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一道低沉的膛音传来,声音不大,却饱含威严。
凌雅愕然,这声音,不是从身后传来的!
这一句“且慢”,喝住了恃强行凶的恶人,诧异了满心酸楚的凌雅,更是出其不意,激怒了本就一腔怒火的霖烨。
什么人!居然敢抢他要说的话!
声音的主人,也是骑马而来。身后一队铁甲步兵。
身量高大,却并无武人的魁梧,虽然是锦缎长衫的书生打扮,清秀俊朗,可那股威风凛凛的气势,加之胯下的神骏的战马,逼得一众人自行让出一条路来。
行至不远处,翻身下马,大步走到凌雅面前,抱拳一揖,“凌姑娘,皇兄无礼,实在抱歉,让你受惊了。”
“见过濮王殿下。”凌雅露出一抹浅笑。
“喂,小子,这小美人儿是太子爷的侧妃。”这种时候,不识时务又有眼无珠的人,总是有的。太急于巴结自家太子也不看清楚眼前的究竟是何人。
濮王转过身,锐利的目光横扫而过,“皇长兄,别来无恙。”
“圣上有旨,太子李承乾强占民女,品行不端,德行有失,废其太子之位,禁于府中,静思己过,以观后效。”铁骑队后走出皇帝的心腹重臣。
瞬间,刚刚还气焰嚣张的恶人们,都做了飞鸟兽散。
“凌姑娘处变不惊,倒是颇具将帅气度。”再度回到凌雅面前。“父亲听闻姑娘医好了母亲,想见一见姑娘,设宴已做感谢。”
“濮王殿下是要我去见皇上?”毕竟面前之人替自己解了围,语气温和下来;只不过,心中的酸楚恼怒,有增无减。
“不错,父皇听闻姑娘医术高超,有妙手回春之名,想见一见姑娘。”濮王嘴上如是,心底默默扶额,只怕,老头子不止想谢一谢凌姑娘吧,听说他特意给凌姑娘送药材,老头子当时就两眼放光,恨不能立刻给他指婚。
“这……”凌雅犹豫着。
“凌姑娘不必担心,父皇在信中听闻是凌姑娘医好了母亲,这才想着见一见姑娘,以表谢意。姑娘若不介怀,可暂住到在下府中,等父皇回来。”
终于感受到身后的那股滚滚而来的怒气,心下畅快欢愉,抑制不住,凌雅嫣然而笑,“好,我答应。殿下稍等。”
转身,袅袅离去。不远处,霖烨紧跟着进了屋子。
“你想清楚了?”霖烨忍着火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
回过身,一脸玩味的看着那张牙关紧咬、冰冷僵硬的俊脸,“无所谓,反正也是胡闹。”顿了一顿,笑得娇美俏皮,“不过,我放心不下这里,不知该托付给谁。”看到霖烨深吸一口气,她确定,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至少,绝不会让这位濮王殿下插手。
刚才还在肆虐的羞愤和委屈,已经消减了许多,凌雅向着濮王轻轻颔首,“走吧,殿下。”
在濮王府的日子,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此处是京畿繁华之地,自然热闹非凡。虽然有大把时间,可是她生性淡漠,对这位濮王殿下的生平并没有什么好奇心;偶尔听府中下人讲起,倒是勾勒出了一段传奇。
濮王,李逸,当朝皇上最宠爱的儿子,母亲是嫡出的皇后,或许是因为凡间传言的那样帝后情深,但他二十岁出头就被封为王爷,能耐自然是不小。他倒是个妙人,虽然备受宠爱,却宠辱不惊,不问朝政,不理党争,一心寄情山水诗词,没有半点皇天贵胄的骄纵之气,待人谦和有礼。
每日照例来和她寒暄几句,说的也不过是些“有没有不习惯,不习惯尽管告诉他”一类的客气话。
这些,凌雅都并不在意,她之所以愁眉不展,是因为,已经十日过去,他,始终没有出现。
那一日,故意与他作对来到濮王府,临行前,她说放心不下医馆,其实大有深意。一来,做事需有始有终,她确实不能置那一屋子的病患于不顾。二来,她也想看看,这一次,他还不会不会跟来。
叩门声响起,惊了思绪。
“殿下请进。”不用问,她也知道来人是谁。
“凌姑娘,那些病患,都痊愈了,他们基本都离开了,只留下一位老人,我也让他离开了。”
“多谢殿下,殿下请进吧。”
“对了,凌姑娘,父皇明日有空,你早作准备。”外人嘴里温润如玉,待人谦和的濮王殿下,此刻站在凌雅门外,依旧半步不曾踏入,凌雅也随他去。
“哦?准备什么?”凌雅先是颇为不解,随即又点了点头,“凌雅明白了。”听闻凡间帝王大多好色,想必这个皇帝也是如此吧,坊间那些传闻,也不过是无端猜测罢了。
“凌姑娘误会了,我指的不是这个,父皇他待母后情深爱重,并不喜爱美色,姑娘大可放心。”濮王的笑容甚是温暖,解释道,“只是皇宫内院人性险恶,你一个女子要多加注意,我是毕竟是男子,到时恐怕会多有不便。”神色郑重的躬身一揖,“若有照顾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殿下客气了”,凌雅福身还礼,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这位濮王殿下,明明是这王府的主人,用得着如此客套么?不过也不能否认,他这一番关切的言语,倒是让人心里暖暖的,但不曾想,这皇帝倒真是个痴情种。
“多谢殿下。”他既然客气,她也客气一些吧。目送濮王离开,她来濮王府已经半月有余,他依旧没有出现。
凌雅心下焦急,她施展了“遁隐决”,他会不会找不到她了!
可是不过片刻,焦急,就被哀伤取而代之。
多虑了,他根本就不会再来找她。她那天故意气他,他肯定又冷冷的说她任性胡闹。现在她在濮王殿下府中,安全无虞,温饱不愁,他没了愧疚,哪里还肯留下。
否则,以濮王在长安的名声,他怎么可能找不到他的府邸。
倚在窗边,看着窗外的血红的枫叶,落寞神伤。一夜难以安稳入梦,耳畔尽是他的冷言拒绝。
“那一日,多谢姑娘替我医好沉疴。”皇后拉着凌雅的手,柔柔笑到,绝对要给人家姑娘家留个好印象。
好不容易,自家的木头老二愿意领回家个姑娘,说什么也不能也不能让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