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慢慢给你说。”老猎户思索着怎么解释最为贴切。解良把茶给泡上,给老猎户端了一杯,然后恨不得把耳朵伸到老猎户的嘴边。“如你所说的,把炁比喻成水系的话,炁的运作的确就像水脉川流。这些水脉川流,我们称之为经脉。”
炁是均匀分布在身上各处的,如果细胞比作土壤,炁就是渗透在土壤里面的水,它一般不会移动或者移动的速度极慢,孕物细无声地赋予躯体力量。人要想一下子发出巨大的力量,就需要快速调动大量的炁,使炁往一处流,力便往一处使。只要炁的量足够大和调动的速度足够块,洪荒之力也不是不可能。
渗透的水移动不快,只有河道水脉才能使水流动得更快。
俗话说,多人走的地方自然就成了路。由于人体的内部肌理像蜿蜒起伏的山脉一般错落,炁在人体移动时会像水往低处流一般按照自己的规则流动。由于炁流动多了,它就会像聚水成河那般生出一条条经脉来。
经脉,就是快速调动炁的运输管道。
如果一个人能一拳打飞一只百斤的沙包,那么通过调动全身的炁用于拳头上,那他就能打一个几百上千斤的沙包。
对于师道者来说,一个人体的蕴含的炁是远远不够的。因此体内有了快速运输炁的通道,还要有不断存储炁的地方。
人体内部有一个绝对中心点。只要托住那个点,无论你横着、竖着、还是四十五度斜着,人的身体能以任何的姿势保持静止不动。如果忽略任何摩擦力,以绝对中心点为轮盘中心,人体能永远地平稳地转个不停。
所有的河流水系终归于大海。在绝对中心点的位置,存在一个可以储存炁的地方,它被称为炁海。经脉从体表到绝对中心点,就像无数的小河汇成江海,江海汇成更大的江海,逐级递增,最终所有经脉都会接上炁海。
超凡入圣的人能存储几千几万倍于自己的所有细胞所蕴含的炁量。相当于一个人,拥有千万人之力。
事实上炁的使用和体力、精力有关。人的身体会疲劳,所以常常会有“有炁无力”的情况发生。
以上是解良根据老猎户的阐释对于炁的运作体系的理解。
“炁的使用,就是把炁从炁海里调动出来。”老猎户说,“然后对炁进行变化。”
“都说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把炁从炁海调动出来,那岂不是相当于逆流而上吗?”解良诧异。河流与海之间存在着极大的水势差,怎么调动?用抽水机抽上去?
“炁存在于自然之中,一旦被人体吸收就是人体的一部分。你想让它怎么运动,就怎么远动,就像你使唤你的肢体一般简单。”
“既然炁存在自然之中,那是不是说它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解良说。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在他的认识里是不可能。经过了深入认识,他知道这里并不是什么怪力乱神的世界,科学照样存在。
解良曾经有过一个想法——师道者那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和火炮导弹等热武器只是不同平行世界的不同力量表现。师道者的世界人力强大,只手遮天;热武器的世界器物强大,核弹可以灭世。
有人说人类的历史就是战争的历史。两个平行世界也许原本是相同的世界,只是一个平行世界因为火药、导弹、核弹等热武器的突出强大,热衷战争的人们争先恐后地往热武器的方向发展,为此还开展了军事竞赛;另一个世界,人类偶然发现了炁的存在,由于炁的力量突出强大,热衷战斗的师道者们也会对力量趋之若鹜吧。
解良猜想。
“不知道。炁也许最终会有消耗殆尽的一天,我们不得而知。”老猎户对于解良发散性的问题感到满意。他没想到昨晚让他独立思考、自行体会的效果那么快就得到了体现。
启蒙的力量能让人收益终生。就像教孩子学数学,你罗列出一堆式子教他按法则使用,而不是引导思考,他可能数学考得很好,但他绝不会成为一个数学家。
“‘黄河之水天上来’说的很好,炁也是如此,它就像天下的雨水,你有一个盘子,你就只能盛接一个盘子的雨水,你可以把它用容器存放。人体的吸收量跟盘子是一个道理。”
“也就是说,我们不能把炁主动吸收到我们身体里,而是自然给予的?”
“对。若是能主动吸取自然之气,那人可以说是与天地同寿的神了。不过大自然的东西谁也不能夺取,除非有……”
“除非什么?”解良很好奇。这世界难道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人成神?
“不详之物,不说也罢,不知道也好!”
“好的,听大叔的。”解良虽说很想知道,但是大叔说不知道也好,那就是最好,大叔说的总没错。
“那炁是怎么使用的,我要怎么才能做到像你那样凭空使出一枚飞流矢?”解良抛出最兴奋的问题,就像兴奋的新兵蛋子第一次摸枪。“以后谁要谁欺负我,我用张叔教我的飞流矢戳他几个窟窿!”
说到这里,解良想起了在高原上一刀劈开地面的师道者。那种强悍的力量所带来得震撼依旧在他的心间回荡,经久不息。
“不急,你先到寒水潭里再泡个一两周,一遍泡一遍自行摸索。”老猎户哈哈地笑说,然后带上弓箭推门而出。独留解良在屋里一人。
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娶到旧社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新娘,今晚你得见庐山真面目。她是那么的美平,一颦一笑都是那么致命的,但是你连她的面纱掀开了,自己的裤子都脱掉了。她却不紧不慢地说,你先等个十天八天,奴家心里还没准备好!
好想学飞流矢!解良呼喊了出来。
老猎户从门外探入头,解良以为他回心转意,便期待地一笑。而他却说,“要有耐心。收拾好碗块后,记得好好兼职。”
空欢喜一场……解良纳闷地叹叹气。
“大叔这几天都去哪里了?”解良现在才想起来老猎户这几天一直是早出晚归。碗筷清洗干净后,稍微处理一下厨余垃圾和家务,他便开始兼职。想到今晚还要到那个寒冷如落刀的瀑布下打坐禅定,他注定这一天都不能淡定了。
今天兼职的服务对象是一家牧羊的大户,举家养了千余头羊。一家子好十几口人,此时只有一个老奶奶在家里处理家务。由于解良迟到了一会,错过了正午的好太阳,她用略带着斥责意味的话说来解良一句。解良不好意思地耷耷头表示愧歉。
“我手脚很勤快的,很快就能清洗好所有的脏衣物,老奶奶你身体好像不太舒服就不要帮我。”解良一边搓洗衣物一边边说。老奶奶身体不好,行动都有点不便。本该都是解良一个人要完成的工作,她却要来帮忙。
草原上的人总是很热情。小孩子们都喜欢找解良玩,他们总是缠着他玩说解哥哥,解哥哥……解良难以拒绝,因为“解哥哥”念起来太像“谢哥哥”了,被孩子谢了一次又一次,他总该不好拒绝。
解良兼职完成后,热情似火的大人们也总是要留下他来共进晚餐。虽然他婉转谢绝,但是他们拉着他的手像个精钢手铐牢不可破,不让解良离开……
“老奶奶你先到一边歇着,真不用您帮忙。”解良说着,手脚更加地勤快起来。眼看着老奶奶听不进他说的活,他必须赶紧把活都干完了,这样老奶奶就不用帮忙太久。
“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一批狼从雪山上窜下来把羊叼走。”老奶奶像是在自说自话,“儿子们现在都去放羊了,因为过几天可能羊就不能放出羊圈了,必须先把它们喂得饱饱的,因为保存的草料可能不够用。”
解良感觉她需要人多和跟她聊天。她有点空巢老人的前兆,絮叨絮叨的。他想即使同在屋檐下,父母子女间缺少交流也不要怕太好吧。
不知为什么,解良想到了老猎户。老猎户是什么人,没听他说过自己的家人。要不今晚就问一下他?解良想。
“因为害怕狼群下山叼了羊,我的两个儿子在羊圈上搭了棚子日夜看着羊。”老奶奶说,然后话锋一转,“昨晚我的儿子说他看见老张背着你回家,你当时睡得可死了,老张背着你很辛苦,但是又不肯把你放下来。”
解良心里一动,想起来昨夜一个身影把他从寒水里捞了出来,然后他被放到结实的后背上,一路摇摇晃晃地向着家里前进……
“老张的腿有严重的脚疾,站立稍久都是问题。他以前能单枪匹马深入雪山射杀在那里徘徊的狼群。现在只能在雪山脚下守着,还不能守太久。路是自己的,年轻人有脚就要自己走……”老奶奶直来直去地说。但解良并不放在心上,此时他的眼角已经湿红,为了不让老奶奶发现,他总是背对着老奶奶忍耐着沉默。
“你听到我说话吗?”老奶奶看着解良默不作声,问道。
解良不敢说活,只是使劲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没人关怀的孩子第一次怕自己一旦开口说话就会泣不成声。
“来到这个世界遇见的张叔真是太好了!”
解良第一次感觉自己与这个陌生而且离奇的世界有了联系。所谓“有了联系”就是像这样,被别人关心。
(闲聊:后面的几章“岁月静好”可能有点单调枯燥,但是这是为用暂时的静好衬托这个世界对解良的残酷,促使解良走向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