妺臧玉兰回身走向卫慕氏,道:“细封大娘子不相信这药草还有除湿的功效,我正教她如何烹煮呢!”
原来是帮自己遮掩。卫慕氏戒备的目光方才变得柔和起来,道:“咱们回去了吧,说这这会子话,老祖宗累了,也该歇息歇息了。”说罢站起身来。
“哟,我是开罪二弟妹了吗?如何我一来,二弟妹便要走了呢?”
门口,任大娘子带着两个丫头阔步走进来。
卫慕氏高声道:“大嫂这是什么话啊!这野利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大房是最会献殷勤的呀?我今日只不过同平常一样来与老祖宗拜安,不想大嫂竟来得比我们都晚,却还来编派我的不是!老祖宗可要替我们评理呦!”
任大娘子鼻子里嗤了一声:“我人生得笨,偏偏老夫人要教诲我,让我多做些事磨炼磨炼,故此才忙一些家务琐事耽误了。若我像二弟妹这般得闲,我也有事无事去宫里逛逛去!”
任氏的话显然有所指。
原来,她早间一起来,便听得前几日卫慕氏去了皇宫。她并不知道卫慕氏是去寻的卫慕皇妃,只一心以为卫慕氏为着袭爵的事去寻了野利皇后,心下嫉恨,便责问夫君野利仁荣。野利仁荣一听此事,也心急火燎,夫妻二人一急,便争了几句,故此任氏才来得晚了些。
来到五福堂,她心中的气忿还未消除,远远地见着卫慕氏和细封氏都早早地来了坐在那里谈笑风声,心中更是上火,一进屋便逮住欲走的卫慕氏上言语。
卫慕氏一听,心中即刻发起虚来。
正不知如何作答,只听一侧的妺臧玉兰道:“任大娘子想来有什么事误会我们大娘子了!我们大娘子不过是听得卫慕皇妃怀了皇嗣,有些不适,故才进宫去陪皇妃解解闷儿!”她又举起手中的熏衣草药包,“这不,还中了湿热,老太太特意赏了药草调理呢!”
任大娘子听了这话,脸上神情即刻变得阴晴交融。她一壁听得卫慕氏原来不是为袭爵之事进宫,心中畅快下来。一壁得知卫慕皇妃有了皇种,心中又升起了妒忌。
“原来如此!那弟妹是该进宫去看看的。呃……啊,我那儿有极好的安胎药,隔日送给皇妃娘娘,好……”
“谁要外面的方子呀!”卫慕氏接过任氏的话头。“我妹妹怀的可是皇嗣!外面乱七八糟的方子,别吃了不见好儿,反害了身子不爽,那可才是犯了死罪!”卫慕氏根本不领情儿。
“卫慕大娘子说得对!如今世道险恶,谁知道谁安的什么心呢?”妺臧玉兰补言语道。
前世,任大娘子虽没有直接害她,却是个极其冷漠之人。妺臧玉兰受人欺凌,她明明见了,不吭一声,不主持公道,反为了笼络人心,还端着当家大娘子的架子编派她的不是,罚她的月银,纵容那些个小人更加得意忘形……
“你……”任大娘子被妺臧玉兰主仆二人一噎,说不出话来。人家说得极是,人家是谁?那可是皇妃娘娘,怀的可是龙珠凤髓,出不得一丝丝差错的!哪里容得别人随便进献方子?别功劳没捞着,反弄出事儿来……
“大嫂好生向老祖宗拜安,我便回去了。”卫慕氏笑吟吟说道,带着丫头款款离去。
看着卫慕氏带着妺臧玉兰离去的背影,任氏只有干瞪眼。
和卫慕大娘子回到驻荣院,卫慕氏很是高兴,当即赏了妺臧玉兰一件衣裳。
“你这丫头,真是奇了,竟然还知道那个什么熏衣草还有除湿的功效,不然,我今日又要被她们取笑了去。”
卫慕氏娘家是武将出身,她是个性子大大咧咧的人,不如任大娘子那般心思缜密,时不时闹些小笑话出来。
妺臧玉兰道:“我哪里知道熏衣草的功效,不过是见如意姐姐取笑大娘子,帮大娘子开脱罢了。”
卫慕氏瞪大了双眼:“原来你是信口开河啊?”
“不然呢?”
卫慕氏笑道:“你这个妮子,果然比前面的人还好些。”
用过午饭,伺候卫慕氏躺下,妺臧玉兰回房取了素锦诗集,匆匆往细封氏住的守荣院而去。
刚走出驻荣院,便迎头碰见唐兀小娘子的应唤丫头虹霓。
“哟,这不是大娘子的红人儿嘛?这会子不跟在大娘子身边好生伺候着好讨赏,却出来瞎逛逛做什么?难不成,有相好的等着?”说完,虹霓掩了嘴吃吃地笑。
妺臧玉兰扬起嘴角,做出一幅失意的模样,道:“谁叫我生得笨呢!我纵有爹娘给的一幅好皮囊,却不如虹霓姐姐会用,将爷哄得五迷三道。”
虹霓不屑地撇撇嘴。
妺臧玉兰又道:“唉,只可惜呀,主子不给机会,纵是有人卖了声色,却又没换回来想要的,还白白折了名声。这往后呀,可怎么嫁人呢?真真是愁死人!”
“你!”虹霓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妺臧玉兰又道:“不过,姐姐也不必着急上火。你只需好生服侍唐兀小娘子,说不定啊,将来她看你会哄男子的份上,她将娘家的穷表兄啊酸堂弟啊什么的,随便寻一个娶不上妻的,指与你做夫君,你便下半生得靠了!”
“呸!我才不稀罕!你个小蹄子,别以为我一时失了势,便跟着他们那些小人来踩我!世间山路十八弯,谁人辛苦谁人甜,都要到了最后才晓得!你看着罢,回头有你哭的时候!”虹霓跺脚骂了一通,转身跑了。
别介呀,万一某人的脏事儿破了天窗,你还有机会顶个包什么的不是……
看着虹霓匆匆跑去的背影,妺臧玉兰心中好不爽快!
她低头一看,怀里的素锦诗集被风吹开了一角,露出娟秀的字来。
赶紧做正事吧,不然细封大娘子睡下了,可就不好了。
妺臧玉兰掩起诗集,快步往守荣院而来。
一道拱圆的门,门内一条潺潺的活水叮咚淌过。水上架了一座拱形的小桥,颇有几分南方韵致。
妺臧玉兰前世今世都没到过南边儿,但在南边儿的诗词集子里读到过“小桥流水人家”的句子,十分向往。她想:大约词里的“小桥流水”便是这般模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