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帝:“我他妈就剩一颗头了,你叫我去跟你抓人?”
三思笑得更灿烂:“你乃堂堂阎王,怎么用得着去亲自抓人呢?你就还按照往常方式,派些人去,不就行了?既不会耽误时间,也不会影响你,那个,恢复~”
红帝沉默地看着假笑的三思,三思感觉自己的脸逐渐僵硬。
“你笑得真丑。”红帝突如其来的评价让三思脸上的笑猛地塌陷。
红帝面无表情地看着三思,这还是三思第一次看到红帝这样冷酷直逼人心的模样。
“我不知道那些认识你的人,参与过你过去的人,是怎么看你,但在我看来,缠魂锁后面,根本就是空无一物。你这样站在我面前,就像一个被玩弄过千万次的残破的人偶,躯体里面什么也没有,甚至就连躯体也快消失了。我真的无比厌恶你。我知道我是一个虚伪的只认利益的魔鬼中的渣滓,但你……你让人恶心。”
三思的所有情绪,消失无踪。
“滚出去。”
三思没有作声,她睁着空洞洞的大眼睛,像是迷失了。
三思转身打算离开。
“我知道你与腐骨鬼有纠葛,你不想亲自动手,所以我让你一起去抓人,无非是想看你会有什么反应,但我现在已经没兴趣了。腐骨鬼的事我不会再管。你可以向鬼王,冥皇告发我,随你便。”
三思顿住。
“还有,我知道你厉害,但下次你再这样闯进来,我会直接派人把你抓起来,我知道你死不了,但,地狱,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让人痛快去死的地方,你是十八地狱判官,你很清楚,地狱,即是无间痛苦。”
红帝没再开口,三思终是离去。
那些在红帝与三思交谈的过程中,一直保持沉默,大眼瞪小眼偷换眼色的死鬼们,见状,都很是鄙视红帝地窃窃私语起来。
“不就是因为没打过人家怀恨在心,装什么啊?”
“我就说,让一个绣花枕头奶油草包的少爷来管理第十六地狱根本就是荒谬,他有什么能耐?”
“别说了,他也挺惨的,让人打得就剩颗最没用的头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
红帝听地一清二楚,眼睛里的火已经烧出眼眶了。
“都给我闭嘴!!!”
火山喷发,火海中无数形容奇诡骇人的鬼魂皆被炸成渣,于是,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
好一个晴天,白云一抹一抹的,又轻又薄,湛蓝的天,广阔无垠,阳光灿烂温柔,照耀着眼下那热闹青春洋溢地人群。
海滩上到处都是跑来跑去,鬼吼乱叫的年轻人。他们皆穿着时尚清凉的泳装,十分地吸睛。
干净清澈的海面波光粼粼,海面之上,有一个透明的在阳光下偶尔会闪烁着七彩光芒的蝶状飞行物。
海里的人,海滩上的人都忙着玩闹,没人注意到……
渐渐的,越来越多这种奇怪的飞行物从海底慢慢升到海面,从高处看,像是无数的透明水母已将大海覆盖,在海面下涌动。
遥远的地平线处,有几艘船慢慢从一边驶向另一边。
行驶地最快的那艘船是一艘洁白的客船,不是很豪华,但很干净很精致。甲板上有些人正在聊天,大都是发色眸色肤色很浅的欧洲人。
其中有一个金发绿眸的德国小伙子边跟身边的人说话,边懒洋洋地盯着翻涌的浪花看。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条好长好长的白色的鱼。
小伙子惊呆了,连忙探出身子,更仔细地查看,那抹白色的灵动的身影终于又出现了。
不是鱼,是一个人!
那个人的身上像木乃伊一样缠着白色的布,从脖子一直缠到脚趾,尾端还留出了好长一段白布,她的手臂虽然是分开缠的,可以动,但她的腿却被紧紧缠在一起,所以她游起来才会被误认为是一条鱼。
“OH MY GOD…”
那个人似乎是跟着这艘船,她的身影偶尔会消失在翻涌的浪花里,但不多时,就又会出现在船边。
小伙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抹神奇的身影看,那一定是个女人,因为她有着一头好长好长的青丝。小伙子兴奋惊讶极了,他连忙推开身边的人,跑到最接近海面的那一层,探出身子,瞪大了眼睛,紧盯着海水不放。
可这回,他等了好久,那个人却没再出现。
小伙子无比失望地跌坐在地,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不远处的水面上,有一个人默默地注视着那个失落的小伙子。
那是个女人,她的乌发飘落在身后,延绵在水中,她的额头上有一个七个角的印记,半红半黑,她的双眸清澈,像是与这大海同宗同源。她能听到男孩子的叹息,她知道,她吸引了他,因为能看到她,被蛊惑的,通常是……
三思看着那个男孩额前一片弥漫的白雾,眼中并无起伏,她已经习惯了。但她并不漠然,她只是有些,迷失了。
她明明是一个魔鬼,她已经被关了这么久,久到她甚至觉得和时间一样恒久,但回忆起过往的自己,她依然能清楚地记起,她是怎样一种存在。
可那样的她,偏偏要来做天使的工作,她实在弄不明白,那个将她埋在海底,赐她新名字的神秘的东方人,到底是怎样想的。
海底生灵上岸后,要保持存在,不露出生痕,需要各种各样的力量。那些从鬼国中逃跑的鬼怪,有的需要吸食人类阳气,有的需要吃掉魂魄……而那些成了精的原海生物,长在海底的,需要吸取人类的光氧质,浅海的,有的需要吸血……当鬼怪与原海精灵合为一体,需求也许会改变……而快死的人类,即将燃烧到尽头的生命之火,是美味的佳肴……
像她这样纯粹不属于这里的怪物,则需要干脆地夺去人类的寿命,才能活下去。其实也不能算是活下去,只是不吸食人类寿命的话,她会被禁锢在海底,一直腐烂着。
三思在冥府时,曾经想偷窥一下生死簿,她想看看,决定人类寿命的,到底是什么。
但她没有成功,因为被冥皇发现了。冥皇说,生死早已不由冥府操控,他们现在能做的,也不过是在发生时处理,发生后处置,发生前准备。但具体何时发生,为何发生,都不得而知,一切预兆不过是可能性之一,他们的渺小不下于人类。
宇宙天地万物中,最强大的力量,不是神明或魔鬼,而是生命。所有的一切,都是为生命而存在,为生命而服务。拥有生命的存在,则是他们的信仰。
她对这种说法感到怀疑,但不管怎么说,这种说法至少听起来不像邪教。她曾经也是许多灵物的信仰,她也曾经信仰过一个她以为高于一切的存在,为了那个信仰,她抛弃了一切。
但她对那曾经的信仰无丝毫怨恨,因为她本来就很坏,本身就是一个魔鬼,跟其他人无关。
这个世界上,有好多好多的灵物,人类根本无法探究。深夜在夜空嘶吼的,不是飞船,不是飞机,而是灵物。黎明在云端轻吟的,不是鸟儿,不是离海的鱼,而是灵物。
这世界与冥府一样,一层又一层的,只不过冥府里是地狱……
一个透明的海中飞碟从海底浮上来,三思的脚触碰到它的瞬间,缠在三思腿上的白阴绫顷刻散去,露出两条洁白修长的腿,三思软绵绵地坐在飞碟上,双腿自然地蜷起。她双臂上的白阴绫也散去,露出她洁白纤长的手臂。脖子上的白阴绫也散去,露出她细柔的脖颈。白阴绫裹到臀部,散去的白阴绫化作轻薄柔软的裙子,接住裹住臀部的白阴绫,让三思身上的白阴绫不再显得那样紧绷,而是变成了柔软地不规则地露腿曳地连身裙,只是那一条一条的缠裹状态还是无法改变。
离开水后,三思的长发逐渐变短,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此时,不经意间看着海水的一些旅人,看到了那些神奇的透明飞碟。
“USO(不明潜水物)! They are USO!”
“OH MY GOD! It’s real!”
就在那些人激动地头脑发昏时,一个接一个的巨浪猛地撞了过来。
那个德国的小伙子因离水太近,被海浪卷下了船。
三思没去救他,他的生命本就要到头了。而且,有这些家伙在,他会被平安地送到鬼国,不会在途中被其他鬼怪吃掉。
但是……
“HELP!”
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一把搂住了三思的小腿,拼着命地往飞碟上爬。哦,不对,它们不叫飞碟,它们是水精兽。
三思一动不动,任由那人自救。
水精兽被他蹬得烦躁,干脆顶了他一下,把他顶了上来。
小伙子趴在水精兽上,不敢相信自己活了下来。
三思郁闷地坐直身子,打算跳下水,然而,她刚做了一下伸展动作,就被那个男孩用力抱住了腰。
男孩叽里咕噜地乱七八糟地慌慌张张地说了一大段德语,三思已经很久不讲德语了,所以有些生疏,但她还是听懂了。
他在说:“你别走!你是谁!请救救我!救救他们!你一定是上帝派来救我们的天使!这些不明海中物体到底是什么?你是不是它们的主人?请快叫它们停下来!”
上帝……没见过……
三思回头,低头对男孩微笑,男孩痴迷地看着三思,三思捏了捏他的脸,“你的眼睛真美,我以前很喜欢绿眼睛的水手。”
男孩听不懂中文,但他似乎明白三思是在赞美他,所以憨憨地笑了起来。
“我不是天使,我不为上帝服务,我不会救人。”
男孩依然没听懂,但他似乎明白了三思的意思,所以抱得更紧了,他的紧张很能感染人,三思被他弄得心烦意乱,她扬手抓了些水,然后用力甩向男孩,半手掌的水倏地变作凌空巨浪将他冲下了水精兽。
男孩惊呆的表情永远凝固在了脸上,男孩最后还是消失在了海里。
船上一个年轻的女孩看到这一幕,声嘶力竭地哭喊,她要跳下来,被身旁其他的人死死拦住。
三思看着那个女孩,脑子里有些混沌。她刚刚,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