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笙潼和樱谷惠，这两个女孩子一般从陈予潼的房间里离开大概是12点，这个时间也是郑天佑从竞技室里回到寝室的时间，再晚就会影响睡眠，然后影响到第二天打游戏的状态了，毕竟是这一群孩子里脑子算得上冷静，跟陈予潼在战术位上齐肩的指挥型选手。
他打着哈切，然后看了一下自己的床单，果然又跟往常一样被整理过了，上面一点儿猫毛都没有，但还能摸到一丝余温，反正不知道又是那几个人哪个坐过了。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陈予潼偏过头来就看到对着他发呆的郑天佑。
“哦，没有。我刚才跟刘毅商量了一下，给你准备了一份套餐。”郑天佑说道。
“你就这么直接跟我说了……”陈予潼虚着眼睛，“虚晃一枪？欲盖弥彰？”
他笑嘻嘻地摆了摆手，然后溜到厕所里麻溜的洗了个澡，穿着短裤刚一出来就一个激灵，被空调吹的有点冷，赶紧又溜到了床上把被子盖上，留一个脑袋在外面，再把手机从被窝里拿出来。
陈予潼也关上了电脑，差不多该睡了，洗漱完之后熄了灯，房间里就只有郑天佑的手机的亮光。
“陈予潼，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郑天佑说道。
“嗯哼。”陈予潼应道。
“虽然我们这里有这么两组人，也说了评判的机制……”郑天佑说道，“可我们最后到底是要跟谁进行对比？”
“我还真没想过。”陈予潼说道，“反正，现阶段也只能把自己能做好的事情做好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郑天佑说道，“可你知不知道，第一期的青训营的收人标准是峡谷大师，韩服钻2，而我们这一期却是峡谷王者，然后其他区王者前10。如果是要精兵政策的话，那每个位置只要两个人就好了，可偏偏你们下路组合多了一对出来。”
“那可能就只是觉得多了一组放弃了也不好呗……”陈予潼道。
“可能是这样吧。”郑天佑说道，“但我是觉得，假如我们从青训出来，我们要对比的肯定是LDL、LPL的选手，横向对比是整个自己位置上的选手……”他停顿了几秒，“换句话说，更重要的是有没有俱乐部要我们，对吧？”
“你这么一说的话好像是这个道理。”陈予潼撑着脸，“可这跟我们下路组合多一组有啥关系？”
“我只是最近在思考一个问题。”郑天佑说道，“那些久负盛名的中单，比如cookie，比如faker李哥，再比如S5的无天godv，还有现在领跑联赛的凤凰队中单coinb……他们的英雄池都很深，而且是那种能够经受得起考验的水平，如果拿出来赢不了，那也没意义。”
“我最近对教练给我的定位有点茫然。”他继续说道，“说实话，我其实很羡慕小惠，王笙潼还有林承峰这种，能把单一个英雄的熟练度练的很高，有本命英雄的人，因为我不管选什么，他就可以以不变应万变。我的英雄选择也很多，但我现在……怎么说呢。选刀妹压不住她的辛德拉妮蔻和狐狸，选卡尔玛和她对线压力也很大。”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就是在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叙述的一般，所有的句子都是陈述句，都在叙述着他所看到的既定事实。
陈予潼是知道的，他的偶像是KNG的中单白虎，一个以快速支援和配合打野打节奏的功能型中单，而白虎应该是LPL现役的顶级强队中单里，唯一一个功能型中单。陈予潼本人也非常喜欢伊泽瑞尔，艾希还有维鲁斯这样的功能型ADC，而让他能够感受到郑天佑内心的迷茫的，更是因为两人的性格本就相近。
他们都是那种喜欢谋而后动，比起身体的本能，更相信眼睛里看到的信息和已经确定的事项的人，他平时也不会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即便有，也不会很大，大多都是跟青训营里其他的队员一起玩闹互相嘲讽的时候。
而像他们这样的人，当风暴来临之时，他们的表面只会越来越平静，平静的接受磨练，平静的接受痛苦。外界的压力只是外因，而压垮他们的真正原因，只有他们知道，也只有他们真正重视的人或事物，才能让他们有情绪上的波动。
“对线这件事，是每一个线上选手必须要会的，但这方面……”他舒了口气，“怎么说呢，我看到了自己的天花板，但青训营这个时间吧，我们这一期只有一个月。要在一个月里提高自己的操作，突破天花板，这好像对我来说……”
“收益比在指挥和其他的方面上做努力，来的要低哈。”陈予潼说道。
这已经是第二个人告诉陈予潼，他遇到了技术上的瓶颈了。
“嗯。”郑天佑点了点头，“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我们这一期的青训营也有可能会有人留下，留到下一期，也有可能我和樱谷惠都被某只战队选中……我没有听过你们这边的语音，但至少，教练不让我们俩一组，这件事本身就证明了樱谷惠应该是没有指挥能力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房间里陷入了沉默，陈予潼不知道说什么好，反倒是郑天佑自嘲般的笑了笑：“我们这种没有本命英雄的，要怎么锤那些拿到本命就无敌自信的呀。”
“那就……”陈予潼说道，“把自己所有的中单英雄，都变成本命吧。”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然后郑天佑把手机的屏幕锁上了，没有光芒，陈予潼也看不清那边他的表情了。
“那不行。”郑天佑说道，“没那时间。”
“重点是自信吧。”陈予潼说道。
“我有自信啊，拿到中路就能赢。”郑天佑说道，“但自信和现实是另一回事啊，这打游戏也不是你自信的程度比别人的自信程度高你就打的赢，弹幕上那些白银黄金的一天天都觉得自己操作有钻石水平，自信的很，可还是那个分段上不去呀。”
“那好像这个讨论就没啥结果了。”陈予潼说道。
“是呢。”郑天佑道，“能做的事情也就只有一件，不断向前进吧。明天给你准备个大礼包，等着嗷。”
“睡吧睡吧，别想太多。”陈予潼说道。
一夜无语，第二天陈予潼醒来的时候，刚睁眼就看到一个女人坐在他的床头，程立雪以一张他从未见过的全新面孔，惊慌失措地看着他：“怎么办，我老师来了……要死，我这几天都吃的很放纵，完了，一直没上称，也没注意过体脂，今早上起来还有点水肿，完了完了完了……”
“呃……”陈予潼花了几秒清醒，然后又花了几秒整理思路，然后问道：“你？吃的放纵？聚餐从来不来，晚上从来都是沙拉，出去吃饭肉的皮你要撕掉还要拿到清水里把油刷掉……那也算放纵？你老师来了？现在？5点半？”
两人相视了一会儿，然后程立雪苦笑着点了点头，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听声音像是高跟鞋，接着房间门就被打开了。
“呵……”来人一头金发大波浪，身材线条明朗，明明是早上5点半却是妆容完整，还穿着紧身的西装裙子，“这个时间不锻炼，原来是在外面有男人了，就是你吗，小子。”
旁边郑天佑人已经被惊醒了，坐起身来揉着眼睛：“什……什么情况。”
“没你事，继续睡。”程立雪的老师微微一笑，走过来伸手就把郑天佑给按了回去，然后伸手拎着程立雪的胳膊，用手指掐着她手臂上的脂肪，“胖了，哈。”
她看着陈予潼脸上的茫然，然后又看了一眼程立雪脸上的表情，‘哦’了一声，然后就把程立雪给拎出去了，关上房门之前对着陈予潼说道：“小子，穿好衣服洗漱好下来健身房一趟。”
“？？”陈予潼人愣住了。
十五分钟之后，健身房里，他进去一看就看到换好运动服已经满头大汗的程立雪，还有在一旁抱着胳膊冷着眼睛的她的老师。
“你叫我亚娟老师就行。”安亚娟说道，“你就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男人，没想到这么小……多岁来着？”
“……？？”陈予潼歪着脑袋，“啊？”
“我不是！”程立雪在跑步机上说道，“我没有！我训练真的很专心的老师！”
反手安亚娟就在跑步机的速度键上给程立雪加了几个配速，程立雪话都没办法说出一句，只能拼命的呼吸。
“你的偶像不是杨丽萍吗？”安亚娟反问道，“你不是还想把雀之灵的动作编出来吗？怎么你现在胖的像只鸵鸟一样？青少年组每次次次都被小彩旗按在地上，你看看当年别人的形体再看看你的？人小彩旗背后是杨大师，你背后是我，从形体到经验再到背后的资源都差了那么多，凭什么还敢出来谈恋爱？你是可以打比赛了？两个月之后就是全国赛你还敢搁这增肥？真不知道胖字怎么写是吗？”
这是陈予潼第一次看到程立雪快哭出来的表情。
“至于你……”她回过头来看着陈予潼，“既然你也是竞技选手的话，就自觉一点，我控制不了她发春，但你也不要主动去影响她。”
“…………？？？”陈予潼还是没懂，“啊？啊？您在说什么，亚娟老师。”
“我是在说。”安亚娟说道，“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喜欢上一个木头，体验实在是太差了，她现在是休赛期请了一个月的假说出来找灵感，合同也签了我不能把她拉走……”她思索了几秒，“算了，你们直接去结婚吧。”
程立雪差点从跑步机上摔下来，陈予潼向后退了两步，他有点质疑自己的耳朵，顺便这一番话信息量有点大。
“小雪……”陈予潼皱着眉头，“喜欢我？”
“对啊。”安亚娟抱着胳膊。
“Really？”陈予潼又看着旁边程立雪，程立雪捂着脸继续跑步不说话。
“Real。”安亚娟说道，“舞者都是Keep real的，还原自然……”她转过头去看着程立雪的胳膊冷笑，“你这胳膊又粗了，是不是接下来还要来个双下巴啊？”
“……我。”程立雪话没说完就被安亚娟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你什么？”安亚娟问道。
“我……”程立雪快哭了，“我不敢。”
“小子。”安亚娟转过头来直接伸手，“手机。”
陈予潼把手机递了过去，安亚娟打开了微信然后加了她自己的账号，把手机还给了陈予潼：“我今天只是临时过来，待会儿还有一个舞蹈考级要评。你接下来每天把程立雪的三餐发给我，细项她会算，每天早上锻炼完了吃完早饭之后的体重发过来，还有形体照片也是。”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把陈予潼拉到了离跑步机远一点的地方：“小子，她喜欢你，你真不知道？”
“……”陈予潼的思绪飞到了还没来青训营的那个晚上，“呃……不知道。”他想起了王笙潼的那句白痴和陈晓彤阿姨的话，“嗯……我好像又知道。”
“那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安亚娟抱着胳膊，“渣男。”
“……？？渣男？”陈予潼人快傻了。
“那你自己呢，喜不喜欢程立雪。”安亚娟问道。
“啊……说不喜欢的话是假的，但……”陈予潼抠着头发，“老师，您这是……”
“好，那你以前有谈过恋爱吗？”安亚娟又问道。
“没有……”陈予潼说道，“都打游戏去了。”
“好，那我准了，你也是以职业为目标的竞技选手，我比较放心。”安亚娟说道，“舞蹈是一件需要自律，但又需要去表现美感的事业，年轻的舞者大多都有些灵气，并且这个职业保持着较高锻炼强度的同时还要摄入更少食物以保持形体的美感。除此之外，在台上和台下跳舞完全就是两个概念，状态非常影响。这孩子本就不是什么天才，只是比其他人更努力而已。”
“我绝对不允许一个人出现，把她的努力也剥夺掉。”她说道，“即便是她喜欢的人也是。她喜欢你，从这件事情发生开始，你就不可能再置身事外，既然你们关系不错，现在是朋友，她在为你的职业道路付出努力，监督着你们的日常言行，你也要为她做出努力。”
陈予潼没说话，好像是这个道理，他决定听完老师说的话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