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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天苍黄张公行丧

满头雾水,落凡轻步,离开武府。只觉,天下第一才女武九贞,名不虚传,确是非凡、绝妙,经天纬地之人物。若能请护,必如得天之助一般。

回到县衙,落凡衙中积案,略看一遍。对于,徇私而行的狱患,结案放人。其他案卷分为五类,让贾旭依类派人询查线索,闲日再审。又让贾旭给天泽馆写了假书,请假十日,他便离开了东街县衙。

回到张府,丧仪已备。灵堂之中,四口楠木棺材停当,依序分别是张若虚、其妻焦韵,其二子张贲、三子张贤。

可怜,张家一门豪族,男丁被屠杀干净,四方亲友,各自奔逃。只余,张非铃一人麻衣孝服,跪在灵前看护。

一场家变,亲人尽丧,孤身一人,自是哀伤。张非铃,娇面弱容,整日梨花带雨,双眼哭的红肿,难抑悲恸之情。

以张若虚义子之名,落凡挽了一件孝衣,给张若虚灵前行大拜之礼三次。

回身,落凡劝道,“张大人,质秉而节高,吾辈之楷模。神魂归天,自有庇护。人伦无常,命途不续,自是天理轮回。玉文,不必哀伤。”

“多谢!公子,大恩大德。玉文无以为报。”张非铃,跪施还礼。

“布衣军诸统领,今日便到。且,一旁叙话。”落凡伸手扶起张非铃,言道。

偏厅之中,对面而坐,张非铃抬眼再看落凡,只觉对方眉宇清秀,眼神炯光,俊拔非凡。比第一次街上看时,英俊、可亲百倍。

落凡倒一杯热茶,递过去,言道:“玉文,布衣军有神风、神山、神火,林隐、水隐、土隐,明光、暗决、飞绳、玉哨十部。其中,神风、暗决和玉哨,乃你父亲心腹。十大统领之中,你可有信赖之人?”

张非铃,思索一番,玉面轻摇,“吾深居闺中,对外事知之甚少。想来可以信赖的只有玉哨统领岑煌和神火统领游国章。岑煌思慕吾多年,却是熟悉。游伯父的神火部队实力最弱。近年他与势力最大的神山统领风百年交恶,时刻面临被吞吃的危险。平日,父亲对他照顾最多,他应该是可信赖之人。神风和暗决,他们的统领张琮和胡耳酉,虽对我父亲最为忠心,却与我交集无多,不知可否信赖。”

“军中无帅,十部统领,必然各有想法。现在,何人为帅,都将引起纷争。如此之下,身为张家唯一血脉,你却有最大的机会。为了给你正名,我还有所准备。”

落凡掏出一封信,递给张非铃。

张非铃接过,低头一看,信封上竟盖着自己父亲的印章。掏出信一读,果然笔迹也是自己父亲所写。

信中内容表明张若虚感到四大家族可能会对自己下手,提起写下遗嘱。若他死了,布衣军的统领由张莫然或是张非铃继承。遗嘱上还有布衣军的帅印。

张非铃满心疑惑,她可从未知道父亲写过这样的信,抬首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印章是真的,但是,信的内容是我找人仿的。不过,天下没有人可以看出这封信是假的。这是你可以名正言顺掌握布衣军的一个筹码。”落凡实话告知。

张非铃一听,“仿的?”当即,盯着信又仔细看了几眼。

张非铃自幼饱读诗书,精通书画。而且,自己父亲的字迹,自己临摹无数边,却也看不出一丝端倪。

收起信,张非铃有些担忧,问道:“这行吗?万一他们不认怎么办?我不惯于撒谎,只怕,露怯坏了事。”

落凡说道:“哪怕你父亲活过来了,也坚定这封信就是他写的!如此,就算全天下人知道这信是假的,也没办法否认。等各部统领来了,你先把岑煌、游国章以及神风部张琮、暗决统领胡耳酉请来。拿出这份遗书,确定自己的正统继承人地位。同时,向他们表明,为了安定布衣军,你不得以暂代统帅。而军中一切事物,将由他们四人处理。……”

“嗯,知道了。可是,剩下六支部队都以神山统领风白年为首。风百年对布衣军之帅,早就馋涎。父亲在时,他也多有不恭。恐怕,他即使知道了遗嘱,也不认同。而且,极有可能会领着其他人大闹一场,甚至,提议分裂布衣军。”张非铃,还有疑虑,说道。

“无需挂怀,其他事情,皆由我处理。”落凡。

……

西院之中,钟凤雪正拿着一本秘笈,在那里揣摩太极掌法。

落凡路过,看一眼,便近前道:“太极确是最适合你的功夫,罗丫好眼力。你天生骨韧、身敏,且内功深厚。习得太极之法,可近乎天下无敌。”

“生平我只练习阴极之掌,未曾涉猎其中,一时倒是不得要领。”钟凤雪黑袍黑面,拿着秘笈摇头说道。

落凡点头道:“太极之法,我也研究过。我可以教你入门的功夫。等到熟练,你便可以去找其他高人,再深入研究。”

“嗯,多谢。”钟凤雪。

走到场中,落凡道:“太极所求,体、气、意三体合一。初练之时,勿用内气,且顺筋脉为宜。我给你耍一套太极掌,一套太极拳,一套太极刀。让你一观其动作发力之关键。”

钟凤雪一旁,看的仔细。落凡动作轻盈,将三套招式,慢慢打了一遍,她便全部记住。

落凡收势,言道:“太极之功,合与天道,法之无根。天下所类之法,过于数百。我所练太极,乃金雨山天青道者所创。招式分为,起手、筋冲、气天三部分。修炼最终,三部合一,终成天合,不分彼此。三部招式要诀为,起手捧宇宙,柔若八风抢。摇身似浮游,十二筋弦气吊冲!”

说完,落凡以更慢的速度,又打了一遍太极掌法。以口诀为引,观摩仔细,加上落凡指点,不足片刻,钟凤雪一旁能练出五分精髓。

一个教的快,一个学的神速。不过半个时辰,钟凤雪已经能熟练打完一套掌法。

落凡点头赞赏,却道:“太极之道,追求的是天人相合,习之必须摒弃欲望杂念,以追寻自然和谐为律,切不可以伤人为目的。否则,心生暗毒,反而伤己太深。江湖前辈,心情高桀,残忍无情,多因如此。”

“嗯,知晓。”钟凤雪点点头。

落凡接着道:“招式你已可以运用自如。下一部分,运气走筋的要诀:气兵五方将,心意合气冲。八面无敌护,争掳合狙松。一般人发力是以丹田纳气冲百脉。而太极功法,除了大丹田,还要利用其它四个小丹田,涌泉、臂劳、膏肓、玉枕。利用五个丹田,随意调动内气,在周身形成如意阵护。……”

钟凤雪按照落凡指点的方式,气纳五处,循环几个周身。尝试演练了几招之后,果然绝的神异非常。自己的速度和身法,提高了数倍。

钟凤雪点头,“太极之法,果真神异。”

落凡却是摇头,言道:“最和一部气和口诀,乃是,气化阴阳变,万极生无极。这是最重要的部分。”

“何为气化阴阳变,万极生无极?”钟凤雪。

“无论什么功法,力是对抗的工具,心是发力的方向,意念决定发力的效果。普通人肌肉之力,力大者不过五百斤。内功修着,以气御力,可达千万。气之变化,决定了气的形状和属性。你所练习的极阴之力,便是寒属为白色。你女儿厉夏体有火寒二气,所以是青红双色。这都是气变化的原因。太极之招,在于化解阴阳,一气化万,御敌与微末。”落凡。

“那太极之气,该如何修炼?形状为何?没有口诀和心法,似乎难以找到方向呀。”钟凤雪。

“口诀心法,各门皆有。然吾认为,太极无极为定。学会心法,反而难以达到太极最高之境界。且问,假如千命叟在黑夜之中,以无影针打你?你有几成把握能挡下?”落凡。

“如果,环境安静的话,五成吧。无影针,虽然看不到,也听不到。但是,他发针的动作和手法,我能听到。”钟凤雪,想了想说道。

“那假如环境嘈杂,他暗中偷袭,那大概有八九成,能击中你了吧?”落凡。

“那是自然。”钟凤雪点点头,说道。

“所以,你的功夫还局限于用五感去观察。太极之气善变,在于天合。一旦达到天合境界。周围一切之气,自尔一体。便可做到,万事无余,心中尽查。气随意动,可转乾坤。此便为天人之境界。”落凡。

钟凤雪点点头,说道:“如此,说来。修炼太极之法,尚需时间和心神之沉淀。不是一日可成。”

“当然。要达到那种境界,必是天生奇人,亦或通过无数载的修行才能感悟。且行且修,无须寻快。现在,你用半分力,与我对几招!”落凡。

……

张府丧帖,昨夜便已经发出。然而,一上午,门庭冷清,只见风凉,无见来人吊丧。午饭后,半个时辰,第一个上门之人,乃是文相武三文。

落凡丧服迎接,武三文甚是惊奇,问道:“捕官落凡?你跟武家什么关系?你怎么在这里支应?”

“张大人生前与在下自有恩惠。其人虽死,气节犹存。吾辈,当以楷模。他既无人料理后事,在下理应尽人情,替他料理后事。”落凡,回道。

武三文听了点点头,看了一眼眼前之人,内中却是太多不解。

武三文进了灵堂,鞠了三个躬。与张非铃闲话两句,留下八十两纹银,便离去了。之后,宇文昭、李九斗、旬羲疆一行官员几十个人,结伴而来。他们各自表了心意,便不多做停留。

而张若虚是以叛逆为罪而杀,李本心也不敢平添枝节。只派金甲卫队长张天君一人便衣而来。张天君说了几句话,便也离开了。

一众人离去,张非铃更是哀愁恼怒,只是眉头不展。想不到,自己父母的丧事,如此凄凉。好似张家是什么虎口凶险之地似的,来人稀少,散去却快。可谓,人情是纸张张薄,急难何曾见一人。

张非铃不由想到,当初父亲不如投靠了四大家族,也比帮着李本心这个负心之辈,强了千百倍。一念不开,毒火攻心。张非铃紧握拳头,面色煞白,只感气血憋闷,沉默如冰。

落凡跪在一旁,烧几张纸钱,一边宽心说道:“玉文,也是读书之人。岂不明白,为人需心境豁达,顺逆无碍。所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为何执著人情世故,而心生恼火呢?”

张非铃怒回道:“李本心危难之际,我父亲率十万布衣军舍命相救。这几年也是鞠躬尽瘁,力保李本心江山稳固。半朝文武,平日里与我父亲,更是如师如亲。可是,我张家遭逢大难,却未见一人出手相助!李姓王朝,如此凉薄。焉能不气。”

落凡面色淡漠,言道:“人质不一,后天机缘不同,所以,每个人心胸格局也不一样。生逢强权,怕强求存,自是常人。如你家一般,百姓之难,遍地皆是。千载悠悠,圣人何几?若不能成为光明无碍,大利于天下的圣人。有何不可解脱,有何可恨的呢?”

张非铃却是否道:“我父亲虽然不是大圣人,但是,也是刚正不阿,救苦济难之人。当初,父亲就不应该帮助李本心,这个既无用,也无没有良心之辈。”

落凡摇头,道:“帮是恨,不帮也是恨。玉文,你正值年华,且不要用仇恨去交换自己下辈子的幸福。如此,你之父母九泉之下,必然遗憾。”

张非铃,眼神认真,看着落凡,说道:“我知道你有本事,你可以给我报仇!只要,你帮我报仇!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可以把布衣军给你,我可以做你一辈子的奴仆。”

张非铃渴望复仇的模样,让落凡一阵怜悯。

财色名利,喜怒哀乐,皆能左右一个人的行为。张非铃如此闺中小姐,竟然有这样决绝的想法?

若是,平日,落凡断不答应。不过,他要以张非铃,拿下布衣军帅位。而她正缺少的就是这一种一鼓作气,毫无畏惧的决心。

想到此处,落凡点头道:“好啊。只要你拿下布衣军,一个月后,我取尹少正和司马月的人头,去祭拜你的父亲。”

“真的?”张非铃惊疑,想不到落凡还真答应了。

落凡点头,面无表情,却是如水一般。

一旁张非铃,看的仔细,越发觉得落凡长得俊秀。想不到这家伙是个耐看类型的,第一眼看起来,平淡无奇,有些穷酸气。可是,越接触越发现他非同一般的厉害。

“有钱、有实力,这要是嫁给他,也算是一件美事了。”

张非铃心中一想,脸色不由得一喜。莞尔,却又低着头暗自恼火,此刻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黄字队的黄九,黑衣蒙面,快步而来。

黄九与落凡一旁,小声道:“阁主,布衣军十位统领,各带三十护卫,全部赶来,片刻就到。”

落凡一听,心中怪异,全来了?这太奇怪了。张若虚被杀之后,他们惧怕遭受牵连,没有派人前来照顾张家遗属。甚至,不敢在龙城露面。为何接到丧礼邀请全来了,难道现在胆子大起来了?

“他们对于布衣军统率之位,有什么争论吗?”落凡。

“嗯,分为两派,神山、水隐、土隐、明光、飞绳五部,皆支持神山,做布衣军新的统率。而其他几部,则是表明要先寻找张莫然的下落,然后再做打算。”黄九。

“张莫然,有什么线索吗?”落凡。

“根据我们的调查,当天司马月带人袭杀张若虚。张莫然骑着他的宝马飞鹰驹,逃去了南城八十山。可是,我们却在南城马市找到了飞鹰驹。按照,马市老板所说,飞鹰驹正是南城八十山几名兵卒所卖。但是,那几人皆穿便服、蒙面,所以,不知道他们属于布衣军哪一支部队。”黄九。

“哦。张若虚随身宝马被卖。布衣军,看样子,有些复杂。”落凡。

……

马膘武壮,三百多骑,齐踏而来。

十位统领,各着颜色不同的劲袍武衣,个个抖擞精神。他们背后各站着穿着颜色不同布袍的护卫,也是刀冷寒,剑透光,威风凛凛。看样子,张若虚离去,他们并未有所颓丧。

下马后,诸多统领,看向张家,嗟叹,悲悯,鄙视,神情各异!

落凡带人而迎,门前礼道:“在下张若虚大人之义子落凡!诸位好汉,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前排众人,互相看了看,皆是惊疑。

白色锦衣,胸前绣巴掌大小五角火焰,年不过三十五六,却是神气傲慢的神山统领风百年,见到落凡,眉头一皱,指着他大声耻笑道:“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是哪里来的,胡说八道嘛。张大人,什么时候有过义子了。不会是街上哪里跑来的乞丐,胡乱认亲的吧。”

一旁众人,也是点头,谁也没听说张若虚有什么义子呀。

落凡一早准备好说辞,当下正色道:“三年前,武城铁瓦寨之乱,小子蒙大人救命之恩。当下,便为义子。只是,在下身份微末,恐玷污了英明,没有声张罢了。如今,大人罹难,小子自当披麻戴孝替大人尽孝。”

“武城铁瓦寨,倒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除了这个你还有别的证据吗?就算是义子,那也是我们布衣军统帅的义子,可不是谁都能冒充的。”风百年,却是依旧不信,斜眼逼问道。

落凡冷声道:“义父遇难,张家遗眷蒙受卖身之辱,吾以重金解围。又亲自从天兵司取回义父一家尸体,安排丧事。怀疑我身份之真假可由。那诸位可否反思自己的身份?”

一众人听得皆是恼火,这自大的家伙,竟敢指责他们十部统领,简直不知高低。不过,他说是张若虚的义子,倒是不用怀疑。

张家已经是家破人亡,什么也没有剩下。如果不是张若虚的义子,干嘛花那么多钱,还去罪四大家族。再说了,不是自家人,给人家披麻戴孝,那不是自己找晦气,傻子也不干这事呀。

风百年被落凡呛声,当即不高兴,故作姿态道:“哼,想不到张大人还有如此忠义的义子。张大人身死,我们这些人恨不能替他报仇。唯局势所限,不能有所为。当真可恼唉。不过,张大人不在了,我辈必然更加努力,将布衣军发扬光大。”

此时,张非铃在两名丫鬟的搀扶下,梨花带雨娇弱而来。

来到门前,见到诸位统领,张非铃泪如水淌。跪倒众人面前,大哭起来。

“诸位长辈叔伯!我父母兄长大丧,非铃,不能远迎,真是惭愧。”张非铃跪倒在地,哭的委屈。一旁众人,慌忙扶起,安慰起来。

张非铃在地上哭的瘫倒,越发伤心可怜的模样。果然,博得一众人心疼不已,个个是怪怀备至的模样。

落凡一旁,看的心惑。她还说不会撒谎,这戏演的简直真假不分了。

灵堂之中,十部统领,一同行拜。成礼之后,便欲离开。他们此次前来,不过碍于情面,却并未打算给张若虚守灵。

行拜完毕,岑煌和游国章,欲劝说张非铃前往八十山居住。如今,张非铃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岑煌欲趁火打劫,娶了张非铃做个妾室。

不等诸位离去,张非铃便请岑煌、游国章,神风部队统领张琮、暗决部队胡耳酉四人请到后厅叙话。眼见,张非铃几人密谋,风百年等人自然也不愿离开,留下观看后续。

后厅之中,张非铃请四人端坐。除了岑煌不过三十,而其他三人,皆年过五旬。江湖浪涛,自是老练精明。见这架势,就知道有事!

站在中堂,张非铃请道:“岑大哥,还有三位伯父。非铃,请四位统领前来,却有一要事相商。此事,事关体大,非铃年轻不能决断,还请四位斟酌。”

四人一听,满是疑惑。这张家人都死光了,还有什么大事需要如此谨慎小心的?不会是要他们去找四大家族报仇吧?那也不太可能吧。

岑煌见张非铃楚楚可怜的模样,一早心动不已,极欲收入家中。当即道:“玉文妹妹,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只要我们能做到,保证不推辞。”

四人面色认真看着,张非铃便从袖中拿出落凡伪造的张若虚的假遗嘱,递了过去。四人凑在一块,打开信,看了一眼,皆是惊疑。

“这!这!这!这是你父亲写的?”游国章眼珠子一瞪,黑胖的老脸满是不信,看向张非铃直接问道。

其他三人也是看向张非铃,侦讯。

张非铃流出两行泪水,满脸凄怆点头,回道:“这是父亲遇害前,交给我的信,我一直收藏,并未打开。昨日,安排父亲丧事,我这才想起。”

四人面面相觑,照张非铃这模样,不似作假。一个连武功的都没有的丫头,没那么多心计,做这样的假事吧。

岑煌看了激动,按照信上所写,张莫然不在,那么张非铃岂不是布衣军之主了。那他娶妾的计划,岂不是泡汤了。

岑煌看着游国章,怀疑问道:“游叔,你最懂这个,这是大帅的字迹吗?”

游国章将信上每个字都仔细看了数遍,将图章、信纸也摸了几十遍,最后,还是皱眉点点头,说道:“假不了,这字确实是张帅写的。这图章也是咱们布衣军帅印,绝对错不了。”

“那布衣军统帅,不就是非铃了?”岑煌惊讶的脱口而出。

“可是,布衣军成立这几百年,没有女子当帅的呀。再说了,张莫然不还没找到吗?”游国章闻言,怪异说道。

落凡一旁,听得一凛,似乎岑煌和游国章很确信张莫然已经不在人世了。

神风部统领张琮,锦衣负剑,眉宇轻皱,说道:“出事都两天了,张莫然依旧消失,应该凶多吉少。既然,有大帅的遗属,张非铃又是张家遗孤。由她继承,也是应该。”

黑衣弓背,暗决统领胡耳酉,捋着小胡子,也是附和说道:“我同意。军中无帅,必是大乱。由非铃暂代,正好可以平息事端。如果,张莫然还活着,到时候再让位给他,也是顺理成章,并不麻烦。”

岑煌和游国章对视一眼,这个情况,谁也是没有料到。本以为,张家没有男丁,布衣军之主必然为他人。但是,他们倒是忘了,虽是女子,但也比较是张家后代,自然对布衣军也有统帅之权。

“非铃,你怎么想的?”游国章看向张非铃问道。

张非铃,面色水洗,双手交叠,躬身拜道:“吾乃是一介女流,焉能做三军之主。小女子万万不敢担当此任。但是,先父一生大义,为天下而亡。若布衣军生乱,他必九泉不安。只要,布衣军安定,我父魂灵宽慰。无论是掌控布衣军,还是权交由叔伯管理,非铃但听吩咐,无所不从。”

众人见状点头,心说不愧是张若虚的女儿,如此深明大义,果然非凡。

如今,情势逼人,有一个张非铃,也算是能堵一下风百年等人的嘴巴。游国章看向其他三人,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推非铃吧。先安定局势,再图后续。”

张琮和胡耳酉皆是点头,倒是岑煌满心不乐意,眉头拧成一团。他这次来没别的想法,就是把张非铃弄回家去,如今,看样子一切都成幻。

四人欲退,张非铃却独留岑煌叙话。

“非铃,你还有什么事情吗?”岑煌狐疑,问道。

从听到遗嘱之时,岑煌便不叫张非铃小名玉文,而是叫了大名非铃。可见,岑煌此刻与张非铃有了生疏。

张非铃乃是极其聪明之人,却是心中一动,上前拉住岑煌的手。

娇柔玉手,软弱无骨,轻轻一抚,岑煌整个人忍不住面色大喜。

落凡看的稀奇,张非铃刚才那一番戏,已经演的精彩。如今,难道还要表演一出美人计不成?那这个女人的心,就太难以琢磨了。

果然,张非铃拉着岑煌的手,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委屈道:“岑大哥。非铃如今无依无靠,这才想起大哥以前对我的好。如今,父兄皆不在,其他叔伯年纪已大,风百年又一向桀骜。想来,玉文若必须暂代帅职,还需大哥多费心。……”

说话时,张非铃往岑煌怀中一躺,哭了起来。

怀抱美人,岑煌舒服到了天上。以前,张非铃连一个手指头都不给自己碰,如今竟然自己投怀送抱。看样子,张家这场变故,却是让她变得懂事了。而且,张非铃说的有道理!

其他统领个个年龄都大了,只有自己才是布衣军未来的希望呀。而且,如果张非铃当了布衣军统帅,自己再娶了她,那自己不就是布衣军真正的主人了。

岑煌抱紧张非铃,认真点点头,“非铃,你放心,大哥一定帮你。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二人抱了片刻,岑煌才依依不舍,神情兴奋,离开了房间。

岑煌离开后,张非铃看向落凡,解释道:“我看岑煌似乎不想我当布衣军之主。而他的玉哨是布衣军不可缺少的力量。所以,便只好如此。公子,切勿误会。”

见状,落凡却道:“你为报仇,委屈而行,我且赞同。不过,一心复仇,却会让你明心堕尘,无法自拔。在下,希望玉文,能放下仇恨,余生豁达,自在而活。这也应该是你死去的家人,最想要看到的。”

闻言,张非铃,略点点头。心中却是仇恨难平,全家都被人杀了。若说放下,谈何容易!

……

风百年以及其他五位统领,等在院外,猜想着张非铃几人是否在合谋什么。此刻,游国章几人面色凝重,缓步而来。

风百年抬头看去,毫无礼数,傲慢道:“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没有的话,咱们就回山去吧。”

“走?你这是什么话。风百年,你是越来越放肆了。你别忘了,创建布衣军的老祖宗是张家。大帅离世,按规矩,我们这些部下,理应给他守灵三日,直到送大帅入土为安。你这么大人了,这点规矩也不懂吗!”游国章恼火道。

“跟我装什么孝顺呢。大帅死的时候,也没见你有什么动作呀,现在哭起丧来了。我们不比你神火军队,整日游手好闲。我们军中要务繁忙,就不多奉陪了。”风百年不屑,回道。

游国章冷笑一声,“恐怕,以后军中要务,无需风统领挂怀了。”

风百年听得此话后音不对,皱眉道:“你什么意思?有话就说,别跟本将打哑谜,我没那个闲心。”

游国章掏出张若虚遗书,扔给风百年,不屑道:“自己看。”

风百年接过来,掏出信与其他五位统帅看了一眼。

瞪时,风百年气的眼睛一紧,紧攥着信封,指着游国章怒道:“不可能。这信是从哪里来的?”

看到风百年恼火之状,游国章却是得意,笑道:“大帅,临死之前,写下的遗书。字迹、印章都没有错。不相信,你可以随意找人验看。信上写的很清楚,布衣军统帅之位,不是张莫然便是张非铃。”

“哼,张莫然死活不知。张非铃只是一个闺中小姐,她怎配做我十万大军的统帅。就算有此遗嘱,我看也是大帅糊涂写下!我与众统领,绝不会承认这个遗嘱。”风百年,冷笑一声,说道。

游国章一听,眼珠子一瞪,指着风百年,斥道:“什么你的部队!整个布衣军都是张家。你别忘了,五百年前,天下大乱。张家老祖张三通,率领三百张家子弟,救助四方灾民。受到大家一致敬仰推举,这才建立布衣军。张三通传授座下十大弟子,各一门神通。因此,布衣军便有十部。但是,布衣军所有武学,全是张家老祖所传授。包括你风家的武功,也是张家老祖留下的。敢说那是你的部队,简直是忘祖背德。”

风百年被游国章倚老卖老,指着鼻子骂了一句,却是争锋相对,回道:“哼,五百年都过去。布衣军各部统领都换了十几波,哪里还是当年的布衣军。再说了,布衣军伺候张家也五百年了。现在,张家并无能人,也该是时候,改换能主了。”

“大逆不道!你简直毫无顾忌,当年,没有张大帅照顾你们风家,你能有今日。正是,不知好歹,忘恩负义的小畜生。”游国章一听,气的恼火,忍不住指着风百年骂道。

“老东西,你敢骂我!想提前找死是吧,那我成全你。”风百年被骂,立刻拔出背后开山斧,也是不客气指着游国章。

游国章也是从护卫手中拿过佩剑,指着风百年,骂道:“早知道,你小子包藏祸心,不是好东西。打就打谁怕谁,你以为老夫会怕你这个小畜生。”

两位统领带头吵起来,四面护卫各持刀剑,立刻也是对骂起来。其他几大统领与游国章、岑煌几人也是对骂开始,场面一时混乱。

听到动静,落凡和张非铃,自院内快步而来。

来到当成,张非铃一旁求道:“停手!大家都停下,父亲大丧,诸位叔伯,切莫争吵。”

然而,争吵场面一时火爆,却是无人听一个丫头的话。

风百年回头一步,对身后两位副将修颜和商英,小声吩咐道:“待会儿趁乱,给我杀了张非铃。”

说完话,风百年拿着斧头,冲向游国章,试图激起械斗。然后,顺势击杀张非铃,剪除祸患。

落凡一旁,轻啸一声:“令!”

一声清啸,遍传百丈。张府两边院,暗藏许久的数百蒙面黑衣高手,手持裂钢神弩,从四面包围在场众人。

见四面兵弩围来,场面立刻安静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风百年收起斧头,看着落凡,质问道。

“义父灵堂,尔等竟敢吵闹。谁人再多一句不和之言,吾当场击杀。诸位,可曾明白?”落凡冷面而视,喝道。

满场众人,听的恼火。眼前,这年不过二十的青年,竟敢对布衣军十大统领耀武扬威,岂不是不知死活?

风百年身旁副统领修颜,手持一把金剑,指着落凡耻笑道:“凭你这点人,也敢于我们布衣军叫板。你以为你是张大人的义子,你就能当张家的主了。你也不过张家遗留的一条丧家之犬。还是外姓犬,我看也就是一只,无人可怜的看门狗而已。哈哈。”

众人闻言,皆是哈哈大笑起来。

张非铃站在落凡身旁,却是面色难堪。果真如她所想,风百年等人早已经不把张家放在眼里。不知,落凡如何对付这些顽固、狡猾的人物。

落凡伸手,将张非铃退到一旁。

眼眸如剑,精眸辟空,如同裂天之浩,只说一字:杀。

音落,但见,院外一人黑衣蒙面箭步而来,直向修颜。

“拦住他。”修颜手持金剑,回头一喝,五名大刀铁甲卫,立刻拦住面前。

五人齐齐挥刀而上,却见,蒙面黑衣人,身如镖行,步伐不缓,一把白钩长镰刀,肆意一挥。

刀芒化作,千百如同,血狱罗杀。瞪时,面前无人,刀断身碎,连同铠甲,碎裂百块,飞洒漫天血雾,做了一场赤幕,映了所有人的眼眸。

血红扑洒,甲碎人亡。

修颜见状,心中一紧。他也是个用剑的高手,江湖赫赫有名,金鸿冠天便是他的威名。心惊来者,却是沉着。

面对来人,提起金剑,大喝一声:“休得猖狂,看我金雨飞洪,取你小命!”

提气纳元,四面风啸。剑气磅礴,白练如鸿。修颜,剑气宛若磅礴白色冲涌的数道白龙盘绕周身,四面冲击蒙面人。

此一招,乃是伤敌护体的绝招,修颜一招出,便是心中大定,世上少有人能不伤此招之下。

然而,蒙面人却是嗤笑一声,“哼,垃圾剑法。”

钢刀一提,随意劈斩,霸气如龙刀开山,劈散金雨化无尘。白练长鸿的剑气,被蒙面人轻易斩碎消失。不但不能伤人,护己之功也无。修颜急退一步,提剑再劈。

却见,来者身形一转,却化三影,三面扑杀。噗嗤一声,修颜三面遭劫,直接被劈的粉碎。

身后众人看的惊骇,能如此轻易杀了修颜这样的高手,来人究竟是谁?

眼见好友被杀,副统领商英怒提大刀,一旁风百年阻止不及,他已经拖刀如电,直冲向蒙面,一边怒喝:“你小子猖狂。你找!”

死字未出口,但见,一抹哀红,一颅飞空。

黑衣蒙面人,身形一转,只一刀劈出,刀芒如钩,却是鬼现一般,绕了半个圈,直接削掉了商英的头颅。

事毕,黑衣蒙面人,脚步一转,飞身离去。

落凡心中佩服,不愧是能和古云争争夺武林盟主之人。向珪这刀法也是绝了。只可惜的是,他那一句冷嘲,可见,心有傲慢。难怪,罗丫说还需要调教。

满场吓傻,张府怎么会有这样的高手?还有,当着十大统领的面,杀布衣军的副统领,这小子是猖狂到了极点。他不怕被十万布衣军,报复吗?

落凡上前,眉宇冷寒,大声一喝:“昨夜,木帮、东来门,还有尹少正,七万人,我杀了。你们觉得自己比他们强吗?还有谁敢有异议?”

落凡?!落凡,原来是这个落凡。原来,他就是东街县衙,新来的那个阎罗王呀。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他还真是霸道。

风百年两个最得力的副统领被杀,此刻是气的面色铁青。却是,一言不敢多说。虽然,有二百护卫相随,但是敌我不明,贸然出手,只会如同修颜、商英一般下场。

其他统领,也是各个面黑,毕竟杀的是布衣军的人,他们焉能不怒。

眼睛,无人说话。落凡冷道:“从今日开始,请诸位统领在灵堂替我义父守灵三日。义父入土,诸位便可回八十山。期间,任何人不得外出,否则刀下无情。还有,诸位所带护卫,请送出府。不然,就等着把尸体抬出去吧。”

落凡一开口,震得满场之人心惊。

十大统领,各个面色一楞。什么情况,这想走还走不了了,对方还要软禁他们不成?游国章、岑煌等人,都是讶异不得了,一直以为风百年够狠毒的。这家伙,却是更毒。若他要是帮助张非铃,掌握了布衣军,那这天下是谁的,可就说不准了。

十大统领气的不行,却是无人敢说否。只能,照落凡吩咐行事,乖乖将护卫送出府去。不过,他们私下也是全部,派人去找更多的护卫在张府附近护卫。

……

第二天中午,落凡在小院正和钟凤雪切磋。不过一日,钟凤雪的太极功夫,已经熟练。与落凡较量,钟凤雪仅用一成功力,却也是胜了几分。

落凡擦了擦额头汗水,点头道:“长期念佛养成的心性,加上世上罕见的柔骨,极其阴柔的内力。你真是天造地化修炼太极的体质。”

“可惜,离你所说的天合境界,不知道,还差不多少年的机缘。”钟凤雪。

“不求自得,求而不得。放宽心,缘来则来,缘聚则聚。万事皆无忧,人生何等闲。”落凡,却是笑道。

钟凤雪闻言,佩服道:“杀戮浴血,人心争锋。你却能保持如此平和心态。比我这念了二十几年佛的人,境界强了太多。为什么呢?”

“受苦享乐,慈悯生慧,持戒为刚。你觉得自己做到了哪一点?单说想法,且莫思考。”落凡闻言,呵呵一笑,随口问道。

“吾吃得了苦,也有慈悯之心,也持戒了二十年了。应该算是都做到了吧。”钟凤雪闻言,不假思索,说出自己第一想法。

“受苦享乐,此为,无我之境界。你向往人伦之乐,不能无我。慈悯生慧,此为,无事之境界。你眼中人事物,却有善恶好坏,如此,你无法慈悯一切,也难生智慧。持戒为刚,此为无难之境界。你心中有戒,便不能破戒。于是,易受外力束缚,纵然有金刚之力,却无法施为。所以,你的修行,还是有进步的空间的。”落凡。

钟凤雪,闻言,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吾二十年念佛二十载,不如今日之获。本以为,平生做的足够努力,不期原地踏足。未曾诚信。”

“做暗刺的,一定要摒弃自己的习惯,否则容易暴露身份。你们都不要老是正正经经的。我们脸上不笑,心里却一定要笑。无论生死,我们永远站在光明这一边。”落凡,淡淡一笑。

钟凤雪,面色一笑。

虽然,带着面具看不出来,但是,这是这二十年,她第一次发心的笑了。原来,光明和黑暗,只是心中一念。

黑衣背刀,腰挂黄五铁牌暗探,快步而来。来到近前,直接道:“阁主。刚刚太平阁传来消息。早上,青松寨、义虎帮、刺翎门三家,在五柳客栈附近埋伏两千多人,截杀薛扬一行人。”

落凡心中一紧,早上?那就是说,薛扬他们已经遭遇青松寨的伏击有一个时辰了。此刻,恐怕,生死已定。

“这三家倒是不足成事,以谢旭几人的功力,可以应付。只是,不知三家有没有请帮手?”落凡,面色无惊,问道。

“有,为了对付谢旭和赵雪,他们请了,翡翠公子、佛掌老人,还有儒雄孔学浩。”黄五,沉声道。

落凡一听,心说不好,谢旭等人要遭。

当即,落凡吩咐说道:“谢旭他们凶多吉少。我立刻带人去驰援。黄五你派人速去找天下银帮还有铁掌门的人,让他们带人去救。”……

心知,此刻,薛扬一行人恐怕已经遭戮。但是,落凡依旧带着天子阁所有高手,前去支援。张家只留罗丫、千命叟,以及一百从皇甫天荣哪里借来的弩卫看护。

十几人快马飞驰,奔向五柳客栈,不知前途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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