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月光,也挥洒在了宛丘城的丞相府里。
一个中年男子站在花园之中,轻轻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参宴服,左右肩膀上各镶着一块扁平的翡翠,袖口的接缝处可以说是毫无瑕疵,连线都是金丝线,正前方则是纹上了朱雀图案。长长的披风拖在地上,却不显得有丝毫累赘。别说其他的,单单这件衣服换来的钱便可保证一个普通人一生吃饱穿暖。这位朝廷之中的重臣——大家尊称其为高丞相,虽然年龄不是最大的,但却是最具威严和统招力的。还记得先王在位时,他反对了先王的降税旨意,高丞相一个眼神,满朝大臣无一例外地站在了他的那边,把先帝气得无可奈何。
不过,现在先王的次子继位了,这个新王似乎还不太懂得朝廷的规矩,上官皓那个毛头小子不知道他有几斤几两,刚登基便耀武扬威。几个月过去了,那个小子还没有得到教训,不知让步。今天的百臣宴会,是该给那个小子一个下马威了。
高丞相不屑地笑了一下,现在他的掌权事实上已经到了十分可怕的地步,然而上官皓全然被蒙在鼓里。
这时一个身披铠甲的粗壮大汉走了过来,瞳孔里全都是狂妄和兴奋。他的甲胄是黄金战甲,当然不是上战场时穿的——它太重了,一般只有他要参加什么大型庆典才穿出去,确实也很好地体现了他的威严。他的佩剑更是不得了,那是历任元帅的专属佩剑——赤霄剑。
赤霄剑扬名四海,历代元帅都将这把剑保留于宛丘城元帅府内,历经了几十位猛将之手。值得一提的是,赤霄剑原本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而这个粗壮大汉硬是在剑鞘上边镶嵌了几颗宝石,反而显得有些多余。他认为这样可以展示出佩剑主人的高贵。
这个叫薛啸的人,是宛丘城的军队总统帅,平时大家都尊称他为“薛元帅”。
“薛元帅,你的兵是不是快要行动了?”高丞相淡淡地问道。
那个粗壮大汉便是高丞相口中的薛元帅。薛元帅说道:“放心吧,两日前骑兵就出城了,估计今天晚上就能碰上了。今晚过后,上官皓就别再想要什么军备了……哈哈哈……”
“我听说灵囿城派出了重兵护送运输队,你确定你的骑兵可以干掉他们吗?”高丞相轻轻问道,看也没看元帅一眼。
“每个骑兵都配备了黑火炸药,还有我们不久前训练的骑射师……我们夜袭运输队伍,等那些灵囿城的军队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把他们摧毁殆尽了!”薛元帅似乎有些不满高丞相对自己的质疑。
“最好是这样。”高丞相说道,思绪还在暗嘲上官皓。
上官皓这小子在朝廷之人看来,是又狂,又傻。上官皓想必清楚现在在王都,王的兵权已经被各个大臣稀释殆尽,现在除了陆离宫内的御林军和内城的都城护卫军,城内主要军队都由薛元帅和其余大臣掌控,上官皓几乎没有任何可控兵力。所以上官皓大费周章地扩大王都护卫军,还千里迢迢地从灵囿城大量运输军队铁器。
可惜远水暂时解不了近渴,更何况运输队估计今晚过后就会完全消失。很多人都很明白局势如何,只是不说。如果今天晚上高丞相和薛元帅带兵发动政变,陆离宫会在两个时辰内沦陷,这个王朝也就会改朝换代。
不过现在还用不着这样做,只要上官皓懂得让步,别碍高丞相的事,夏王的名号自然会让他保留。
“走吧,该去陆离宫了。今晚,我们就好好会会我们的夏王陛下。”高丞相淡淡地说道,嘴角上扬,那是嘲讽的笑容。
……
金碧辉煌的殿堂内,金色的灯光给了大殿别样的姿态,从银白色的外部走入大殿,仿佛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将近一百张宴桌,放着整个王朝五湖四海的美食,晶莹剔透如同珍珠一般的山珍海味在这里不是最吸引人的,美人的舞姿在这里显得格外吸引人,婀娜的步伐与飘逸的旋转,再配上飘柔的长带,宛如仙女。
百臣宴会是每五年夏王朝都要举办的大型宴会,其规格虽然只在一殿之内,但其奢华却不容小觑。百臣宴会已经成为一种传统,历代大王在宴会上褒奖大臣,与大臣们吃喝玩乐。美人、美酒、美食、美景,是所有人都向往的东西,在这里却一次性地全部享受到了。
“哼,上官皓还知道不能苛待我们,看看这一次的宴会,肯定花了不少金银。”一个头戴高冠的中年大臣小声对旁边另一位大臣说道。
“小声点,你这话传出去可不太好。”
“怕什么?他上官皓还能搞出什么事来?他也就在朝廷上撒撒野,财政总臣公然挪款的时候他连个屁也不敢放!”中年大臣并没有压低声调,甚至让更多人听到了,人群之中传出一阵哂笑。
现在,近乎所有大臣已经入座,欣赏这美人舞蹈;有的大臣已经耐不住嘴,偷偷品尝了几口摆在桌上的美食。就等大王入宴了。
上官皓此时此刻在后殿,身披龙袍,旁边的侍女在一旁为他整理服装。后殿忙忙碌碌,侍从侍女来来去去,生怕把今天的什么事情给不小心搞砸。
“苏若。”上官皓轻声叫到。
“陛下,有何吩咐?”一个看似二十出头的男子站在皇帝身后,作揖答道。这个侍从是整个后殿唯一有佩剑的人。
“都安排妥了吗?”上官皓问道。
“全都安排妥当了,陛下。”
“很好,本王也该出席了。”上官皓缓缓站起来。他其实不喜欢王的服饰,繁杂而又笨重,他更喜欢他还是公子时的轻便服饰。
……
在群臣的注视之下,上官皓登上了大殿中央的黄金王座——九龙椅。只见群臣都站立,象征性地作揖喊道:“拜见陛下!”
“今日是百臣宴会,不必多礼,快快平身入座。”上官皓用比较高的响度说道,声音让大殿每一个人都听到。
“谢陛下!”上官皓这时也瞥见了几个大臣这个时候就不安分地失礼了起来,毫不客气地直接入座。这几个大臣上官皓也记忆犹新,在朝廷上就没有安分过。
除了台下的苏若以外,谁都没有看到,皇帝的嘴上露出一抹微笑,不,那不是微笑,那更像是——冷笑。
上官皓环视大殿,突然注意到宴席之内有两个空位。
“高丞相怎么没有来?哦,还有元帅也没来……”上官皓一猜便是这两个人,这两个最猖狂的人,一个在朝廷呼风唤雨,另一个手握兵权。不过,还没等上官皓说完,一个十分响亮声音便打断了他——从大殿入口传来。
“哎呀,本座的府上实在是事务繁杂,处理了许久都没有处理完,故没有按时前来……薛将元帅同本座同道,都怪本座害的连他也迟到了。还请陛下赎罪。”高丞相的音色里透出止不住的傲慢和无礼,连侍从们都听出了他的狂妄。当然还有旁边的元帅,那个大汉站在旁边什么也不说,斜眼看着坐在皇座上的皇帝。
上官皓面不改色地说道:“今天是宴会,本王当然不会责怪谁了,入座吧。”
这两个人就连走路的姿态都傲慢无比,大臣们的目光都从美人移到了它俩身上,感到了浓浓的火药味。
虽然宴会气氛依然浓厚,但是却略显尴尬。明白人都知道,这场宴会将是一场博弈,一场君臣之间的博弈。
见高丞相与元帅都入座,上官皓站了起来,拍了拍手,很多大臣都安静了下来,注视着大王。当然,也有一些大臣连头也没有抬,这些都让大王看在眼里,但是大王没有理会。高丞相没有看上官皓,他认为也没必要看。
“今天,本王为你们准备了一场庞大的宴会,愿今晚各位吃好喝好。”上官皓的声音没有那么大,但是所以人都可以听到。
“谢陛下!”群臣不是那么整齐地说道。
“在这宴会的开始,本王要为你们呈上一份贵重的礼物。”说着他又拍了拍手,只见两边的侍女拿着酒壶走了出来。“这是本王最近得到的宝贝,极其珍贵的美酒,百年的沉淀,传说中世间最美味的酒‘秋日樱花’。”
话音刚落,群臣便沸腾了起来。之前毫不在意的大臣们也抬起头来。
“天啊,是传说中的‘秋日樱花’?”
“那不是秦哀王的美酒吗?现在居然还保留着?”
“居然可以喝到‘秋日樱花’,老衲还真每想到……”
“据说配方早就失传,没想到今天可以品尝到……”
“大王这一次还真是慷慨呀……”
……
高丞相微微撇了一下眉头,秋日樱花?上官皓这小子打的什么算盘?
一个大臣拍了一下桌子,豪气万仗地说道:“哈哈哈,陛下真是大方啊!”
“是啊,谢陛下恩典。”
“谢陛下……”
“陛下不愧是陛下……”
一些大臣开始对上官皓说客套话,说这些的大部分都是站在夏王阵营或中立的,但是在数百个大臣中之占少数,而高丞相和薛将军阵营的人急几乎没有吭声,但是却心念着“秋日樱花”这绝世美酒,希望赶快喝上一口。
薛元帅则是死盯着侍女们手中的酒壶,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尝一下绝世美酒。
上官皓摆出一副热情的模样,说道:“既然大家都等不及了,那本王也就不卖关子了,倒酒!”
侍女们一个个端着酒壶,倒入一个个大臣的酒杯里。高丞相盯着酒杯里乘的绝世美酒,隔的远远地都能嗅到它的清香,淡红色的液体在里面轻轻摆动,让人经不住诱惑。这就是传说中的“秋日樱花”,整整酿造有百年之长,在喜好饮酒的人看来,这简直是无价之宝。
当群臣的宴桌都倒上了酒以后,只见上官皓端起了他的九龙樽,大声说道:“今晚第一杯,来,敬大夏王朝!”
这一次群臣们都非常地配合,大概也是这酒的魅力太大,大臣们全都站了起来,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并高举。
连薛元帅也站了起来,端起了自己的酒杯。整个宫殿里坐着地只剩下昭王和少数几个大臣,但是那几个大臣马上也站了起来。
高丞相看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自己也不太好就这样坐着了。大殿顿时安静了片刻,似乎都在等待昭王的起立。
终于,高丞相面带假笑,也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敬我大夏王朝!”群臣齐声喊道,声音响彻整个大殿。接着,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把酒杯靠近自己的嘴,有些人直接仰头大饮了起来,像是街头的醉酒大汉。大部分人都很优雅地喝酒,似乎这样才配得上这酒。
高丞相也将酒杯靠近嘴角,喝了一小口,感觉十分畅快,便一饮而尽。
上官皓看着大臣们陶醉于“秋日樱花”,也将九龙樽里的酒一饮而尽。
整个宫殿飘逸着酒香,像是在天宫的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