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并不流通的宿舍之中却不知何时吹起冷风,还有一些刺眼的光芒落在赵步笙稀松的眼睛上,着实令人烦躁。
昨夜窗帘本是被宿舍的同学已经拉上了,难道还有人早起,真是撞了鬼了。
无意识间地拉了一下软绵绵的被子,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将阳光驱逐在视野之外。赵步笙满意地一笑,深深呼吸,却感觉有柔软的毛被吸入了鼻孔,有些酥痒,揉了揉鼻子,便下意识地坐起身子打了一个喷嚏。
稀松的眼睛半睁着又闭上,身体刚斜下一个很小的角度,却又忽而腾起。刹那间双眼全然猛地睁开,一切都是令人难以置信,思绪乱如麻。
这可是还在梦中,不可思议,捏了一下脸,疼痛随着神经传入脑海,人便是有些清醒。
脑袋空空地站起身子,仰头一望,是古木森森,高达百丈,遮天蔽日。一片叶足有一张磨盘大小,在风中飘摇落下,翩如蝴蝶。
清晰的树叶纹理,透射在黄绿叶上光芒柔软,这是大自然的气息,这久违的气息。
眼前不远处有一两丈高的树木,枝干只有人的手臂粗壮,精致而小巧的青叶沾染着晶莹的水滴,苍翠欲滴,树上有红红的鲜嫩果实,晶莹剔透。
一眼就能透过红果实瞥见那奇异诡怪的核,浅淡的棕褐色,却似有似无地萦绕着紫色。像是无形的闪电划破长空,不过是迷你版的。
空气中沉浮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呼吸间令人心旷神怡,飘飘‘欲’仙。刹那仿佛间,似乎整个人的毛孔都被打开,舒畅无比。
林中有飘渺的白烟,弥散在四处,让一切都笼罩上一种朦胧的感觉。如梦如幻,仿佛仙境,好不真切。
赵步笙冥闭双眼又猛然睁开,长舒了一口气,镇定了下来,一声大吼:“这是什么鬼地方!我刨你祖坟了!”
这里再好,也非宿舍!这里再美,也非宿舍!这里再神奇,也非宿舍!赵步笙想要的是温暖的床,以温暖的床来埋葬青春,这是多么幸福。还有送到宿舍门口的外卖,以贴心的外卖来慰籍饥饿的肚子,这是多么快乐。
焦急地揉了揉自己的泡面头,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心里好生抓狂。这里什么鬼地方,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诡面猴,你若是再瞎叫唤,本猫拍死你,混蛋东西。”
那软绵绵的声音自赵步笙的身后传来,却是听得人毛骨悚然,伴着这段话的是几声震天的鼾声。
还有,诡面猴?可是身后的家伙在说我?赵步笙不知为何心中一颤,头低下瞧着手中的那一把白色长毛,温柔细腻。而后又面无表情地回头,瞥见了一只山丘般大的白猫,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放大,吞咽了口水。
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猫尾巴,缓缓地后退两步,尽量不惊扰这位白猫大哥。
这是赵步笙平生瞧见的最大的一只猫,能一口吞下数个赵步笙的白猫,不知道吃人吐不吐骨头。
“嗯?你醒了?”赵步笙刚一转身,身后又是咦声,还是那只山丘大的白猫。
白猫猛然睁开了双眼,纵身一跃跳至赵步笙的面前,掀起一阵狂风,一双绿油油的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赵步笙。
赵步笙东倒西歪,险些没有立稳脚跟栽倒在地,知觉告诉赵步笙,纵然自己精通古武,这只猫他也斗不过。忽而,白猫又伸过头凑近一身冷汗的赵步笙,好奇地将他从头闻到脚。
赵步笙依旧穿着白衣青裤,一身装束未曾改变,他睡觉不习惯脱衣裤。他紧紧地皱着眉头,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却不知这猫意欲何为。既然诡面猴与白猫相识,自而是朋友,故而赵步笙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僵硬地笑道:“你这是作何?可是有何不妥?”
白猫猛然抬头,用那双幽绿的双眼盯着赵步笙,脸上带着拟人化的笑容,有几分戏谑之意。随后它又绕着赵步笙,阴阳怪气道:“你这只死猴子,化形的之后怪怪的,穿的是何乱七八糟的衣物?”
说着,白猫便三两下扒拉掉赵步笙身上的奇怪衣物,最后一爪伸向赵步笙裆下时,那柔软的爪子却被赵步笙按住。
白猫的爪子很快,只是数道残影,赵步笙能按住白猫的爪子也是运气使然。自然,这也与赵步笙修炼过古武术有关,还有男人的第六感。
“不能再扒了,”迎着白猫的高傲目光,赵步笙眼中透着坚定,就是豁出性命,他也要制止这罪恶的行径,“再扒就没了。”
白猫收回了猫爪,毫不在意道:“你这呆傻的猴子,光着身子的模样我不知瞧了多少次,还害怕?你这死猴子,实力弱,还这般思想古怪。你瞧一瞧我,当穿这样的服饰,可才能融入人族。你这样的穿着,会被视为异类。”
赵步笙细细思量着白猫的话,归纳出了一个道理,他不是人,他赵步笙现在就不是人。
白猫身形一摇,便是化作一个有些阴柔的男子,一身雪白长袍,颇有古色古香。白猫虽是面相阴柔,做的事情却是刚劲得很,男人的衣物他也要扒。
“你是妖怪?”赵步笙不禁问道,但他下意识又捂住了嘴,知道这一句不当问,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诡面猴?昨夜赵步笙被强卖的那个雪白的小雕塑便是猴子,可是那个猴子带自己来到了此处?
“你这家伙,说些乱七八糟的。这几日几夜的化形,还将你化傻了?也怪我,睡了一觉,让你从树上跌了下来。”白猫哀叹着,自顾自地说着。
赵步笙回身半趴在地上寻找着那个诡面猴,却只是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已经关机了,那个猴子雕塑却是没了踪影。
“咦,你这猴子,手里抓的是何?让我瞧一瞧。”白猫弯下身子,伸出那只白皙纤长的手想要夺赵步笙手中的奇怪东西。
奈何赵步笙反应迅捷,将手机藏在了裤裆里,嘻笑道:“没什么,不过一个小玩意,不值得一瞧。”
白猫半虚着眼睛盯着赵步笙裆下,好意提醒道:“你还不快些穿上衣服?再有片刻,青雨姐姐就到了,瞧见你这般窘迫的模样,恐怕又得污蔑我欺负你。”
青雨姐姐?又是一个比这白猫还要厉害的角色,真是令人头疼。揉了揉太阳穴,赵步笙瞧了瞧地上的破烂衣服,翻了个白眼,碎碎道:“你将我的衣物都撕碎了,还要我如何穿?扯地上的草编衣服?”
天空中传来一两声清悦的鸣声,回荡在这山林之中,好似天籁,令人心情舒畅。赵步笙抬望着头,寻声而去,欲要一探究竟。
白猫的眼睛泛着幽幽绿光,抬望着远处在林间翩纤的青色流光,有些急促道:“快,心里默念,‘以神之名,幻化为衣’。”
赵步笙摸了摸鼻子,依照白猫所言默念,却没想到自己的身上真的幻化出了一身衣物,白衣长衫。
纵是心中惊叹不已,赵步笙也只是眼眸中一闪而过,面色不露。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自己当真成了妖怪?
既来之,则安之。现在还没有生命危险,恐怕这是所谓的夺舍了,可怜的诡面猴。
白猫瞥了一眼赵步笙的头发,暗自长舒了一口气,却又不耐烦道:“还有你头上,好似顶着一坨粪,可不可以莫要碍着我的眼睛。再让我瞧见,本猫一爪子给你削了。”
这只猫管的事情可真是太多了,赵步笙心中将他骂了千万遍,若非对这里陌生,依照赵步笙的脾气,哼哼。他仍旧笑问道:“那这头发如何变,‘以神之名,幻化为发’?”
能多了解这里的一切,那便多了解一些,这亦是活下来的资本。
白猫气得抬起脚就要向赵步笙身上踹,一道青色流光却是落在两人身旁,声音温柔缱绻,却带着责备之意:“白桐,你这家伙又欺负诡面?可是不将我放在眼里?”
一身青绿色的罗裙于风中轻曳,如瀑长发在熹微的光下熠熠生辉,香藕玉臂纤长,转而回眸。
青雨是极其美丽的,双眉淡如烟,眸中透着光亮,似若星辰点缀,琼良小鼻之下的薄唇带笑,笑中透着三两分怒意。
真好似从花卷里轻步漫出,堪称人间绝色。
赵步笙如今长发飘舞,眸眼漆黑,一笑之间流露几分邪气,颇似一位盖世魔主。只可惜,他身上的气息淡薄,游离散乱,不过一个平凡人,更何况,他现在已经非人哉。
“青雨姐姐,我与诡面亲如兄弟,又如何会欺负他?你说可是,诡面?”原而白猫的人名唤作白桐,白桐上前攀着赵步笙的肩膀,显得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
赵步笙感觉到了肩膀上的疼痛,眼睛一虚,知道这白桐在威胁自己,便是身子一软,“啊”一声轻吟,向地上瘫去。
“诡面!”青雨三两步便踏至赵步笙身旁,将他的身子扶住,又瞪了白桐一眼,“你还道未曾欺负诡面?”
瞧来这青雨对诡面不错。赵步笙半虚着眼睛,默不作声地躺在青雨柔软的怀中,呼吸着她身上的清香。
他拉着青雨柔若无骨的手臂,气若游丝道:“青雨姐姐,我浑身乏力,头晕眼花,我这是怎么了?我,我快要死了……”
赵步笙确实有些头疼,莫名的头疼。
白桐自而有些不相信,诡面方才还生龙活虎,淡然道:“我也未曾动他,只是捏了捏他的肩膀而已,这小子恐怕在装……”
“你可是忘了?我们化形之后法力大减,身子虚弱?龟爷爷让你好生照顾诡面,你却仍旧这般。要是龟爷爷知晓此事,恐怕你得吃不了兜着走!”青雨面上有责备之意,“你再好生感受一下他身上的气息。”
白桐眸中幽绿的光芒忽盛,面上有几分难意。
躺在漂亮女人的怀里,真幸福!怪不得古有一言“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却不知这青雨所言的气息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