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正好。哼,华雄匹夫,敢出关来搦战,定叫他此次有来无回。”潘凤一脸正色,说得慷慨激昂。
潘俨心中一慌,貌似说这话的都通通被打脸了吧。
韩馥被昨晚潘俨的事刺激到现在,精神轻飘飘的,仿佛这个头功是他立下的。这时候听到潘凤的豪言壮语,韩馥颇为满意他这般口气,勉励道:“文越勇不可当,这华雄必不是你的对手。”
耿武没那么自信,捻着胡须皱着眉,担忧道:“华雄能败孙文台,必然有其过人之处,方今还未交手,还是小心为上。”
“耿长史说得不无道理,华雄勇武不凡,非宵小之辈,应当谨慎应对。”潘俨出口说道。
潘俨向来不是那么自信满满的人,尽管潘凤能与张飞对敌八十回合,但能否战胜华雄,他仍旧是没有十足把握。
三通鼓过后,人已经到齐。百余步宽敞的营帐瞬间塞满了这么多人,不免显得很是拥挤。好多都是新面孔。
潘俨朝公孙瓒身后一看,刘备关羽张飞三兄弟也赫然入列。此前他们也在帐内,只是存在感不强,也没有发言的机会。看着红脸关羽,潘俨想到那个经典片段,此次就但愿关羽没有出场机会吧。
“咳咳咳,”袁绍清清嗓子,捋顺衣袍,正襟危坐。
“报——”
他还未开口说点什么,没想到小卒又嚷着冲进来,半跪地面一口气说道:“华雄已经领兵到营外五百步外,正跃马扬刀,肆意辱骂,叫我等出营单挑。”
袁绍问道:“他骂何话?”
“小人不敢说。”
“叫你说,你便说。”
小卒颤颤巍巍双唇发抖,回道:“他说将军……色厉胆薄……奴婢所生……”
“啪。”袁绍一只手掌拍在桌案之上,脸上结满冰霜,双眼锐利似箭。其实若说其余任何糟粕之辞,以袁绍的涵养都忍过去了,但唯独提及身份嫡庶,就会瞬间触动了他的逆鳞,脸皮再也绷不住了。
不过怒气一发,他也意识到以自己身份实在不妥,毕竟堂下数几十双眼睛盯着自己。袁绍深深吸口气,强压这股怒气冷静下来。而后一字一句沉声问道:“华雄,逆贼如此猖狂,何人敢愿出营替我枭首?”
刚刚袁术正要出营,便因聚将鼓重又回到帐中,此时听到袁绍怒而发言,便当仁不让地站了起来。
“华雄此厮,关西莽夫而已,又有何不敢。”
袁术睥睨案前一众诸侯,面露不屑,仿佛华雄就是一块任他宰割的肥肉。说完,他眼睛瞄向身后雷薄、俞涉二人。
“小将愿往。”俞涉得到示意,抢先雷薄一步说道。
袁绍脸色稍霁,便是袁术部将,只要此刻能替他出这口恶气,袁绍都欣然应允。
俞涉长刀横握,大步流星,粗暴掀开布帘,径直朝帐外走去。在他离开之后,布帘仍旧左右晃动不止,时不时露出帐外天空一角。天又开始飘雪,几片雪花已经钻了进来。
帐外马儿嘶鸣声传来,俞涉已经打马走远,帐中瞬间安静一片,各自怀揣心思,默而不语。潘俨端坐案前,低头垂眉,他知道这俞涉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
“报——”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报信小卒连滚带爬跑入大帐。
袁术看见小卒脸上凄惶表情,暗生不妙之感。他几步走到小卒面前,居高临下地逼问道:“快说,战况如何。”
“战不到十回合,俞将军被华雄斩于马下。”
“什么?”袁术连退几步,失声大叫。
营帐内炸开了锅。盟主袁绍自觉被华雄逞威,颜面不存。曹操身后二将议论纷纷,跃跃欲试,被曹操连忙拉住。单挑实乃莽撞之举,曹操不清楚华雄本领,不敢贸然让夏侯两兄弟送死。
看到堂下交头接耳,袁绍直顿足叹息道:“可惜我麾下大将颜良文丑未至,得一人在此,何惧华雄?”
韩馥此时坐而拱手,随后摊手指向身后潘凤,朗声道:“盟主无虑,吾有上将潘凤,可斩华雄。”
潘俨抬起头,果然这一幕还是发生了。
言毕,众人目光朝潘凤汇聚。潘凤身高八尺,肌肉盘扎,尤其手边一把浑圆盘古开天斧,更是沉重得骇人。
“潘将军仪表不俗,威武不凡,定能够凯旋而归。”
袁绍赞赏地看向潘凤,对他能斩杀华雄,信心十足。
潘凤正提着大斧走出帐外。还差几步就离开营帐,忽然,只听袁绍喊了一声。
“且慢。
袁绍从桌案之后站起,快步来到潘凤身边。
“来人,上酒。”
早有士卒端来酒水,军中不得饮酒,但想要酒,却随时可以取来。
袁绍扬一扬衣袖,端起一壶刚从炭火上取下的热酒,往巴掌大的漆碗中斟满了酒水。
袁绍双手持碗,举到潘凤面前,恭声说道:“请潘将军满饮此杯,望将军得胜归来。”
看到袁绍亲自为自己斟酒,潘凤心中感动。袁绍乃是四世三公之家,自己却是区区寒门,何况自己又是一介武夫,现在得袁绍如此看重,岂能不受触动。
如此一幕叫潘俨也没有料到。他瞟了一眼韩馥,见韩馥面色阴晴不定,似乎对袁绍挖自己墙角很不满意。又看向父亲潘凤,发现潘凤脸上流露出难以自禁地激动表情。心道,这袁绍的确还真有一手,果然和那曹孟德刘玄德是一路货色。
潘凤接过酒碗,放于一旁架台。“盟主好意潘凤自知,酒且斟下,某去去便来。”说罢,出帐离去。
见父亲要走,潘俨典韦忙起身追了出去。
“你们随我出来做什么?”潘凤已经出了帐,往马厩方向过去,听到脚步声,转头一看就发现是潘俨典韦两人。
“父亲出战,我不放心。”潘俨老老实实回答。
典韦亦是点头,“主公,我是亲卫,理当随同前往。”
潘俨附和道:“典韦说得没错,便让典韦与父亲一同上前,为父亲掠阵。”
潘凤朝营外望了一眼,说道:“那华雄独身离军三百步,我身边却还跟着一人,成何体统,岂不是说我潘凤怕他吗?”
潘俨担心父亲,不过听到他义正辞严地拒绝,潘俨知道劝说不过,便走到潘凤的战马边。细细检查了一遍马镫、马鞍的状况,确保没有任何损坏。
潘俨牵着缰绳,说道:“父亲,请上马。”
潘凤翻身上马,往辕门之外驰去。
潘俨心忧父亲安危,忙与典韦一道跑到营边观摩。
华雄潘凤两人对峙,互相骂了些粗鄙之语,很快挥舞兵器来回交手。
马身交错,兵器相接,叮当的兵戈碰触的金鸣声震荡人心。
营边不止潘俨典韦二人观摩,而是聚集了密密麻麻好几支诸侯的亲卫部队,他们不受兵营管制,又不得进入大帐,便只好好奇地趴在营木上看着两将单挑。
这是每一个热血男儿都爱看的场面。每一次交锋,他们都会屏气凝神。看到过瘾之处,还会攥紧拳头,狠狠砸在墙上。
潘俨的视线短暂地朝这些人看去,看到他们忽然间亢奋起来,各个面红耳赤,抓着营木疯狂摇晃,仿佛一只只被困住的野兽。
山呼海啸的声音朝潘俨压来,潘俨心头猛跳,正欲回头,典韦激动地攥住潘俨的肩膀,粗声大叫:“将军威武,将军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