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土，是行刑室的美称。实际上这里并不干净，有股潮湿的腥气。
“越界者”处刑的地方，就是室内中间的一张铁床。束缚手脚的铁环透出森森寒意。
黑纱女人慢慢走到床前，躺了上去，感应到压力，铁床自动降下铁环，“啪嗒”几声扣住了她的手和脚。
莱利抱住胸口，感觉到一阵寒冷。
“奇怪，哪来的风？”
兰德斯坐在电脑前，敲击着键盘，铁床旁边“嗡”地一声，伸出一根机械臂，末端是一根针管。
“队长···”
“别说话，看着就行。”
机械臂对准了床上女人的手臂，缓缓靠近。莱利的角度看不清楚，他移动了一步，但这时机械臂已经重新远离床上的人了。
“咔哒。”机械臂完全收回。
床上的女人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动静。
“结束了？”莱利惊讶地问。
“啊，你还想她再站起来？1克的氰化物，大象也完蛋了。”
“这么毒？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加入了别的试剂，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反正她死得很痛快。”
莱利挠了挠自己毛茸茸的胳膊，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生命如此快速地在眼前消逝，第一次看的人都会有些不适应。
“别同情心泛滥了，这是它们最好的结局。我们不动手，它们会死得比这难看一百倍，而且，还会顺带吃掉你这个小淘气包。”兰德斯开了一个惊悚的玩笑。莱利不想理他，只是出神地望着铁床上仿佛凝固了的人影。
“接下来怎么办，要把尸体烧掉吗？”
“烧掉？”兰德斯用惊奇的眼光看着他，持续了几秒钟，然后说道：“罗德里什么都没跟你说？这个老家伙还真是守口如瓶，要不就是他真的被洗脑了。”
“啊？我叔叔怎么了？”莱利茫然地问道。
兰德斯没有应声，他走到铁床边，在床沿下摸索着，好像抓住什么东西，双手伸到床底，用力一拉。
铁床“嘎吱”一声从中间分开，裹着黑纱的尸体“扑通”掉了下去，砸在了什么东西上，声音听起来像铁皮板。
“有一件事你要记住，”兰德斯拿出一支新的针管，装到机械臂上，“从这些人成为‘越界者’，也就是他们血液里那些玩意儿超标了开始，它们就不再是人了，至少在运营官大人的眼中，不再是了。”兰德斯转过身，双手扶住铁床的边缘，露出诡异的笑容。
“那···那是什么？”莱利颤抖着问。
“货物。”
一阵寒风从铁床底钻出来，这回莱利真的冷了，他汗毛直立，这是海风，他可以确认，磅礴的水流声就像在耳边一样清晰。
轮机搅动着黑色的海浪，马达声很微弱，但船行速度很快，这是一艘高性能的小型快艇。
莱利看着头顶由黄色光柱组成的两条线，难以想象他们正在先贤岛的底部快速行驶。
“从岛心的‘净土’，到最外围的瞭望哨，总共要开上五分钟。”兰德斯已经点上第二根烟，烟头的火星在隧道中分外清晰。
“我们去哪？”莱利为了盖过马达声，大声喊道。
兰德斯递给他一个耳麦，指了指耳朵。莱利戴上后，耳麦里传来了兰德斯清晰的声音：
“接下来开始，所有话都在这个频道里说。”
莱利看着脚边的黑纱尸体，每隔一段就会有一道白光闪过，好像从头到脚把尸体扫描了一遍，有点瘆得慌。
“我们要带它去哪？”
黑暗中，莱利没看到兰德斯微微后仰，靠在船舷上，嘴角露出那些要揭露秘密的人都会露出的微笑。
“小子，你嘴上也长毛了，应该学会动动自己的脑子。我问问你，刑床底下为什么是空的，还藏了一艘船？为什么咱俩要费劲吧啦地大半夜出来杀人？为什么你叔叔退休了，是你来接他的班，而不是另外招人？越界者的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咱们这么费劲儿送出去？”
兰德斯一连抛出四个问题，莱利一个也答不上来。
兰德斯嚼了嚼嘴里的烟把儿，继续说道：“这就对了，我们招你来就是因为你是个糊涂蛋。我先问你，不说越界者，临界者身上的东西，你听说过吗？”
“临界者身上···有海噬细胞···海噬细胞，你是说···善恶果？”
一道白光正好照过，映出兰德斯脸上的笑容。
“尝过吗？”
莱利哆嗦了一下，说：“叔叔不让我碰···那东西。”
“那就好，“兰德斯伸了伸腿，”碰了我就不敢用你了。”
莱利觉得嘴唇干干的，试探着问：“队长，你不会是说···这些尸体都是用来···”
兰德斯狠抽了一口烟，手指夹住烟嘴，搭在船舷上，鼻子里缓缓冒出一股云气儿，眼睛里泛着寒光。
“知道就好，知道了，就不至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明白。”
“可这是···”莱利的语气有些惶急，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可这是重罪！队长，不会是你自己搞的吧？运营官要是知道了···”
兰德斯不耐烦地打断：“你怎么还不懂？”
一束强光突然照到他们身上，莱利吓得差点跳起来，一看头顶，星空璀璨，原来他们已经驶出隧道。
强光只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瞬间，就马上移开了。莱利回过头，发出强光的是海面上的一艘巨舰，离他们大概只有两海里。那是一艘莱利只在电视里见过的战舰，它们在视频上总显得很小，唯有你亲眼看到，才会对它们的体积有真正的概念。
“它看见咱们了。”兰德斯把住舵，调整方向。马达轰鸣，快艇向着巨舰驶去。莱利一头雾水，不明白巨舰和兰德斯什么关系，也不敢发问。
小艇在夜幕下行驶，巨舰像黑色海面上的一座小山。
越靠近巨舰，莱利越能感觉到它的宏伟气势，76mm口径舰炮，近防炮，舰载机，一个个清晰起来。他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
“这···这不是先贤岛的巡逻舰吗？”
“小子，你干的是多大的买卖···这下明白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