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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1.1

高考一结束,苗菰御就催着妹妹来大连旅游。苗菰叶对哥哥说,男朋友也想和她一起去。苗菰御说,那就一起来吧,正好哥哥也想见见他,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小伙子竟然能博得我妹妹的芳心。苗菰叶在上海的姥姥家待了几天后,就随郭文诺一起飞大连了。

苗菰御在大连租住在万达公馆,房子一百四十五平米,四室两厅两卫。两间朝阳的房间,两间朝北的房间。苗菰御的卧房是最里侧的朝阳房间,带有独立的卫生间。挨着他卧室的朝阳房间,他作为了书房。两间朝北的房间一个是衣帽间,一个是客房。这所房子,他在大连找的三个女友都来住过。苗菰叶也来住过。出发前,苗菰叶就告诉了郭文诺她哥哥那里的大致情况。

“你去了只能睡沙发,只有一间客房。”

“没问题啊,有你哥哥在,我也不好意思和你睡一起啊。”

“把你想的美的。”

苗菰叶和郭文诺在大连一共待了十天,苗菰御领着两人逛了大连的棒棰岛、老虎滩、金石滩、东北传媒大学、森林动物园等地。他有事的时候,郭文诺和苗菰叶两人单独逛了东北财经大学、旅顺军港、星海广场、俄罗斯风情街等地。

两人抵达大连后的第七天,正好是一批本科的网上报名时间。两人一起在苗菰御的房子填报了学校。录取都是毫无悬念的,苗菰御顺利地被东北传媒大学的汉语言专业录取,郭文诺则顺利地被东北财经大学的汉语言专业录取。郭文诺和苗菰叶这些天的情投意合、琴瑟和谐,苗菰御是都看在眼里了,他的心犹如被什么东西不断撕咬着,夜里他一合上眼睛,就能听见心滴血的声音。梦里他再次梦到他变为了蒙古将军,可这一次,当他要和敌方首领的妻子——有着一副苗菰叶的容颜——行欢时,那位妻子却掏出了一把剪刀刺向了他的下身,他吓得立即从梦中惊醒了。还有一次,他还是梦到自己是蒙古将军了,可手下背叛了他,并没有杀死敌方的首领,那首领和他的几个手下串通一气,夜晚偷袭他的大帐。那首领冲进大帐后,对着他赤裸的身体(旁边躺着首领的妻子)就是一剑……苗菰御一身冷汗地再次从噩梦中惊醒。随后,他就睁着眼睛,瞅着天花板一直到天亮……

郭文诺和苗菰叶离开大连的前一天,苗菰御带两人去大连一家高档的海鲜城吃海鲜。

“哥哥过一段时间可能要到RB出差,你陪我一起去吧,顺便带你到RB玩几天。”吃饭时,苗菰御对妹妹道。

“去几天啊?”

“五天左右。”

“行啊,什么时候走?”

“一周后吧,明天开始办签证,办好咱就走。”

“好的。”

兄妹俩讨论去RB旅游时,郭文诺注意到他斜前方的位子来了两对男女。两个女的是背对他坐的,两个男的则正对着她坐。那两个女的穿着时尚,年龄看样子是二十几岁。那两个男的年龄就不好判断了,因为他俩带着棒球帽、墨镜、蓝色口罩,而且坐下后,也没有要摘掉的意思。不过从衣着看,应给也是年轻人。女服务员过来给四个人拿了两份菜单,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接过了服务员手中的菜单开始看了起来。郭文诺看到另一个男的开始摆弄手机,头还朝他这儿偏过几次,但因为有墨镜的遮挡,他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他。让人奇怪的一幕出现了:那个摆弄手机的,把手机收了起来,那两个看菜单的,也把菜单放下了,接着几个人就起身离开了。服务员倒是见怪不怪地过来收走了菜单。想来是觉得菜价太高了吧,郭文诺心道。

第二天,郭文诺和苗菰叶返回了苏州。

在苏州待了一周后,苗菰叶便前往了上海。在上海的大舅家住了一晚后,第二天就随哥哥一同从浦东机场飞往了成田机场。

在苏州待的七天,苗菰叶过得很充实。白天,她待在奶奶家不出门,写她的小说。这部小说从去年的10月写起,到目前为止已完成了二十四章,十二万字,计划再有三四章就写完了。晚上,她和郭文诺一起吃饭,吃完饭后,两人会到私人影院——这是个可以一举多得的地方——看场电影,随后便各回各家了。

郭文诺送苗菰叶去上海时,苗菰叶将她小说的打印稿交给了郭文诺。郭文诺看到书名是《达里尼之恋》。

“没写完,还差个结尾。你先看看吧,帮我想一下结尾怎么写比较好,是以一个悲剧做结尾好呢,还是用一个大团圆的结局好,哪一种结尾更符合这部小说的题旨,更有震撼力,我一时还没想清楚。”

“行,我估计后天就看完了,到时就和你讨论。”

“不急。那我走了。”

“好的,等你回来。”

苗菰叶走进了苏州园区火车站的安检大厅,郭文诺挥手冲她告别。

11.2

当天晚上,吃完晚饭后,郭文诺像往常一样走出小区遛弯。小区内的健身跑道实在是太拥挤了,所以郭文诺每天晚上都走出小区,沿着小区的外围散步。

就在他朝小区北门靠近的时候,一辆白色福特蒙迪欧由西向东行驶在西沈浒路上。车开到中央景城北门后朝右拐,这时一辆电动车也由西向东从自行车道驶来。骑电动车的是一位外卖送餐员,穿着标识着“百度外卖”的骑手服装。由于蒙迪欧的突然拐弯——也不算突然了,正常拐弯,而且速度减慢了——电动车骑手一个激灵,惊吓地赶忙刹车并朝右偏(险些摔倒),同时嘴里嘟哝地朝汽车骂了几句。司机已经停车了,避让电动车,可司机显然看到了骑手嘴里嘟哝的显然是骂人的话语。骑手看司机停车了,就扶正车把,准备再次向前行驶。可说时迟,那时快,司机突然起动汽车,快速驶向前方,挡出了电动车的去路。这一下,电动车一个急刹车,翻到在了地上。郭文诺从小区北门走出来后,正好目睹了上一幕。

让人完全料想不到的是,从蒙迪欧车里的驾驶位和副驾驶位相继走出两位男士,开始对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的骑手拳打脚踢。坐在蒙迪欧后排座位的是一位美丽女士,这时也走了出来,她不停地在喊:“住手,住手,暴力解决不了问题,你们会把他打坏的……”郭文诺也连忙跑了过来。那两位身形彪悍的男士一面殴打外卖送餐员(此时已经再次倒地了),一面骂他:“这一脚是你代李彦宏承受的,看看这些搜刮民脂民膏的资本家都创造了些什么样就业,这就是他们畅想的未来生活!这一脚是你代那些快餐店承受的,看看他们做的那些饭是给人吃的吗?这一脚是你代那些点外卖的顾客承受的,就是这些好吃懒做的废物们,创造出了你们这些不要命的傻蛋,婊子养的,老子紧着给你避让,你个逼嘴嘟囔啥呢……”

郭文诺跑过来后,一时让打人者口中的骂词惊住了,这时才反应过来,便连忙对着两个打人者大喊:“住手,快住手,不然我要报警了。”但是郭文诺出来遛弯时,没有带手机的习惯,所以他也只能空喊。好在两位打手大概也是打累了吧,郭文诺喊完后,两人便停手了。两人把目光投向了郭文诺。两人的服装相似——都是黑T恤,加上天色已暗,郭文诺已经分不清哪个是司机,哪个是从副驾驶走出来的人了。总之一个个子稍矮一些的对着郭文诺怒视道:

“小子,别多管闲事,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你们最好赶紧把人送医院,别等着我报警,由警察处理,那可就不知道是谁没好果子吃了。”郭文诺说。

“小子,我今天还告诉你了,你要是敢报警,后果你自负。”个子高一些的道。

“别和他废话了,走吧。”矮一些的道。说罢,他便立即拉着那位漂亮女士走到了后排门前,他打开车门,把那位女士推了进去,接着砰地关上了门。个子高一些的已经坐进了副驾驶。矮一些的快步走到驾驶位,也坐了进去。郭文诺站到了车头前,拍打窗户,让他们下来,送送餐员去医院。可蒙迪欧突然快速倒车,接着便朝左拐向了西沈浒路,随后便向东扬长而去了。郭文诺赶忙跑向马路,记下了蒙迪欧的牌照号:皖B 5S5L0。他回到送餐员身边,找到送餐员的电话后,立即拨打了110,简单说明了情况。

五分钟,两个巡警开着警车过来了。几个人把处于昏迷状态的送餐员抬上了警车,并把电动车推到了路旁,锁好。警察让郭文诺和他们回派出所录口供,三个人坐进了警车。

三分钟后,一行人来到了九龙医院。郭文诺随着两个警员把伤员送到急诊室后,便和他们一起回到了所里。派出所就在医院里面。警察详细寻问了事件的经过。郭文诺除了把事件详细说明了一遍,还补充道:“他们三个人至少有一个肯定是住在中央景城的,因为他们当时显然是要开车进小区。”这时,所里的一个警察已经调出了牌照信息,车主是一个叫王淮安的安徽人,而且这个牌照所属的车辆是一辆黑色卡罗拉。显然这辆蒙迪欧车是辆套牌车。警察又详细寻问了一下三人的相貌,接着留下了郭文诺的电话,说他可以走了。郭文诺说,我想知道一下,那个送餐员到底伤得严重不严。调牌照信息的那个警察说,你还挺有同情心啊。说完,他拿起电话打了个电话,接着便寻问刚才送进去的那个送餐员伤势怎么样。他听了几句便压了电话,接着对郭文诺说:“不算严重,两根肋骨断了,接好就行。回吧,有什么情况,我们会联系你。”

11.3

第二天晚饭后,郭文诺依旧绕着小区外围遛弯。此时天空飘着小雨,郭文诺打了一把伞。打着伞在雨中漫步是郭文诺最感惬意的事之一。他上中学时,就喜欢下雨天打着伞在校园里漫步,看着没拿伞的同学落荒而逃的样子。郭文诺缓步走着,一面憧憬着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他想,应该在校外租个房,筹建一个属于两人的小窝。

郭文诺绕小区走了一圈。就在他刚刚经过中央景城北门,开始由东向西走第二圈时,突然听到了刺耳轰鸣的摩托车的轰鸣声。他扭头向后看,发现马路对面三辆摩托从东面疾驰而来。摩托车的轰鸣声打断了他甜蜜的思绪。他继续向前走,接着就看到三辆摩托驶了过去,轰鸣声也由巨大转向了微弱。

但仅仅一分钟后,郭文诺听到摩托车的轰鸣声再次大了起来。他朝马路望去,发现那三辆摩托已经挑头,正迎面向他的方向驶来。郭文诺的目光不由地注视着这三辆摩托。他看到其中两辆摩托坐有两个人,另外一辆车是一个人。还没容他想更多,三辆摩托已经在他跟前的马路边停了下来。

从那两辆载有两个人的摩托车上走下来的四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郭文诺冲了过来。郭文诺根本无暇反应,已经被四人打倒在地。他倒下后,四人继续用脚踢猛烈地踢他。面对如此凌厉的殴打,他只能抱头护住脸。这时,四个人踢他的频率稍稍降低了,并且闪出了一条缝隙,他看到另外那个人正拿着手机连续地给他拍照。接着他收起手机,招呼了一声“撤退”,就向摩托走去了。另外四人也立马停脚,快速走向摩托车。

等到郭文诺挣扎了几下,勉强爬起来时,三辆摩托车已经像三个红点一般地驶离了他的视线。郭文诺看了看自己身上,满身的泥水。他趔趔趄趄地走回了家。母亲大惊失色地问他怎么了。他于是讲了刚才发生的事,又给母亲讲了昨天的事,说可能是那几个人打击报复。

母亲二话不说,立即领着儿子去了九龙医院。医生给儿子拍片检查时,她报了警。初步检查的结果是:郭文诺的背部、腹部、大腿内外侧多处软组织损伤(大面积瘀斑青紫);骶椎骨骨裂;轻度脑震荡。医生要求住院。

两个警察早就过来了,其中一个就是昨天的巡警中的一个。等郭文诺检查出来后,他俩就给郭文诺做了笔录。昨天的那个巡警自然认出了郭文诺。郭文诺讲述了事件经过,还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可能是昨天那两个人打击报复。

“你们要赶紧回去调监控,苏州治安我觉得还可以啊,怎么会出这种事情,而且发生在了我儿子头上,你们务必尽快破案。”

“阿姨,放心,这是刑事案件,我们会尽快侦破的。”昨天那个巡警说。

“今天打你的人里有昨天那两个人吗?”另一个警察问郭文诺。

“人没看太清,但好像没有。

“好的。我们还没抓到他俩,他们有必要打击报复吗?”昨天那个巡警警察说。

“可能就是怀恨在心吧。”

“好,那你好好养伤吧,有什么情况我们再通知你们。”

两个警察向郭文诺和他母亲告别了。

“妈,你回去吧,住两天我就出院了,没啥大事,你回去早点睡吧。”

“我陪你输完这瓶液就回去。”

母亲走后,郭文诺给苗菰叶发了信息,问她在干吗呢?但是等了很久,苗菰叶都没有回他。苗菰叶是中午抵达的RB,降落后给郭文诺来了条信息说,我到了,你在干嘛?郭文诺回复说,正准备吃饭。苗菰叶说,那你吃吧,晚点再聊。郭文诺说,好的。吃晚饭时,郭文诺给苗菰叶拍了张照发了过去。可苗菰叶一直没有回复。这条信息发出后,郭文诺等了老半天,仍然不见苗菰叶回复。过了一会儿,困意袭来,郭文诺就进入睡梦了。

第二天一睁眼,郭文诺就拿起手机看,仍然没有苗菰叶的信息。他感到奇怪,就把电话打了过去。关机。怪了,没电了?去哪玩没带手机?中午时,他又打,还是关机。晚上再打,同样关机。他感觉有点不妙,连忙查看新闻,RB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大地震吧。没有,没有任何大地震的新闻。究竟怎么回事?这天余下的时候,郭文诺变得焦躁不安。

第二天,同样如此。第三天,事情有了变化,郭文诺除了继续不停打电话外(仍然关机),又给苗菰叶的微信发了信息。这一回,不是没有回复,而是信息压根就发送不过去了,他已经不是对方的好友了。他怪自己昨天咋没发信息试试。一定是昨天就把他拉黑了。兄妹俩在RB究竟出了什么事?手机、财物、微信账号等全被盗了?两人被RB黑社会绑架了?可绑匪有必要删除微信好友吗?现在该怎么办?怎么能联系上她家人?她表弟?他既不知道他叫什么,也不知道他家的住址,而且他两个月前就已经被沈阳体校选拔走了。她奶奶家,他也只知道小区所在地——他每次送苗菰叶都是送到小区门口。

一点办法没有。郭文诺近乎绝望了。他在医院一共住了七天,人瘦了十斤。内心急得近乎崩溃,但母亲在时,他还得装得平平常常。他内心无数次地祈祷,祈盼苗菰叶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出院后,只要没事,郭文诺就要到苗菰叶奶奶家小区的门口徘徊,他祈盼能突然看到苗菰叶回来。有好几次他都以为看到了苗菰叶,那背影是太像了,同样是高高翘起的辫子。可等他兴奋地跑过去后,每次都大失所望,有几次还把人家姑娘吓到了。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郭文诺麻木地等待着赶快开学。

录取通知书寄到了,东北财经大学的开学时间是8月26日。

开学前一周,郭文诺和高悟远等同学聚了一次会。他就像喝白开水一样大口喝着酒,很快就人事不省了。聚会的地点离高悟远家很近,几个同学把他抬到了高悟远家。一路上,他大吐不止,搞得几个同学和他自己的衣服全都沾上了呕吐物。进了高悟远家,高悟远拿出自己的衣服给郭文诺换,这时才发现,郭文诺脚上只穿了一只鞋。路上他们抬他时,把一只鞋丢了。高悟远给郭文诺换好了衣服,郭文诺也总算安静地睡着了。但是,很快就听道他嘴里开始念叨:“妹妹,妹妹,你在哪啊……”

“他怎么了?”高悟远的母亲问。

“女朋友去RB旅游,就突然没了音信。”

“这么奇怪,没联系她家人?”

“没联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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