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在空谷当中不断传响,回音叠加在一起,惊吓之下,众人都觉得这声音仿佛从天神口中传出,激荡人心。潘凤身后正在冲锋士卒闻此,脚步已经不知道向前还是向后,陷入了两难境地。
眼看军心将要大乱,潘凤怒骂道:“颜良,不要当缩头乌龟,鬼鬼祟祟躲在后面说话做什么,还不给爷爷滚出来,让我砍下你的狗头。”
白净净的山坡之上,立即出现了数不清的黑色人影,漫山遍野,皆举着闪着寒光的兵刃,虎视眈眈地盯着下方混乱的潘凤军队。
“潘凤,你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一名举着厚背长刀的将领缓步走出,被猪皮兜鍪遮住了额头脸颊,只露出一双鹰隼般的双眼,在俯视脚下潘凤,语气极为冷厉。
麴义此次按照逢纪计策,特地用一千士卒扮作辎重兵做诱饵,麻袋里头装得鼓鼓囊囊,不打开谁会知道里头全都是雪花。
这处山谷地形是他特地挑选的,两边山坡是绝佳的埋伏地带,依照潘凤急切的性子,绝不会先派人过来探明地形。果真不出自己所料,潘凤这匹夫上当了。
潘凤尽管厉害,到底还是要败在自己手里。想着韩馥对自己的排斥,而对潘凤信任有佳,麴义一股闷气憋在心里始终难以吐出。
“麴义,原来是你。”潘凤怒目而视,“颜良何在?叫他一并出来。对付你们两人,我一人绰绰有余。”
到这个关头,已经没有退路,气势上绝对不能输,必须要硬着头皮上。
麴义冷笑:“你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吗潘凤?哪里有什么颜良?你中埋伏了,这根本就不是从南皮来的运粮队伍,而是我专门为你设下的诱饵,你们闻着香味就赶过来,恰好落入了我的圈套。如今我四千大军已经将你们团团围住,潘凤你还想要翻身吗?”
不等潘凤破口大骂,麴义朝身边士卒使了个眼神,顿时山谷两边山坡之上的士卒,都举起了手里的弓。
“射!”
弓弦砰砰弹动,密密匝匝的箭矢离弦之后犹如飞蝗,霎时布满了整片天空。
潘俨抬头一看,发现交错的箭矢遮天蔽日,这等震撼犹如世界末日一般。自己亲卫当中已经有人胆怯大叫,其余人更是惶恐失措。这些从天而降的箭矢携带着重力势能,具有极大的杀伤力,没点本事的人难以应付。
原本充做诱饵的一千士卒早就躲得远远的,对这一切冷眼旁观,实在没有跑过的,也迅速钻到辎重车板下躲着,弓箭根本伤不到他们。
现在的遭遇已经叫人来不及愤怒,潘凤大声嘶吼道:“小心头顶来的箭。”
然而,周围仍是传来了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光是亲卫,已经倒下来十余人。麴义麾下的先登营悉数到场,射箭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潘将军,你说现在该怎么办?”程涣一边砍着头顶过来的箭一边咬牙切齿道。
现在他怒火中烧,不光是因为中伏,更是因为潘凤。这就潘凤等待快两个月换来的所谓时机?就是沦落为靶子的下场?
“撤。”潘凤别无选择,口中半天憋闷出这一句。三轮箭雨过后,粗略估计己方伤亡已经有五百之数。兵无战心,无论如何都提不起斗志,在知道中计的那刻起,这仗就已经没法继续下去。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潘凤你以为这里是你家后院?你也不想想,你们能够那么轻易脱身吗?”
麴义叫身后士卒放下弓箭,拿起了刀朝山谷中的潘凤冲杀过去。居高临下,两面夹击,喊杀之声铺天盖地席卷下来。
潘俨原本就没有冲得太深,此时距离谷口最近,眼看就要逃出谷口,摆脱左右两边而来的先登营,却见狭窄的谷口中央忽然冒出了无数眼睛闪着凶光的士卒,那种眼神如同饥饿豺豹盯着猎物。
看来麴义这一次是要将自己赶尽杀绝,如今已经是被逼入绝境了,不拼命根本活不下去。
只感觉胸口一团热火在熊熊燃烧,潘俨举起了手中的枪,陡然间加快马速冲在首位。
“想要取我的性命,先问过我手中的长枪再说。”潘俨枪出如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枪尖戳进了第一名敌人胸膛,拔出长枪,鲜血井喷。
“少将军威武,杀啊。”潘牛见潘俨神威大作,感染之下连忙一声吼叫想要激起全军斗志。
前方有潘俨开路,后头有潘凤亲自断后,与蒋奇一道与追来的先登营拼命厮杀。好好的洁白雪地,现在已经是一片狼藉。
“潘将军,你快走,这里有我。”蒋奇与一干忠肝义胆的手下不知道砍杀了多少人,到现在他还觉得潘凤是全军主帅,宁愿自己战死,主帅也不能有失。
潘凤心中感激,不过没有答应。大斧替蒋奇挡住了背后刺向他的刀剑,说道:“蒋司马,你是一员悍将,今天之事罪责完全在我,死伤了这么多弟兄都是我造成的,不能再看到其余人因我而死。你走吧,这里有我。”
蒋奇使劲摇头下定决心道:“既然如此,潘将军咱们就背水一战,我不相信凭借咱们的实力,冲不破这陷阱。”
“好。”潘凤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应付山坡之中不断冲下的敌军。
“将军请看,前方谷口已经被潘俨破开一道口子,咱们全力往那边冲。”典韦战有余力,五步杀一人,根本没有人敢靠近半步。家中还有妻儿等着自己,典韦根本不想死,故而眼光不断观测谷口处的战况。
“我儿果然不负我的期望,”潘凤抬眼一望,深感欣慰。
绝境中的人哪怕只有一线生机,都会迸发出无穷的战斗力,一时间为了仅有的生存机会,他们拼尽全力。
麴义发现潘凤的残兵居然如同回光返照般气势暴涨了一截,自己的先登营在霎时损失了好几十名弟兄。
眯着眼睛朝谷口处看了看,麴义发现谷口处的人马已经变得七零八落,根本形成不了完整的包围。又见到潘俨挥枪左支右拙,枪法忽焉在左,忽焉在右,杀得己方节节败退。
不禁喃喃自语道:“果然是童渊大师的高徒,枪法已经到如此地步,看来还是自己小瞧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