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看身形上看，大寒确定这就是雨小楼，但也不知是为何，明明离得这么近，她的脸上却好像罩了一层薄纱，怎么也看不清她的模样，难道是夜太黑自己眼花了？
“发什么呆啊，拿着，”雨小楼把手上的伞递给了大寒，大寒傻愣愣的接过，听她继续道：“照看好你家世子。”
“哦······”大寒傻愣愣的答完，伞遮到司越头顶时，白银花瓣云便失了主心，寒风一吹就飘散了，天上的蓝雨停了，雪花大片大片的落下。
其实大寒看到的薄纱并不是错觉，这是雨小楼给自己结的雾咒，既能掩面又不影响正常视物。对方的底细还不清楚，还是谨慎点好。
然，这对体内还有雨小楼的灵力残留的司越来说却起不到什么作用，她的所有细微的表情，司越看得不要太清楚。
从出现到现在雨小楼就是一副散漫的样子，甚至还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司越第一次有了一种看人看走眼了感觉，“她······难道真的是······”
“哟，这可能是您的遗言了啊，说点有用的！”今天一直压着火，难得有机会能怼几句，还不抓紧怼？
一旁的大寒反应过来，正要反驳，就听司越软绵绵的咳嗽了两声，大寒看过去，然后愣住了。世子刚刚是笑了吗？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还是那张脸，却是拧着眉，一脸的隐忍。
看来是最近没休息好，眼都花了。
黑云已经散尽，街上早已没了行人，白雪静静的下着，场间陷入诡异的寂静，从刚刚就一直在持续的哀嚎竟也没了声，不是那些被殃及的倒霉人终于不忍疼痛咽了气，而是随着黑云消散，白雪落下，在场所有人身上的伤痛都感莫名得到了缓解，然后渐渐昏睡了过去。
长街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有雨小楼一个人的声音，她往街道上走了几步，道：“啧啧，连个幽燃咒印都结不好，还想杀人？”
“你是何人？”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时远时近，分不出男女，也辩不清方位，有这种能力，应该是个带头的。
雨小楼冷哼一声，懒声道，语气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哼，一个你打不过的人。”
黑暗里的人没了动静，长街再次陷入寂静，此次暗杀他们出动了两位灵术师，就是为了能确保一击必杀，眼看就要成功了，却被一个不知那冒出来的女人不显山不露水的轻易化解了，只有同为灵术师的人才知道，雨小楼刚才的手段有多玄妙骇人，直接导致两位灵术师到现在都还满脸的惊愕久久回不过神。
此情此景，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雨小楼不好对付了，所以对于雨小楼的轻蔑，带头的人也只是思忖片刻便道：“私人恩怨，与姑娘无关，姑娘又何必趟这趟浑水？”
“嗯，你们的恩怨确实与我无甚干系，”雨小楼点头表示认同，接着道：“可······他现在还不能死，阁下卖我个面子，今日就先不杀他了，如何？”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姑娘何苦为难？”
“言下之意就是不退喽······“雨小楼还说着话，一个蓝色火球就从黑暗中急速袭来，四周顿时杀意丛生，石磨一般大的蓝色火球转瞬便到了雨小楼近前，她却是丝毫未退，冷喝道：“哼，找死！”
雨小楼面不改色的抬手便是一掌拍了上去，火球便以更快的速度原路返回，行到一半体积迅速增大一倍不止，颜色也变成了暗蓝色，四周都印上了一层蓝光。
转瞬便是“轰隆”一声巨响，天地骤亮，顿时便化为漫天星星点点的灵力散落，还未及地面，便消散无踪。
刚才那一瞬，即使是完全不懂灵力的大寒都看得出来，那么大个火球轰过去，对方就算不死也不会有再战之力了，然，就在那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雨小楼一抬手，火球就调转了方向，在空中炸了。
灵光映出黑暗里的所有人的神情，他们一动不动，豆大的冷汗直流，满眼惊恐的盯着眼前悬着的那几根冰针，冰针极细，雨小楼只需稍稍动动手指，冰针便会直接贯穿近前的头盖骨，黑暗中的一群人都将当场毙命。
“这··这怎么可能！！！”隐藏在暗处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既然能被派来暗杀司越，那必然都是训练有素的老手，许多决定连眼神都不需要，大家便已心领神会，刚才先是一边跟雨小楼周璇，吸引她的注意力，另一边两个灵术师却已经开始暗暗蓄力，准备偷袭，却不曾想两人的全力一击，竟是被雨小楼一掌就拍飞了。
几息之后，灵光消散，天地再次暗下来，雨小楼有些不耐烦了，直接道：“一句话，退是不退？”
“姑，姑娘，不知师承那位高人，在下是······”
“事不过三，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雨小楼的耐心耗尽，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退是不退？”
“姑娘我们啊——”
黑暗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紧接着雨小楼一个转身甩手，一个物体携着劲风自大寒身边掠过，死死地钉在了墙上，接着又是一阵凄厉的惨叫，“啊——”
一直关注着雨小楼的大寒急忙转身，只见司越倚靠的墙上有个人形的黑色影子，被一节什么钉住了脖颈，惨叫声就是它发出的，黑影张牙舞爪的挣扎了着，几息之后便消散无踪了。
大寒看着惊出一身冷汗，刚才的黑影与世子之间的距离仅剩几寸而已，他不知道那黑影是什么鬼东西，但若真让它碰到司越，那后果······
黑暗里的惨叫声也消失了，大街上恢复了真正的宁静，雨小楼披散着头发走了过来，司越想起下午在客栈见到她时，乌黑的长发被一簇白银花枝盘起，枝头上的的那簇白银花随着走动轻颤，颇有几分可爱。
那一簇白银花枝此时被钉在了墙上，泛着微弱的白光与雪花相映，越发晶莹剔透。
“你怎么样？”雨小楼蹲下身，朝司越问。
“你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们？”虽然之前看花了两次，但正常来说，大寒还是觉得自己的眼神不错的，刚刚雨小楼两次都可以将那群杂碎弄死，可最后她却只是刺瞎了对方，便任其逃生了，让大寒顿觉可惜。
雨小楼：“你听！”
雨小楼神情严肃，大寒以为是刺客去而复返了，连忙凝神观察四周。
痛苦的哀嚎声······
婴儿的啼哭声······
妇孺的呜咽声······
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动静，大寒正在疑惑，却听雨小楼道：“听到了吗？”
大寒：“呃·····什么啊？”
“你知道如果刚才我不管不顾的杀了那些人，会伤及多少无辜吗······”
这是司越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段话······
长乐前街的动静再大，毕竟没有波及到长乐后街，人的好奇心都是有限的，尤其是常年在外走动的，更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确定危机已过，长乐竞拍行背后的许多势力才出来收拾残局······
长乐客栈在风雪镇不算最大的，确是公认极雅致的，在房源如此短缺的季节，司越还能做到让自己左右隔壁的几间屋子都空出来，就连住对门的雨小楼也与他隔着一条半丈宽两丈长的回廊。
对于这种做作的炫富行为，雨小楼本想表示不屑，但是吃人嘴软，那些嘲讽的话便生生哽在了喉咙，硬是出不来了。
司越是雨小楼使用灵力救下的第一个人，以前都是山里的狗熊白虎什么的，虽说一回生二回熟，但人与兽之间经脉气血运行的脉络毕竟不同，也因着上次不熟练时的强行压制，直接为二次复发时埋下凶险，这也是为什么在司越耍无赖时，雨小楼没能极有底气的反驳，因为心虚啊！
一个多时辰的全力救治，终于在雨小楼的灵力几近枯竭之时，平复了司越的内息，雨小楼缓了缓，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那谁······进来一下。”
暗卫们死的死伤的伤，立冬又醉得不醒人事，所以此时只有大寒一人焦急的守在门外，听到雨小楼叫自己，连忙推门进来，看了眼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司越，有些不确定的问，“怎么样了？”
“暂时稳住了，”雨小楼一边说，一边取下腰间的酒袋，猛地吞了两大口，“啊，我旧衣服里有一个半大的琉璃瓶，里面是一朵血红色的花，劳烦你去我房里取一下。”
司越虽然还在昏迷，但面色已经好了许多，气息也平稳得像睡着了一样，这么短的时间里，这是连南庭先生都做不到的，大寒不由敬佩，雨小楼刚说完，嗯了一声就连忙去取东西去了。
屋内只剩下累成狗的雨小楼，和昏迷不醒的司越，夜色黑得吓人，油灯上小小的火苗跳跃着，雨小楼想起刚到这个世界的那会儿，一到晚上，要是天上无明月，她就觉得自己跟瞎了没什么区别，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尽管过去这么多年，她还是无法适应，如果条件不允许她多点几盏灯，那她宁肯就那么黑着，也不要这种明媚不清的昏暗。
“呃···嗯····”
思绪收回，雨小楼朝司越望去，见他阖衣躺着，眉头轻蹙，一团灵光穿过衣料透了出来，是他锁骨下的刺青在发光！她三步并作两步的凑到床前，伸手便要扯开他的衣领看清楚。
然，扯倒是扯开了，可还没等看清楚，一道杀气十足的寒光便从门外袭来，雨小楼连忙后撤躲过。
“咔！”
一枚泛着寒光的铁钉嵌入了墙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