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韦捏紧了拳头，急促说道：“既然知道那是奸细，为何你还要我放过他？”
潘俨淡淡地说：“将军不用着急，绝对不能够打草惊蛇。”
“难道要放虎归山不成？”典韦焦急不已，出现这种事是他职责失误，现在恨不得立刻追上去，将那奸细当场砍杀。他不明白潘俨放任不管用意何在。
潘俨微眯眼睛说道：“刚刚若是当场捕获，万难知道究竟是谁派出的奸细，刑讯逼供，我们就会处在明处。现在放他离开，典兄再派人前去暗中跟踪其去向，就能够知道究竟是谁在暗地捣鼓。”
“还会有谁？”典韦不解其意。如今与麴义对敌，除了他难道有别人？麴义深植军中多年，有几个潜伏的细作也不意外。
“典兄不要多说，选几个机灵点的亲卫，跟在他后边就行了。不管如何，他一人决不可能传递这个消息，必然有其余人配合他，我们便可以此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典韦恍然大悟，是啊，军营当中绝对会有其余细作存在，只有这样才能将全部人连根拔起。
“可是放过他之后，窃听的机密便要泄露出去。”典韦忽然想起这回事。
“无妨，我与父亲说的都是些家常事，没有什么值得窃听的机密。”潘俨摆摆手，示意没什么大不了。
“那我就放心了。我这便去叫人紧随其后，一把揪出所有奸细。军营有这些污秽存在，一刻都不安稳。
典韦交代了几句，而后风风火火离开。
潘俨凝重地盯着远处，凭直觉他已经知道偷听之人和麴义没有半点关系，也与袁绍毫不相干，大有可能是内部人员。以典韦的能力，奸细并不是那么好混入，不过若是韩馥暗中授意，安插一两名亲信进驻，这种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潘俨放虎归山，可想而知后果是什么，韩馥或隐而不发，严加戒备，或勃然大怒，刀斧相加，总之自己老爹今后不会再受韩馥信任。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既然自己无法游说潘凤改弦更张，只好将计就计，寻找另外的力量。
这就是为何潘俨执意放过奸细的原因，至于和典韦叙说半天的东西，只是顺带而已。
已经过去如此之久，潘俨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将消息传递过去。
……
昏暗不明的营地之中，细作迈着急促的脚步，朝边缘走去。到了茅房跟前，发现远远逡巡着一人，他左右扫了一眼，见周围已经没有第三个人，立即走了上来。
两人叽里咕噜快速交流信息，那人听完眉头一皱，这石破天惊的消息给他带来了巨大震撼，这是极为重要的情报。他连忙回身离开，消失了阴影当中。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偷听的细作神情明显松弛下来，周围臭气熏天，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觉得自己躲过一劫，他松开裤袋，准备方便。
刚掏出来，嘴巴便被一双手死死捂住，立即被人按倒在地。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将军待你不薄，敢当细作，我饶你不得。打，给我往死里打。”
……
入冬的夜，寒凉无比，呼呼吹来的阴风，无孔不入，从衣襟钻进亲卫的身子里，冻得瑟瑟发抖。握刀的手裸露在外，早已经冻得通红，却不敢有半点收缩。
他们保持着高度地警觉，忽然发现了远处鬼鬼祟祟跑来一人。站在衙役外的几名亲卫顿时精神一震，提起刀拦了下来。
“程将军，我要见程将军，有重要情报告知。”
“将军已经入睡了，明日再来吧。”
“十万火急的消息，绝不能有半点耽搁，否则误了大事，你们可担待得起？”
“让他进来吧。”门里面传来声音。
程涣还没有入睡，正披着大氅与治中李历说着话。
“程将军，你与潘凤皆是州牧肱股之臣，为何要起争端。置一时之气又能如何，今日的事太不应该。潘俨此人，端地不简单，冷静得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他什么都不说，心底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历叹口气道。此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潘俨是个有仇必报的性格。
程涣无法回答这些，他嫉妒潘凤而牵连到潘俨，这些心中龌龊之事如何好出口。尴尬局面一时无法缓解，恰好在这时候听到了门外的动静。
让报信之人进来之后，程涣立即认出他便是韩馥让自己安插在潘凤军中的细作，若不是看到他，程涣险些都忘掉这回事。
莫名出现，程涣知道一定是有事发生。李历坐在一旁丝毫没有避讳之意，因为安插细作之事，他与闵纯正是幕后主使。
“是什么紧急的消息？”程涣注意到此人脸上的惶恐，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将军，方才从潘将军营帐中探听得知，其子潘俨在营中与其秘密交谈……”
李历平静地解释道：“潘俨刚刚从远处赶来，两人大半年没有见面，彻夜谈话也不奇怪，只是这内容是什么？”
“潘俨在劝潘凤投奔袁绍。”
“什么？”程涣李历异口同声道。李历双眼嘴巴张大，下巴仿佛要掉下来，程涣同样十分吃惊。
不管怎么样，潘凤都是中郎将，要是他投降，此次出战程涣可就要遭了，自己莫名其妙被俘虏，找谁说理去？
李历想到了更加可怕的事，一旦潘凤都弃主公而去，仅凭程涣等人，能抵得住的袁绍的兵锋吗？
“哼，我早就知道潘凤不可信任，州牧一味将重任托付于他，终究是要酿成大祸。”程涣拍着桌案，满脸愤慨之色。
李历稍许迟疑一会儿，从初闻时候的激动冷静下来，按照他对潘凤的熟悉，深知潘凤绝不是这样的人，立即追问：“潘凤如何回答？”
“潘凤一口回绝，深感州牧大恩，不敢有反叛之意。”
李历松口气。看来他猜对了，平白无故，韩馥待潘凤如此恩厚，怎么会抛弃中郎将一职，行这不忠不义之事。
在得知潘凤并未有反叛打算之后，程涣也松了口气。不过，心中随即产生一阵冷冷的笑意。若是劝降的是普通人，程涣只当他是说客。然而，当这说客的身份是潘俨的时候，情况就完全变了。
潘俨与潘凤的父子关系，注定无法将两人彻底分割开来，潘俨有这种想法，难保别人不会怀疑到潘凤头上。程涣正愁无法扳倒潘凤，这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