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一个炸雷般的消息席卷了整个大业城。
景家大戟士的一名昭武校尉公然转投入了陆家的玄甲军。
这个叫刘仁武的在这个勋贵满街,门阀遍地的大业城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但却牵扯出了大楚四姓中的两家。
景家和陆家
两家在大楚境内掌握了绝对话语权的豪阀。
陆家不但掌握玄甲军,而且家族枝繁叶茂,在官场和军队中都有无数嫡庶成员和门生,可以说势力渗透到了大楚朝堂的每一处,连当今楚皇都将长女许配给了陆世离的嫡长孙陆庭轩。
而景家则更不用多说,虽然景家只有两人,但即便人丁稀薄,即便没有神武侯爵位,即便没有大戟士,单单以景辰超凡入圣的武道修为,也不惧天下间任何势力。
所谓伟力尽皆归于自身,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就在大楚无数势力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像在观望两头庞然巨兽对峙,一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时候。
景家和陆家却毫无动作。
大多数不知内情的人都认为这是陆家对景家的挑衅。
但局势却出奇的平静。
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久,那个刘仁武直接被发配到了由陆家玄甲军驻守的黄崖关。
大楚三个和北魏交界的要塞中唯一一个和贪狼军对峙的关隘。
于是又有很多人猜测,这是陆家顶不住压力对景家示弱了。
外界各种各样流言蜚语,景辰毫无反应,景皓也根本一点都不在意。
今天,他又约了人在朱雀楼见面。
景皓走上了三楼,在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还点了几壶酒和几盘下酒的小菜。
景皓自斟自饮,看着窗外的风景静静地等着。
不会儿,一个人上楼来了。
黑衣短发,面色刚毅
正是上次在这里碰面的陆子期。
陆子期看见景皓直接走了过来,在景皓对面坐了下来。
“景皓,你今天约我见面干什么?”,性格直来直去的陆子期没有绕弯,开门见山地问道。
景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给陆子期倒了一杯酒,一反常态地满脸堆笑。
“那个,陆兄,我以前呢,多有得罪,今天呢是专门向你赔罪的”
陆子期的眉头皱成了川字,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小时候被景皓套路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现在不知道景皓葫芦里卖什么药。
“有什么直说吧,别拐弯抹角的”,陆子期虽然性格比较直,但不笨,看到景皓这幅无事献殷勤的样子,就猜到他可能有事相求。
“陆兄果然聪慧,我的小心思根本瞒不过你的法眼,哈哈哈。”,景皓豪爽大笑夸赞了起来,然而心底疯狂吐槽,“这头小黑熊怎么开窍了呀,不好糊弄了。”
“是这样的,我们家前些时候不是有一名校尉投奔了你们陆家吗,我想........”
岂料景皓还没说完,陆子期便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直接打断了景皓的话。
他冷哼一声说道,“我不知道爷爷怎么会同意接纳那个男人的,但既然他已经加入了玄甲军,他就是我们陆家人的袍泽,景皓你休想让我对他使什么坏。”
景皓大呼冤枉,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你误会了”
“是这样的,那个校尉呢原来一直教我弓马,我和他也有那么一丢丢的情谊的,所以我想请你帮我照顾下他,比如别给他安排什么危险任务什么的”
这回陆子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景皓的请求是这个。
但很快还是冷哼一声。
“哼,不可能,身为将士就要有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的准备,谁也不能例外。”
“怎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行个方便能费多少口水,死木疙瘩”,景皓心底里已经开始狂喷了起来。
景皓面色一阵变幻,心里也不停地纠结,最后好像下了一个什么生死抉择似的,说道。
“这样吧,我最近也习武了,如果你同意照拂他的话,我就和你再比一次”
这话是真的出乎了陆子期的预料。
陆子期一只手撑在桌上直直地看着他,好像要将他看透一样,说道,“他对你,这么重要吗”
“没有,没有,只是教了我几年马术,有那么一点情分而已。”,景皓当然矢口否认,他有点怕陆子期给他来个公报私仇,这样就弄巧成拙了呀。
陆子期微微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
最后说道,“我可以和爷爷说一声,但不保证成功。”
“真的,多谢陆兄,你一开口必定马到成功啊,谁不知道陆老将军最心疼你啊,来来来,喝酒喝酒”,景皓突然觉得今天这个小黑熊格外可爱,恨不得上去亲他一口。
“不用了,今天我还要练武,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陆子期丝毫不给景皓面子。
说罢,不给景皓挽留的机会,起身就大步向楼梯口走去。
“哎,那,那个,比武的事,你看定个时间吧,下个月还是......”
景皓在他身后大喊道。
陆子期脚下微微一顿,偏过头来说了一句。
“就,十年后吧!”
景皓咧嘴一笑。
他觉得他好像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
陆子期离开了朱雀楼回到了家中。
陆府作为大楚四姓之一,并不像景府那样格调雅致,奇花异草,雕梁画栋,而是统一呈现出一种黑灰色,每一处的风格都极为方正,加上无处不在的训练场,给人一种极为肃穆的感觉。
要是景皓待在这里,肯定感觉浑身难受。
陆子期进门后,走过前门的天井,准备直接到后院最大的训练场去练武。
没想到直接在前堂碰到了他的爷爷。
骠骑大将军陆世离。
陆世离一生戎马五十载,在军中战功彪炳,论资历,德高望重,也只有北魏的拓拔阳能与之相提并论。
在枝繁叶茂的陆家,但凡大事急事,也都是这位古稀之年的老者一言而决。
他的身形魁梧,须发如严冬初雪落地,脸上的皱纹如山川沟壑,面色红润,容光焕发。
此时的他正闭着双眼,坐在前堂首位的椅子上,只发出了轻微的呼吸声。
就像一只打盹的狮子。
不知道陆世离是不是真的睡着了,陆子期还是躬身行了一礼,就准备离开了。
“子期”
就在陆子期转过身没走两步的时候,陆世离出声叫住了他。
陆子期立即停住了脚步,回身又恭敬地行了一礼。
“爷爷”
“今天景皓那个小子约你?”,陆世离闭目问道。
“是的,爷爷”,陆子期如实回答。
“你觉得那个小子怎么样”,陆世离没有问什么事,反而这样问道。
陆子期微微一笑,只说了三个字。
“还不错”
听到这个回答。
陆世离突然睁开了双目,放声大笑了起来。
自己喝酒觉得没趣的景皓,早早地就回到了演武场接着习武了。
但晚上的时候,他从叔叔那里得知了一件事。
一年一度的秋狩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