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乱语个什么?!”果然,春姑姑一声暴呵,与此同时,是一个极其响亮的巴掌,直把那小宫女打的脑袋向一边偏过去,“这女人身上宫服都没有穿,指不定是什么时候偷摸从宫外头混进来的!”
说罢,还伸出脚去将那尸体翻了个个儿。
有些宫女受不住,几欲作呕。
这一巴掌甩过去,周遭的小太监小宫女们更是一个个的当起了鸵鸟,脑袋恨不得低到地底下去。
“一个个的莫不是都没有正经事可做了?还要我来挨个儿的安排吗?”春姑姑是宫里头的老人,掌管浣衣坊的事物,浸淫多年,轻轻松松的吓住这些刚进宫的侍者们不是难事。
果然,这一番话出去,周遭是哄得作鸟兽散,很快的就只留下了春姑姑和另外两个掌事姑姑,以及跪在地上的小丫鬟。
待得人群彻底散开,三个掌事姑姑凑到一块儿耳语。
“现在咱们可怎么是好?”其中一个身着绿褙子的道。
“横竖一身腥臊,不若直接给闹出去!”另一个接话。
两人虽是这般讨论,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带着些许的询问看向了春姑姑。
方才她们虽是将这女尸直接定为宫外头混进来的,可内里情况只有她们自己清楚。
这宫里宫外重兵把守,哪是随便什么猫猫狗狗都能进来的。
皇后宫里头丢了个大宫女她们也是有所耳闻的,若果没有错漏的话,就是这个无疑了。
可宫里面的腌臜事儿向来不少,这丫头怎么死的现在还是个未知数,倘若是哪位主子办的事,她们会错了意,这便是惹祸上身,随时性命不保啊。
思及此,三人对地上跪着的这个小宫女又是一阵咬牙切齿的恨。
最先开口的绿褙子掌事更是咬着牙一脚重重的踹在其膝盖上,引来一阵夹杂着痛呼的应声倒地声。
春姑姑年纪比另外两个掌事的年纪要小,可性格沉稳,关键时候又能拿主意,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主心骨。
此刻她没有贸然接话,很是思索片刻,有了主意。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宫里头走丢一个宫女自然是要寻的,只是不知道哪个蛇蝎心肠的歹人竟然下了黑手,将人拖到咱们浣衣坊这儿来了,妄图磨灭证据,只可惜,老天开眼,怜惜娘娘的体恤之情,竟叫人真给寻了出来!”
春姑姑说到这儿,那两个仔细听着的掌事姑姑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
既而,一个面色挂着怜悯之色道:“这歹人真是黑黑的心肠哟,难为皇后娘娘还寻了这么些日子,我这就着人去报信儿。”
春姑姑赞赏的点点头,又小心叮嘱。
“这人既然已经找到了,还是叫大家都知晓的好,也免了那些还在苦苦寻找的下人的烦恼。”
“春姑姑真真的是宅心仁厚。”
三人这般一合计,面上再也不见紧张之色。
那原本跪倒在地的小宫女将三人的谈话听了个仔仔细细,这会儿身子抖的筛糠似的。
“既然这事儿是你发现的,便着你去通知皇后娘娘吧。”春姑姑转过头来,慈眉善目,嘴角挂着温和的笑。
“不……不要……”小宫女抖的更加厉害,上下两排牙齿打着颤,磕在一起发出叫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她的身体也在地上抽搐着,仿佛发了病般。
她抗拒的厉害,虽然害怕的难以说出个完整的句子,可她很明显的表达着拒绝之意。
“不?”春姑姑慢慢的重复着她的话,蹲下身子,摸了摸那小宫女的脸蛋,正是年纪小的时候,脸上的肌肤滑嫩嫩的,虽然没有经过刻意的滋养,可就是有独属这个年纪的娇嫩,“你要去,知道吗?”
春姑姑轻柔的将她的脸扶正面向自己,语气温柔。
那个原本还充满抗拒的小宫女顿时泄了气般放弃了挣扎,身子一下子就软在地上,眼中淌出泪来,哆嗦着道:“奴……奴婢……领命……”
“真是个好孩子。”
春姑姑赞叹的拍了拍小宫女的脸蛋。
站起身来,又掏出随身带着的一方手帕仔细的擦了擦手。
“明白了就赶紧去吧,可莫要延误了皇后娘娘的消息。”
春姑姑的话冷硬,低着丝许宣判的意味,伴随着小宫女麻木的抬头,那方手帕重重的砸在其脸上,带来一阵馨香。
这事儿在宫中传的有头有尾,先是一个额头带着血的浣衣坊小宫女的跑到皇后宫里头报信儿,据说按额头是把人捞起来的时候吓着了,红红血丝糊了半个额头,连发丝儿都沾了不少,真真是个可怜模样,说完事情原委后便晕死过去,皇后心善,使人带了下去请大夫问诊。
皇后很是震怒,一边带了随行的老嬷嬷和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前去看个究竟,一面着人去禀明皇上。
“嬷嬷,怎样?是她吗?”
皇后身边的朱嬷嬷是她的奶嬷嬷,皇后宫中的宫女太监们平日里都归她管,大宫女她都是能面熟的,便是不用名册也能叫出名来。
此刻她很仔细的认了认。
笃定道:“娘娘,没错儿,就是这个丫头,她叫翠扇,前些儿日子,给您去端糕点,然后便再也没瞧见个踪影儿呢。”
顿了顿,似乎想到些什么,又补充道:“这丫头平日里最是伶俐,这些日子您仔细叮嘱下面的人要寻一寻,可谁曾料到,竟是这般境遇呢!?”
朱嬷嬷满面唏嘘。
皇后点点头,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有人胆敢谋害她宫中的人,便只是个奴才,打狗还是要看主人的!暂且不论别的,就单说这一桩,杀害她宫中的人这就是对她的莫大挑衅。
更何况又是在她执掌的后宫中出了这档子的事,明白的人只会说她管理不严,让一些牛鬼蛇神兴风作浪,不明白的人却只怕当她这个皇后失了势,连自己的奴才都护不住!
此时又逢大皇子亓胤不在宫中,轮不得皇后不多想。
皇后能做到这个位子上,绝不单单只凭借家中的权势,因此,她只在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就派人去禀明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