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长安近郊,一处清雅的梅林别墅颇为别致。
背依苍翠竹林,门前一片梅林,毗邻清澈溪流,院内晒着各色草药,特殊的香味,馥郁出了一派宁静,院中屋舍不少,大部分都是新居。
依循鸳鸯扣的指引,星夜兼程的赶到这里,霖烨确定,那只小凤凰,就在这里。
不过,这里是京畿重地,她又是如何说服主人让她留了下来?疑窦丛生,他必须进去看看。
施展仙法,隐匿了身影。
若是让她看到他,又要节外生枝,他既然是来护她周全,暗中看着就好。
刚刚走了几步,还未跨入院中,只见一个清丽绝色的身影,推门而出一身纯白的素纱衣裙,在金色的晨曦里更显得出尘无暇。青丝如瀑,素雅的发髻上并无半点珠翠装饰。眉目依旧,只是,更多了份从容。附身翻捡竹篮中的草药,一脸专注。
不知不觉,霖烨深深吸了一口气。
唇边浮起一丝笑意,不愧是战神的女儿,倒是挺有办法;别院地方虽然不大,但她自己好像还乐在其中。只是,为何只有她一人出来,这别院的主人呢?
“凌姑娘,”苍老的嗓音打破了宁静,几位老妪从另外的房屋中走了出来,“又起这么早啊?来,我们帮你。”说话之间,几位老人也过来帮忙拣选草药。
凌雅起身,并不道谢也未拒绝,只是嫣然一笑。
霖烨的疑惑越来越深,不过片刻的功夫,小院内已经颇为热闹,只是,满目所见尽是老弱妇孺,罕有青年人。众人对凌雅都甚是亲切,可是,再明显不过,大家也对她敬重有加,凡是都要问问她的意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个月的光景,她到底发生了什么?霖烨敛眉沉思。
看着别墅的情形,像是个医馆,也对,她得到神农神君的真传,留下来帮主人医治病患,自然绰绰有余。只是,既然是医馆,为何要建在此处?
本想化作身染沉疴的凡人进去打探,可是,仙家的脉象与凡人大不相同,必然瞒不过她。正在思索,却见远处走来一位老者。
步履蹒跚,时不时还要停下来休息。
暗运灵力,现了身形,霖烨迎上前去。
“这位老人家,您是来这里诊病的么?”
老人抬起头,微微一愣。
好俊的后生!
“是啊,听说这里有位神医姑娘,老人重重咳了几声,自嘲的笑了笑,“好死不如赖活着,过来瞧瞧,兴许还能再撑些日子。”
“这里如此偏僻,为何还有这么多病患前来?”霖烨继续发问。“都说这位神医姑娘是菩萨心肠,真是穷人,分文不取。”句话就要重重喘息,看来已经病入膏肓。
“那,可有人知道这位姑娘的来历?”霖烨语气稍急,她现在声名在外,只怕树大招风惹来祸端,凡间潜藏的妖魔不少,一旦泄露了真实身份,她现在毫无法力,境况凶险。
“这个可没人知道,还有人说是仙女下凡呢。”
虽然明知是坊间戏言,可霖烨依旧眉头紧蹙。不弄清来龙去脉,他终究无法安心。
星眸一亮,“老人家,对不住了。”未落,身形一闪,电光火石之间,已经附身在这老人身上。
待探听清楚那只小凤凰的境况,他只要渡星微灵力,这老人家就能康复,权当赔罪吧。
静静的坐在诊室里,隔着一张桌子,凌雅觉得对面的老人甚是特别。
不过旬月的功夫,她已经有所领悟,何谓众生百态。
有的病患,进门就开始描述自己的病痛,生怕她不给诊治;有的,还未诊病,先委婉说出家境贫寒,无力支付诊金,以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分文不取;还有的,居然一见面就说她是天仙下凡,第一次听见的时候真是大吃一惊,以为自己的身份被人察觉了!后来才知道,这是人间的赞美之辞。
今天这位病患,与寻常人大相径庭。从气色来看,已经是病入膏肓,可是不仅仅未曾开口求助,反而一言不发。一直盯着她,那眼神,总觉的在哪里见过。
“老人家,您面色白而无华,应该是心血亏虚。”实在耗不过这老人家,凌雅浅笑开口,“让我给您把把脉,可好?”
此刻,躯体和脉象还是位重病在身的老人,可神智,已经是霖烨神君。
霖烨缓缓伸出手,腕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动。她的手怎么这么凉!细细看去,脸色也差了许多,还颇有疲惫之态。莫非这医馆的主人待她刻薄?
“老人家,您的病……”凌雅神色一黯,“病势沉重,我一定尽力。”她不想故意隐瞒,却也从不让病患绝望,“您若信得过我,就在这里住下,七日的时间,应该会有起色。”
“你能做得了主,留我住下?”霖烨稍有疑惑,“不用先问问这医馆的主人?”
“我就是这医馆的主人啊!”凌雅灿然一笑。
“什么,这医馆是你开的?”一惊之下,中气十足的膛音,可不像病重的老人,来不及顾忌这些,“你哪来的银两?”
凌雅大为不解,这老人也太奇怪了!可是,他语气神色中自有一股威严,让她不得不如实回答,“我借的啊。”
“是向谁借的?是在钱庄里吗?”
“不,不是,我是跟濮王殿下借得。”没来由的,凌雅心虚起来,这老人家重病之下居然还有如此气势,急迫的语气,咄咄逼人的姿态,怎么如同审讯一般。心中稍有不悦,不过既然对方是位凡间老者,出言,还是要斟酌,“老伯如此关切,雅儿甚是感激。只不过,您的心脉羸弱至极,宜少思少虑,多加静养。”
霖烨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急躁失态,不再做声。
这小凤凰怎么如此大意,凡尘世人,心思难测,她怎知人性善恶!暗暗长叹一口气,也罢,若那濮王难为她,到时候他去化解了就是,毕竟她不知其中险恶,也不能怪她。
“姑娘为何要独自开医馆?”以她的冰雪聪明,他若不小心一些,恐怕会被她看出来,剩下的问题,他必须问的不着痕迹。
“那日偶遇一对母子,母亲病重无钱医治,被其他医馆赶了出来,我看不过,却又苦于自己都是无处可去”,淡淡一笑,想起那些日子,确实不易,“后来遇到濮王殿下,我替他诊治好他的母亲,他酬我重金,但不够买药材钱,濮王便又借了一部分,说待有钱时再还给他就好。”
“姑娘不收诊金,这医馆何以为继?”霖烨一脸无奈,这丫头太过冲动,她现在与凡人无异,滞留人间,总要为生计考虑吧!
“您叫我雅儿就好。”不想和这位过于与众不同的老人家纠缠在这些让人为难的话题上,凌雅柔柔一笑,“斗胆请问,您老贵姓?”
霖烨一愣,略作沉吟,“老夫,姓林。”
“林老伯请随我来。”款款起身,淡淡的馨香糅合草药的气味,格外沁人心脾,“您先休息,稍后我煎好药给您送去。”嫣然一笑,有几分俏皮的劝勉,“您的药会特别苦,我再给您带几块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