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莺微笑着点头，心里却已经将把这次任务派给她的组织头目的祖宗问候了一百遍。
说什么戴罪立功，这明明就是拿这个任务来惩罚她的不自量力！
东方莺苦着一张脸收拾完房间后，便去了厨房跟另一个保姆学做藕粉丸子，要先抓住风凝意的心，就要先抓住风凝意的胃！
白飞羽在客厅里，翻阅着无关痛痒的杂志，眼角余光轻瞥过匆匆下楼的东方莺，不动声色的将视线移回到杂志页面，继续翻阅。
起初留下东方莺，倒不是真的为了证明她有足够骄傲的资本不惧东方莺的姿色。
而是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东方莺，眉宇间，举手投足间，怯怯垂头间，每一个动作，仿佛都在哪里见过一般。
答案就在脑海中盘旋，却怎么都是黯淡，闪不出光亮，看不到答案。
白飞羽翻阅着杂志，直到最后一页，轻放，起身走回房间。
一直到了晚上，风落才回到别墅，白飞羽正在给风凝意喂饭，风凝意有意绝食，却拒绝不了藕粉丸子的诱惑，只好一边别扭着脸色，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美食。
风落走到餐桌前，轻声哄道：“小意，这样吃饭对胃不好，怎么能一边生着气一边吃饭呢？”
“我耐意！”风凝意脸颊还肉乎乎的，字也含糊不清，却在奋力抗议。
风落扑哧一笑，视线移向白飞羽，白飞羽的唇角，也勾起了一抹淡漠微笑。
这抹淡漠，直勾的风落心间春暖花开，笑容漾上嘴角，他继续轻声哄道：“小意，幼儿园已经联系好了，每天会有司机接送你，保姆也会全程在幼儿园里跟着你，跟在家里一样，好不好？”
“不好不好！”风凝意扭头避过了白飞羽送到嘴边的藕粉丸子。
反正已经吃饱了，从现在开始绝食抗议！
白飞羽拿纸巾轻拭风凝意嘴角残留的食物残渣，淡淡道：“吃饱了看会儿电视就睡觉，明天要早起，送你去幼儿园”
风凝意双眸噙上泪花，求助可怜的目光投向风落。
风落无奈耸肩，目光投向白飞羽，示意：她说了算！
风凝意放弃了最后的挣扎，焉头耷脑的走向房间，三步一回头，小眼神一次比一次可怜，可风落只无奈着，白飞羽只面无表情着
直到他慢慢挪回房间，身后也没传来唤他站住的声音
风凝意捂脸懊恼，自己到底是不是妈妈亲生的，为什么要非送他去人家地狱！
哼，敢强迫我去，我明天就逃给你们看！
呜呜呜
*
第二天。
风落本来不放心风凝意第一天就让司机保姆接送，想亲自接送，却被白飞羽一口回绝。
对于拒绝的理由，白飞羽则振振有词：“他在你面前哭，你能坐视不理就那么走开么？”
风落摇头。
白飞羽继续振振有词道：“他哭着让你带他回家不上幼儿园，你能不答应他的要求么？”
风落继续摇头。
旁边的风凝意几乎要气出牛角来顶白飞羽。
妈妈竟然断了他的最后一条后路！！
呜呜呜呜
最后风落照常上班，白飞羽照常在家翻阅一些无关痛痒的杂志，风凝意心不甘情不愿的上了司机的车，由东方莺陪伴，一同去了幼儿园。
其实本来是另外一位保姆陪伴风凝意的，只是风凝意点名要东方莺陪他去，要不是他解释清楚另一位保姆有丢三落四的情况，白飞羽差一点就误以为他移情别恋了
幼儿园是Y市最大最豪华最贵气的一所幼儿园，虽然这么说很狗血，但是这座幼儿园，的确是无数有权有势的人，用钱砸出来的。
哦不，是盖出来的。
幼儿园的外观奢华程度不细表，多少平方米不细表，幼儿园门口停了多少辆豪车不细表，来了多少东方莺在以往任务中见到的权贵人物不细表
总之，一切能让东方莺心里不舒服的场面，一律不细表。
倒不是因为她有仇富心理，东方莺的家庭，随便动动小拇指就可以将这座幼儿园买下，她懊恼的是场面的糟乱程度。
幼儿园的孩子几乎都是娇生惯养初初送来的，哭喊声，砸东西声，随身跟着的保姆的哄声连成一线，饶是这样奢华的贵族幼儿园，也招架不住这样的场面，纷纷派了老师出来抚平孩子们的情绪。
风凝意倒是没有哭，他很淡定的站在班门口看着班里乱哄哄的一切，不言不语，小小的脑袋瓜儿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班里安静下来以后，风凝意慢慢走进教室，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好，无视幼儿园老师咋舌的表情，扬起头对东方莺道：“你出去吧，下学在门口接我”
东方莺点头，走出教室。
教室外是空旷的一片草地，柔软黯绿，是用来给幼儿园的小朋友撒泼打滚的地带。
东方莺轻步走上草地，低头沉思。
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正偷窥着她，却不知道这视线的来源。
能让她从小训练跟踪手法都察觉不到的跟踪，绝对是组织里的人。
因为只有同样的方法，她才察觉不到漏洞。
只是，是谁呢
东方莺感觉的没错，的确是有人在暗中跟踪着她，不过这个人不是别人，是白飞羽。
白飞羽倒不是真的察觉出东方莺有异常才来跟踪的，而是在暗中想保护风凝意。
她出面护着又怕风凝意跟她撒娇，她招架不住，只好偷偷摸摸的在暗中保护。
暗中保护的缘故，是白飞羽觉得风凝意似乎被什么人盯上了，而风凝意，似乎对这个人来说十分有利用的价值。
这是一种来自特工的警觉性，白飞羽的感觉虽然算不上最敏锐的，却也是不差的。
一路跟来，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是白飞羽却发现风凝意的一大特点，她在的时候，他便是小孩子，有了撒娇的方向，便独立不成；她不在的时候，他便冷静了下来，自己便是自己的依靠，十分独立。
这么看来，让风凝意来上幼儿园的决定，是没有错的。
只是，那个新来的东方莺怎么连背影，都那么熟悉？都觉得，在哪里见过？
想了半天，白飞羽脑海中灰暗的答案仍旧没有亮光，她摇摇头，站在幼儿园后门许久后，驶车回到别墅。
回到别墅后，白飞羽本打算休憩一会儿，昨天晚上因为担心风凝意今天会出状况，所以一个晚上几乎翻来覆去的没有睡着。
可回了房间后，房间阳台上突然出现的身影，让她本来舒缓的眉头顿时紧皱了起来。
清眸沉沉，淡淡扫过阳台上那抹熟悉无比，却又憎恶无比的身影。
薄唇轻启，三分疏远，七分淡漠：“又是你，有事么？”
身影缓缓回身，身形瘦弱，周身的气质略带了书卷气，五官清丽，黑瞳沉沉，唇角勾起一抹淡漠微笑。
唇启，话语间听不出任何情绪：“没事，就不能来见你？”
白飞羽语气冷冷：“有事你也不能来见我，更何况是没事，高焕，这一次，又有什么鬼把戏？”
高焕淡漠一笑，平淡回应道：“跟我走”
白飞羽轻笑，笑声里带了无限嘲讽之意：“跟你走？你算什么东西？”
高焕面色无波，仍旧淡淡道：“我说了，你跟我走，否则，小意”
高焕这句话无疑抓住了白飞羽的软肋。
白飞羽面色骤变，如同一只猫被踩到了猫尾巴，语气陡然变的阴狠：“高焕，敢动小意！你知道后果！”
高焕轻笑着，语气仍旧无波：“我知道后果，可那又怎么样，我现在要的，是你跟我走”
白飞羽精致的眉头紧蹙，静默沉思，清眸如同一台显微镜，细细的上下打量着今天的高焕。
他在笑，神秘莫测，他在与她对视，眸是一如既往的深不见底。
他说，要她，跟他走。
静默许久，白飞羽点头答应，冷冷道：“我跟你走可以，不过我有俩个条件，第一，确保小意的安全，第二，我要跟风落说一声才走。而且，走可以，三天内，我必须回来”
高焕收起了笑容，面庞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黑眸低，陷入了无限落寞之中。
陪伴四年她的人，没有得到她的任何原谅，没有任何信任。
有的，只是防备，只是无所顾忌的伤害。
他点头，同样静默着，亲眼看着白飞羽给风落打电话。
白飞羽说：“我要回国几天，照顾好小意”
风落那边的话他听不太清楚，但是他能感觉得到电话那端，浓浓的不舍。
就如同，白飞羽回国时，他看见她离去的背影时的，那种不舍。
挂断电话后，白飞羽跟高焕离开了别墅。
高焕带白飞羽来的，是一栋非常不起眼的公寓。
公寓内的陈设简单，也不算大，不算干净，只能说用简洁二字代替。
“你带我来这里，要软禁？”白飞羽语气虽然淡淡，但是话语间的嘲讽，却是掩也掩不住的。
高焕背对着白飞羽，语气淡漠：“一天，只需要一天”
白飞羽把玩着客厅里的一座白玉雕像，淡淡回应道：“我说不呢？”
高焕回身，面容僵硬，眸中是深不见底的黯黑，语气冷冷道：“那小意就要来这里，呆一天”，微眯的眸间，折射出冰冷的寒光。
白飞羽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这样的利用，在她的意料之内，高焕来找她，也在她的意料之内。
风原已经与邸兰心狼狈为奸，二人同样阴险，同样不择手段。
相互缠绕的藤蔓，日益壮大，黑暗日益蔓延。
而风家，风落最近虽然嘴上不说，但是眉宇间的倦色，她也猜到了几分缘由。
不是公司出了危机，风落不会连中午都不回来。
不是邸家得了机会，高焕不会要拿她或者小意作为要挟，向风落索取所需的东西。
可高焕，你做事这么龌龊，你爸妈知道么？
可高焕，你将你最爱的一次次推入地狱，你脑子是瓦特了么？
“我不会在这里呆着，你也拦不住我，小意的话，如果你想为难他，先问问风家答应不答应。是，公司现在可能出现了危机，可是风家背后的势力，即使没有这个集团，她邸兰心，又敢放肆到什么程度？高焕，调查风家是你一手操办了，个中玄机，还用我跟你重复一遍么？”白飞羽一字一句，将话音咬的十分清晰。
对高焕的恨意，铺天盖地的汹涌而来，在心腔中，热烈翻滚燃烧着。
“我是为了你跟小意好，风原跟邸兰心他们俩人联手，风落挡不住的，他就是一个一帆风顺的公子哥儿大少爷，懂什么勾心斗角！”高焕疾言厉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可是高焕，是你的欺骗，将你最爱的人推入地狱。
那么高焕，今天的你，做出这许多为她好的姿态。
是做给她看，作为弥补，还是在安慰你自己，安慰你自己悔恨又愧疚的心？
白飞羽笑出了声，笑容里是满满的冷意：“别跟我废话！我不爱听，别试图拦着我走！伤了你，我不负责！”
说完，白飞羽疾步走出公寓，决绝背影如同每一次离开。
她没有回头，更没有情绪，更别说失落。
只是心下担忧着公司里的风落与幼儿园里的风凝意。
白飞羽先是开车去了幼儿园，匆匆忙忙的接风凝意回了别墅，吩咐暗暗潜伏在别墅中的风影看好小意。
继而开车去了风落公司，无视公司人诧异的目光，疾步走到风落办公室前，推门而入。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闪来烁去：陪着他。
白飞羽猜的没错，公司里的确出了危机，她推门而入，映入眼帘处的场景，是李冉来风落公司要求退款的场景。
李冉穿着一身黑色职业装，褪了初见时的青涩，多了几分沉稳干练，眸初见白飞羽的那刻，闪过一丝震惊与躲闪。
做了亏心事，多少会有些心虚。
可仍旧正面无表情着，拿着一份冷冰冰的合同与风落谈判。
风落见有人不敲门便走了进来，蹙眉抬眸，可眸光扫到来人的那一刻，陡然温和，蹙着的眉也舒缓开来。
这一细微的变化，被敏感的李冉尽收眼底，她不动神色的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掩饰了她眸底的那丝落寞。
表眸上，取平常灵动而代之的，是一片黯色，就连风落看她的目光，都带了三分惊讶。
可对于风落只是惊讶的目光，刹那间涌上心头的情绪，李冉却说不上来是失落，还是得意。
失落于他深沉眸光中竟然没有闪过一丝心痛，哪怕一丝，就算只有一丝惋惜，她也不至于失落至此。
得意于她终于学会在他面前伪装到若无其事的模样，失落的情绪没有半分显现，一并与对他的爱意掩盖。
白飞羽将心急微敛，淡淡道：“我一会儿再进来”
风落急忙道：“别呀，进来坐，谈生意呢”，眉宇间焦急的神色，是李冉从未见过模样。
李冉的心在滴血，精致面容却面不改色。
白飞羽稍稍犹豫后，还是走进了办公室内，坐在了风落身边，面无表情的看着二人桌上的合同。
风落欲拿起来给白飞羽看，却被李冉冷冷的话语阻止：“这是俩家公司的绝密，不是你我，或者你我的父母，剩下的人，不能看”
风落直接忽略过李冉冰冷的语气，将合同递到白飞羽手边，淡淡回应：“她是我老婆”
是的，她是我老婆，是我的家人，是风家的人，那么，她有权利看这份绝密文件。
因为，她是我最亲近的人。
言外之意，让李冉胸腔里的怒火燃的更盛了一分，精致面庞又苍白了一分。
也让白飞羽的身躯，为之一震。
白飞羽以沉默应对风落的介绍，垂眸不语，默默的翻看着手里的合同。
合同的内容千篇一律，直到看到最后一页，白飞羽才微微蹙眉，只一瞬，便抚平眉宇，不动声色的将合同放回到办公桌上。
李冉优雅的轻抿咖啡，浅笑道：“白小姐，看懂了么？”，笑容里，话语间，是满满的嘲讽之意。
白飞羽同样浅笑回应：“有些地方看得懂，有些地方——看不懂”停顿的间隙，清眸淡淡的略过李冉化着精致妆容的面庞。
虽然只是淡淡一扫，李冉却觉得面庞上像被寒冰扫过。
冷到刺骨。
冷到她忍不住，打了哆嗦。
白飞羽轻笑着，淡淡问道：“办公室里冷么？”
李冉摇头，强压下心头的不安，道：“白小姐哪里看不懂”
“最后一页，最后一行字，为什么甲乙双方的分成，会差那么多？”白飞羽语气淡淡，面带微笑。
可李冉只觉得，白飞羽的微笑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
压在了她的背上，压到她直喘不过气来。
心下的不安越发涌动的厉害，李冉的脸色苍白，却努力的平稳着语气：“因为这次的生意，我们公司熟练，并且带了地势的优势”
风落在一旁，星眸沉沉，淡淡的扫过身旁面不改色的白飞羽，扬起的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这么瞎的谎言，这么不要脸的狡辩。
白飞羽却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浅淡微笑。
他想的没错，现在的白飞羽，跟他刚认识时候的白飞羽，是一样的。
只是经过时间长河的打磨，她的锋芒毕露，学会了掩盖，只有在保护身边人的时候。
才会盛放，毫不留情的竖起全身防备的硬刺，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白飞羽感受到了身边人那丝灼热，却略带玩味的目光，心里暗道：先收拾完她，一会儿再来收拾你！
风落突然觉得背后冷风簌簌直冒，像是灾难来临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