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皓回到御龙殿以后,似乎丝毫没有打算入睡。只是坐在案旁,翻阅着那本自己已经看了无数遍的《万史》。刘胥总管则是站在一旁,随时准备伺候大王。
宛丘城内局势已经稳定,大权在握,上官皓至少可以不用夜长梦多。在逃的高家现在还没有音信,这是上官皓目前唯一顾虑的事情。虽说高家现在已经元气大损,好似丧家之犬。但上官皓对高家没有丝毫怠慢,在斩草除根之前,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当年东方家的不忠之案,上官皓打算重新再查。东方家势力不小,但只要不威胁到王权,上官皓并不会故意地打压大家族。上官皓看过了无数个故事,他十分明白家族对于王朝的巩固是何等功效。
其实,上官皓已经暗下打算,无论能不能找到为东方家翻案的证据,他都会想办法把东方家调回宛丘城。上官皓的暗旨已经送往华巅城,就看那东方家愿不愿意表示自己对王室的忠心了。即便东方家有所贪图,上官皓也能压制住东方家,因为此时的王已经不同于彼时了。
东方珂的突然出现,让上官皓想起了东方家族可以利用。至于那天东方珂对上官皓所讲述的故事,那些陈年往事,那些东方珂与高家的经历,上官皓一个字也没有相信。不过,纵使东方珂说谎,上官皓也没对东方珂有什么防备。因为上官皓觉得东方家族和高家的恩怨,丝毫不关自己的事情。过去就是过去,未来才有去讨论的价值。
上官皓自己想过,是否东方珂也是在故意靠近自己?以此来帮助自己的家族振兴?那些便有些意思了,两个人相互主动靠近,竟是想互相利用对方。也许他们之间已经做到了。
不过,东方珂这个女子,是否真的在上官皓的心里刻下痕迹?自己是不是真的对东方珂有了些许情愫?这,连上官皓自己都不知道。上官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东方珂并不简单。
“启禀陛下,人抓到了!”一个御林士兵没有通告,直接闯入了御龙殿。
“大胆,你是什么东西,竟如此无礼!”刘胥立刻上前一步,怒气冲冲地训斥道。
上官皓放下手中的书,挥了挥手,示意刘胥退下,还意味深长地轻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刘胥,顿时让刘胥疑惑不解。
“你确定没抓错人吗?”上官皓轻声问道。
“陛下,千真万确,他身上还带着这个!”那个御林士兵将手中攥着的一张纸条奉给上官皓。上官皓接过纸条,纸条是折着的,他没有急着打开来看。
上官皓斜眼一看,只见刘胥死盯着自己手中的纸条。他神情错乱,呼吸紧张。
上官皓面不改色,说道:“把人带上来。”
“是!”那位御林兵回头大喊:“把人带上来。”
两个佩剑的士兵,推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小太监往前走。快到上官皓面前时,御林兵用力一推,小太监直接跪倒在大王面前。
此时的刘胥已经开始有些颤抖,但还是故作镇定。上官皓没有看刘胥,但却直接问道:“刘总管,你可认识这小太监?”
士兵向前,强制把低着头的小太监的头掰起来,小太监和刘胥四目相对。小太监一脸惊慌,此刻怕是吓得连魂魄都丢了。
“回……回陛下,老奴从来都没见过这太监!”刘胥即刻说道。
“算了,让他自己说吧。”上官皓指了指那个小太监。
小太监浑身颤抖,一脸惊慌,仿佛已经被吓破了胆,断断续续地说道:“陛……陛下……不……不管我的事啊……都是刘总管嘱咐我做的……”
宏宇皓笑了一下,看向刘胥。
“一……一派胡言!我从来都没见过你!我何时嘱咐你干过什么事情!”刘胥慌慌张张地说道。
上官皓又挥了挥手,示意安静下来。
上官皓不慌不忙地打开那张纸条,大声地读了起来:“龙怒长流,沈家陨落。”
刘胥脸色大变,说不出一句话来。
“刘总管,你跟本王的时间也长了,怎么不长点心眼?”上官皓嘲讽道。
刘胥连忙跪在了地上,用力地在地上磕头,说道:“大王饶命啊……都是……都是王后娘娘逼老奴的……老奴对大王忠心耿耿啊……”
“忠心耿耿?!”上官皓狠狠地在案上拍了一巴掌,声音响彻四壁。侍从们都低下头来。而那个小太监,已经被吓晕了过去。
刘胥不停地磕着头,磕在地上的声音响亮,脑袋已经磕破。
“大王,您饶老奴一次吧,老奴再也不敢了……大王……”
“都敢把本王的事情私自禀告给王后了,还求本王的宽恕?”上官皓大声说道,试图让整个御龙殿的侍卫侍从们都听到。
“大王啊……老奴是一时糊涂了啊……老奴再也不敢了……”刘胥仍在不停地磕头。
“本王的身边可留不得你这种人。今日是把本王的事情传信给他人,来日便是在本王背后捅刀子!来人,把这贱奴拖出去,脑袋砍了!”
“是!”又进来两个御林兵,开始拖刘胥。
“大王饶命啊……大王饶命……大王……”刘胥求饶的声音逐渐远去,御龙殿内又安静了下来。
“大王,这个小太监该怎么办?”一个御林兵问道。
“他,还有其他所有刘胥收的徒弟都一样,打五十大板,然后遣送出宫。”上官皓又恢复了平静。
“是!”士兵把吓晕过去的小太监拖了出去。
殿内即刻恢复了安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只不过,那个日日跟在上官皓屁股后边的刘胥已经不在了。
上官皓平静地继续翻着书,仿若什么也没发生过。
上官皓早就觉得自己身边有他人设的眼线,只不过一直顾不上处理罢了。刘胥,只不过是拿来开刀的一个人,杀鸡儆猴。不但是做给上官皓身边的侍从看——而且还是做给某些人看的,比如王后。
自然。上官皓没打算也不会拿王后怎么样,他只不过单纯地想让王后了解一下他宏宇皓的办事方式。王后买通了刘胥,上官皓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一直这样下去,王后便对自己再无畏惧之感。
若身为王者不给身边人带来恐惧,那只能被身边人所藐视。
上官皓宁愿让周围的人都惧怕他。
上官皓明白自己身边暗藏的眼线肯定不止刘胥一个,而且探听自己消息的也不知曹虞宜一个人。这种事情只能慢慢来,不可一步到位。
所谓帝王权术,也不过如此。百臣之宴,其实另藏玄机。沈琴嫣之父确实活着,沈琴嫣的家人此时也安然无恙,并非宫中所传家破人亡。
因为沈琴嫣的父亲——沈涛,压根就没有参加百臣之宴。虽然参宴名录上写着沈涛的名字,但宏宇皓早就通知了沈涛不要参宴,于是沈涛得以逃过一劫。沈涛事后也是万万没想到,参加宴会的所有官员都没能活着出来。
宏宇皓当然知道不能把所有的在职官员除掉,只有傻子会那样做。和沈涛一样,所有被上官皓所真正器重的官员都早已被上官皓通知不要参宴。为了掩饰这一点而不惹高丞相起疑心,上官皓甚至早在三个月前就假意与这些官员疏远,而去亲近那些被上官皓视为敌人的臣下。
现在,全天下都以为沈涛等人已死。但实际上,沈涛正在另一个地方执行着上官皓派给他的任务,沈家明面上被抄,实际上沈琴嫣的家人被安置于宛丘城的某个隐蔽的府中。
因为只有这样,沈涛所做的事情才能确保不受任何人的干扰。事成之后,上官皓便会昭告天下,为沈家洗清他们所受的罪名。沈琴嫣说的一点都没有错,沈涛为人正直,上官皓没有查出他一点贪污旧迹。那个蓝本,也是为掩人耳目所伪造的罢了。
这些天沈琴嫣憔悴了不少,这些重担,本不该让沈琴嫣去承受。为了政事来让自己的妃子背负重担,上官皓也是出于无奈。没办法,待事情结束之后,要多陪陪沈嫔来作为补偿。
那封由沈涛亲手写好给女儿的信,上官皓已经交给了沈嫔。想必沈嫔看到后,便不会再如此日日伤悲。
……
此时此刻,在距离宛丘城外几里的平原上,细细一看,可以看到两个身影。幸好这几日还没有雨,待雨季来临时,这片平原便暴露在乌云之下,无处可躲。
小虎一把躺在了地上,不管不顾,抱怨道:“我休息了,你想走自己走罢!”
江浙远环顾四周,缓缓说道:“在这里睡觉不安全。”
“在哪都是不安全的!我就在这里休息了!你想走你随意!跟疯子一样,你个赶路不要命的!”小虎侧过身,故意不再对着江浙远。
江浙远此时也非常疲惫。但毕竟已经走出了虎林,说明宛丘城已经不远。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到宛丘城,江浙远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赶路,顺便带上小虎一起遭罪。
赶路前往宛丘城这几日,江浙远和小虎主要就是吃果子,昨天他们打到了一只兔子,便美餐了一顿。但毕竟吃食还是太少,走不了几步就会发饿。也难得小虎坚持那么长时间。
“算了,我也要休息,我们天亮再继续赶路吧。”江浙远远说道。
小虎没有再说话,江浙远一看,小虎已经睡着了。
江浙远轻轻在小虎不远处躺下,看着满夜星空,璀璨闪耀。今晚的夜色很美。
独夕,你还活着,对吧?我能找到你的,对吧?
江浙远嘴里说着“独夕”两个字,一边轻轻闭上了双眼。不一会,也便沉入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