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小顷见小石头又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急忙一手捏上他的手掌,掐得紧紧的,“小石头,你可顶住别先自乱阵脚,要是实在不行就说是哥拿去卖的。”
小石头被掐一把精神不少,就好落下的泪生生给憋了回去,可下一秒又怂包起来,“筒子哥,要不是我贪心那镯子,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别想那么多了,你可不就是当时为了你娘嘛,哥不怪你,卖都卖了还能回来?”
童小顷缝隙中的瞳子余光一直关注着前面江冷的动态,小手蹭过把屁股,确定某物完好无损之后只剩微微上扬的嘴角。
“可是……”小石头还在纠结着,猛一下抬头竟发觉掌柜的超他看来,瞬间身子都冷掉半截,畏缩着脑袋往角落靠,“好像,被瞧见了。”
童小顷还在鼓囊着后面的东西,谁想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冷声,“掌柜的,是他吗?”
嗡一声耳朵有些闷,童小顷面无表情的抬头,正好江冷带着掌柜的站定在小石头面前,要说自己的伪装术还真的精湛,就隔着几拳的距离,江冷连个眼神都不屑给她。
“回官爷,就是这小子。”掌柜说的笃定,刚还汗流满面的脸上总算松了口气。
小石头低着脑袋回避着视线,可立刻就被两侍卫左右夹持着,垂低的脑袋被人抓着后脑勺头发给强迫露出了脸,江冷慢悠悠凝视着他整张脸,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上月头,你去城郊张家当铺当了个镯子,是吗?”
小石头猛然摇头,“草民腿摔了都好久没出过窑子了,那管事的能给作证。”
“哦?是吗?”江冷手抓过刀柄,眼里有些嘲弄,“你意思是说,掌柜认错人了?”
分明是平和的语气,却让小石头腿软了膝盖,差点就跪趴在了地上,“不,不是的,草民只是说出腿摔的实情,并不想隐瞒什么。”
“管你什么实情不实情,掌柜都说就是你,怎么的还想抵****蛮闪到小石头面前,上下打量着,口中咄咄声不断,“爷要找的这人,怎么不是个女的吗?”
“……”童小顷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就卷着身子萎靡着,深怕一个不小心给暴露了。
“带走。”江冷可没什么好脾性,向来办事果绝,尤其爷正前面等着,既然逮到人,快快拷问才是正理。
“这,这确定是小石头?”云娘也跟着来到最后排,一见江冷已经打算把人抬前面去拷问,不由心里一紧,怕的可是人真在窑子被纠出来,那会不会被祸及?
宁蛮算是完成任务,吆喝着准备先去前面领功,推开正欲看清前面的云娘,他凌厉的说着,“云娘,你这云窑怕是朝夕不保啊。”
“啊?小侯爷可别开玩笑,我这大大小小好歹也半百余人,没了窑子都上哪讨生活去?”云娘可急眼了,云窑可说是她大半辈子的心血,哪能说没就没了?
“官爷,您和上面那位爷求求情,云窑一直都奉公守法,万不可就此没了啊。”
江冷不着声色的躲过了她急急要搭上的手,肃穆的面色丝毫未变,“爷要的,不过是找个人,人能找到,自然没云窑什么事。”
隐在最后面角落的童小顷听见江冷的话,心里自觉嗤笑着,“找人?做梦!”
云娘瞧着小石头一脸委屈,免不了想要求情说上两句,可一想官爷方才说的话,便咬咬牙凑近小石头捏着他的耳朵低声道,
“小石头,你八岁就来我云窑,云娘待你不薄,这件事情你做了便做了,官爷想要的人你帮着寻出来就好,云窑这上下五十三口,还比不得镯子的主人?”
“唔……”小石头被人捏着下巴,根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身轻如鸿毛拎起来毫无灵魂。
“江冷,让他说话。”纱帘里男人突然开口说话,几分冷冽中似夹着些许雀跃,连江冷都楞上一会才反应过来来自自家爷的吩咐。
随即江冷便示意侍卫把人放下,小石头失去重心身子瞬间就瘫在地上,“官爷饶命。”
瑟瑟发抖的身子蜷成一团,深埋进地面的脸上满是恐惧,童小顷直着身子根本看不清小石头的状况,于是乘着侍卫注意力都在前面,迅速趴在地上,从前人脚踝穿梭过去的视线,直直停留在情绪崩溃的小石头脸上。
“你叫小石头?”江冷见他卑微得点了点头,便继续说着,“镯子的事不用否认,拿了便是拿了,我想问的是,镯子你从哪里得来的?”
宁蛮分明觉得说到镯子时身后投射过来的冷意,那是纱帘里男人的方位,他不禁喉间干涩起来,照这样的状况看来,这位爷今天寻不到镯子的来历,恐怕真不会善罢。
小石头只是不停摇着脑袋,对于问话是只字不提,一旁云娘忍不住了,上前撩起裙摆也就蹲在他身边,颇有语重心长的滋味,“小石头啊,五十三条人命啊,值吗?你倒是说句实话又如何?”
锤拍着地面,云娘紧接着就要嚎,没想侍卫一把拉扯起她,一手捂住准备发声的口,云娘蓄起的泪水就憋回进眼眶里,人被拉到几米之外,眼睁睁就只能瞧着,说不得一句话。
“你真的不说吗?”江冷居高临下瞧着地上的小石头,倒是也没想过这小子得口会如此紧,浓眉微微皱起,“你有个娘……”
“有什么冲着草民来,和我娘没关系。”小石头用力抬起头,仰过的角度快扭着脖子也没把江冷看进视线范围。“官爷,我真的不知道。”
“嗯……你娘她……”
“草民知道……”
江冷话还没说完,就从最后边角落里飘过来句话,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朝那方向望去,童小顷刚才地上爬起来,正低头拍着身上的尘土,虽然拍完还是脏兮兮的,不过她只是摆放个态度。
“你知道?你是谁?”江冷疑狐得瞧着他,满身脏布勉强就着补丁凑成件衣服,头发杂乱无章的披散在肩,一张脸上只有黑斑引人瞩目,眼都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有缝,可偏偏,江冷有股子说不出的熟悉感。
“呵,有意思”又是纱帘里无意间露出来的声响,距离童小顷起码十米之远,可她心猛得就一颤,小手拽紧腿边的粗布,她压着粗声回答江冷,
“官爷,是草民捡来的镯子,然后让小石头拿去典当,他那蠢蛋哪知道镯子的价值,还把镯子给当少了银两,回来给草民一顿臭骂,嘿嘿……”
佝偻着小身子,童小顷就差没和地面亲密接触了,可即便如此,还是把万般狗腿讨好的面容对准了江冷谄笑,盯得江冷有些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