了,我今日就饶了你个淫僧。
记住,日后你个淫僧再妖言惑众,我手下的课税司最近有点闲啊。当然了,主教大人这般清廉之人就无所谓了。”
望着唐轩高调张扬的样子,陶吴有点不知所以了,尤其是他说的最后两句话。
他轻轻地拉了拉陶谦的袖子,低声问道:
“父亲,唐大人最后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陶谦还未言语,和陶谦正在交谈的那位分瓜礼上的短须老者向陶吴说道:
“陶小友,唐师弟在我们诚意国出了名的实干派官员。只要能促进发展的事,无论得罪多少人他都会坚持干下去。
近些年来江州城发展为诚意国商贸核心,他可是居功至伟啊。”
“嗯,那实干派和最后两句话有什么关系?”
听到陶吴的追问,短须老者瞥了陶吴一眼,用一种无奈的语调说道:
“唉,陶小友没有修炼过冥想之术真是太可惜了。”
陶吴现在头有些涨,这些大人说话总是不直接说清楚。这位江州城术研会主席,三级法师斯内德先生是给他做解释呢,还是猜谜语呢?
这就算了,这斯内德竟然还暗讽自己脑子差到无法修炼法术!
陶吴忍不住在心中怒骂道。
“论先天精神力,在小爷面前,你个老匹夫就是弟中弟中弟。”
好在斯内德怕这少年向他父亲告状说他欺负小孩,看到陶吴那被不满给充斥鼓起的双腮,嘴中一阵念念有词,袍中法杖一放一收,放出了一个膈应罩,清了清嗓子道:
“唐师弟作为实干派,又是过世的玄水门大儒颜惟贞的门生,自是对寸功未立、四体不勤的却势力强盛的佛门武宗不会有什么好感,自上任来就查抄了不少寺庙的寺产。诚意国第一佛宗金山寺首当其冲受损最为严重。
你们温县从前就是他当的县令。如今你们温县哪里还有佛宗武修的踪影?
然而,若他仅是削弱佛宗,那他就真的是穷酸腐儒,说不定还会因此身陷囹圄。”
说到这里,斯内德又不说话了,只是双目微眯地盯着陶吴,其中的眼神仿佛在说,“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不知道我也懒得告诉你了”。
陶吴算是明白了,这斯内德说话就是成心想让别人和他玩猜谜,怪不得父亲刚才和他交谈时也是一脸牙疼的表情。他抿了抿嘴唇,忍住了全身的恶寒,恭敬道:
“我猜这大概是和神主教有关吧。百姓大多庸碌一生,没有佛门,他们多半就要去神主教寻求慰籍了。
可神主教教会直接归神始帝国管辖,真让神主教做大,那国主当年又何必苦心孤诣以求一国之封地。
只是晚辈不知失去了资财的佛门是如何与神主教竞争的?毕竟没钱就没办法做那些慈善之事以拉拢人心了。”
“不错,你问到点子上了。
按道理,佛宗单靠那些穷人的香火钱,还要时不时做些布施,是绝不可能和儒门大派相竞争的。
佛宗能如此壮大大部分要归因于早先佛宗无需纳税且所收钱款皆可匿名,美其名曰‘结缘善款’。
由此,寺庙就成了各方势力避税的天堂。唐轩查抄寺产,就是以黑道于寺庙洗清赃款为名。
不过他查的寺产全是关于武修资源,除金山寺外,江州其余寺庙皆从灵脉之地迁至城内。既增强佛门的影响力避免神主教做大,又削弱了佛宗的武力,实乃一石二鸟之计。
并且他还向世伯进言,扩大神主教教堂通识课加入神主教礼仪的同时禁止神主教教堂外传教。理由是忧心别有用心之人歪曲教理。
自此我国名流百姓所知神主教之教义皆为经诚意伯允诺宣传之教义。
我国神主教自此囿于教所内,徒耗天京财力而不能控民意分毫。
藉此大功,唐师弟曾一度位至户部尚书……”
“但是也因行事冒进,得罪太多家族被众官僚弹劾且生活上追求豪奢,所受非议颇多,因此遭到左迁。”
一番交谈,陶吴知道斯内德喜欢那种机灵的人,便未等他说完,直接插入了他自己的判断。
斯内德盯着陶吴,点了点头,眼神中的轻视之意渐渐减弱,平静道:
“陶小友还有什么要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