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靖市,
满川山谷。
第五禁咒的解咒之物是金邬草,他们为采金邬草而来。
一踏进山谷,凛冽的寒气迎面扑来。唯有踩在覆盖着一层层枯叶的泥路上时,发出的脚步声。周围四处,人烟罕至。断裂破损的石碑被风吹走上面沉积的细沙,上面赫然写着:猛兽出没,生人勿近。
月见将一个鸡蛋大小的的红果子丢给胥星河,“你把这个吃了,可以御寒。”
胥星河看着手里的果子,“这是什么。”
月见咬下一口果肉,“红莲果。”
“你们精灵也会怕这里的寒气?”
月见满不在乎,“怎么可能,当然只是为了解渴。”
胥量河一脸无语,这放在人间可是稀世珍宝的存在。
青沅说道,“金邬草生长在极寒地的中心,越接近,寒气就会吸入得更多。两个时辰内我们要找到,不然你会撑不住。”
“不是还有你们的红莲果。”
月见一脸坏笑,“普通人一天只能吃一个红莲果,过多会爆体而亡,你想试试吗?”
“……”
一只金色的鸟从他们头顶飞过,青沅抬头望了一眼,“我们很快就可以找到了。”
金绛鸟出现的地方必有金邬草。
金绛鸟停在了一片绿地,那里面长满了金邬草。如同它的名字,每一颗草都金光闪闪。
“虽然看起来都是金邬草,但实际只有一颗才是真的。采错一株,所有的金邬草都会枯死。”
“分辨的办法呢。”
“只有等待合适的时机,真正的金邬草和其它的不一样。”
“以你们精灵的能力,也分辨不出来吗?”
月见叹道,“我们是不被允许滥用精灵力的,只有遇到危险、重要的时候才可以。像这样的事情,只能靠自己。”
胥星河沉思,“原来你们也不是无所不能。”
呜呜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直至越来越近。巨大的黑影从天空掠过,最后停在金邬草上空。这是一个金色羽翼、红冠的飞鸟。爪子巨大锋利,扑动着火焰双翅,巨大的强风像旋涡,向他们袭去。
月见立刻将青沅护在身后,小声道,“你现在灵力不够,不要贸然出手,这里我会解决。”
青沅听话地退到一边,“小心。”
另一边,胥星河将自己的剑插在地上,以抵挡猛烈的强风。就在这时,他知道了哪株才是真的。在强风下,所有金邬草看似都在动,但其实最左边的有一株完全不动。他移动身体,慢慢靠近,飞乌注意到他的举动,向他扑去。月见立刻拿出玉骨扇,挡了下来,胥星河趁机将金邬草拔出来,语气喜悦,“拿到了。”
与此同时,地面迅速结冰,轰隆一声,胥星河所站的位置崩塌。青沅想都没想,跑过去抓住他的手,连同着一起掉落。
月见恶狠狠地瞪着飞鸟,一用力,玉骨扇将它拍落,“可恶!”
不知过了多久,胥星河醒来发现是在山洞里,青沅躺在旁边。他赶紧扶起,心急如焚,“青沅,青沅。”
“醒醒。”
青沅迷蒙中听到声音,坐起来看着眼前的人,“你没事吧。”
胥星河搀扶着她,闷闷地说,“别管我有没有事,你怎么样。”
“我想,我应该没事。”青沅淡定地站起来,可是脚腕一痛,只好放弃。
胥星河低下身子,“上来,我背你。地洞潮湿,我们得先出去。”
在他背上的青沅说道,“谢谢你。”
“你不该拉着我,不然也不会掉下来。”
“如果是月,他也会这样做。”
“你,是不是用不了灵力。不然我们就不会在这里,是因为芳芳那件事?”
青沅解释,“嗯,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怕你多想和担心。”
“那晚我用了本体灵力,副作用是十日内将施展不了任何灵力,如今我就和人类一样。”
“芳芳的病好得突如其来,我也猜得出个大概。在后院喝茶的不是真正的蠢狐狸,实际上他去给你疗伤。”
“你看出来了。”
“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么正经的才不是真正的蠢狐狸。”
终于走出洞口,外面是一条清澈的河流。
胥星河将青沅放下,拿开她的鞋子,脚腕露出淤青一片。胥星河见此,眉头皱都更紧了。
“别这样,我没有那么脆弱。”说着,青沅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从瓷瓶里倒出白色的液体滴在淤青的地方,“这是之前调制出来的药汁,总算有用武之地了。”
胥星河坐在她旁边,“等你好点再走,刚才袭击我们的飞鸟是你们精灵族的吗?”
青沅点点头,“修为还不是很高,那里应该是他的修炼地。”
“那他应该知道你们,发起攻击果然还是针对我这个人类。”
青沅一笑,“月会好好教育他的。”
胥星河的胳膊抱着双膝,把头靠在膝盖,看着她,“你和月见修炼了多久才化成了人形。”
“一千年。”
“精灵的生命都是如此漫长吗?”
“也有活了万年的精灵。”
人类的生命只有几十年,也就是说等他老了或死了,月见和青沅也还是现在的模样。
另一边
月见双手抱在胸前,“说吧,为什么攻击我们。”
那飞鸟竟低着头,像做错的孩子般认错,“抱歉,大人。因为看到人类,误以为他居心叵测,便冲动地发起了攻击。”
“星河是我们的人,我们的关系好着呢。现在他们在哪里,知道吗?阿沅暂时没有灵力,现在很危险。”
“我很快就可以找到他们,您放心。”
一只金绛鸟飞过,从天空掉下一根羽毛。青沅和胥星河知道,是月见找到了他们。果然,月见从远处跑来,抱住青沅自责说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是我没有听你的话。”
胥星河将金邬草递给月见,“先把它吃了。”
等月见服下金邬草,那飞鸟就离开了。然而,他们刚走出山谷,就被从未见过的人团团围住。
“家主有请,请各位随我们走一趟。”
川靖市以花闻名,这里的每户人家皆种植了自己钟爱的花草。此时,他们所来到的府邸是王家,有名的富商,听说也是满川山谷的主人。
府邸的主人是位五六十岁的老前辈,虽然模样尽显疲状,但还能从她的脸上看出年轻时的姣好面容。她的神情和蔼,带着笑容,“我想,你们应该没有留意到山谷外面立的石碑,上面有写猛兽出没,生人勿近。”
月见一脸尴尬,“的确没有留意到。”
不过就算留意到,他们也还是会入谷。
“以前也有人进去过,但都是在听到类似野兽的吼叫声,以及不知名的怪风给吓跑。从来没有人像你们这样,平安无事。”
青沅略带歉意,“我们不知山谷是前辈的,就贸然闯入,实在失礼。”
王家主摆摆手,“不用在意,其实也不算是我们的。主要是我们一直在看管着山谷。你们可是拿到金邬草了?”
“拿到了。”
“这金邬草很难得到,不过你们既然要用到它,想必是有什么困难事,希望可以帮到你们。”
青沅对这位老夫人很有好感,“谢谢前辈,我们只是为了金邬草而来。”
“明天刚好是我们市里三年一次的花节,既然与各位有缘,不如就在我府里住下,到时候好一同赏会。”
胥星河问他们,“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像不错,阿沅想看吗?”
“我们看看吧。”
王家主心情颇好,“我马上让仆人给各位准备晚饭还有客房,平日里这偌大的宅子除了一些丫环,也只有孙女还有老太婆我住着。现在多了几位客人,给这冷清的宅子增添了不少光辉。”
青沅问,“您的其他家人不在吗?”
“我的儿子儿媳早早离开了人世,如今剩下孙女与我作伴。”
“我们提到了您的伤心事。”
“都是过去的事了,死亡,对于人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以后啊,我们也会如此,只是到底哪一天还说不准呢。你们三位从哪里来呢。”
月见说,“我和阿沅原先住在山里,后来有事下了山。星河则是从万凰市出来修行,到了雾樾市才与我们走到了一起。”
“原来是你们是四处冒险的年轻人,星河从万凰市来,不知师从哪个宗派。”
“万凰宗。”
王家主恍然大悟,“那你就是若清师傅的首徒了。”
“是的。”
“刚开始我就觉得名字熟悉,现在就能确定了。你师傅以前也像你这一样,走遍这大大小小的市镇,乡村。她啊,也来过川靖市,也曾在我府里住过。当年我们还聊了不少,那会儿她的模样稚嫩,没想到后来都是第一宗的掌门了。”王家主提起他的师傅,感慨万千。
月见对胥星河说道,“你师傅挺厉害的嘛。”
“那是自然,师傅熟识天下事,也喜好交友和钻研,所以很受尊敬。”
在他们谈话间,进来一位穿着粉色裙的女子。十四五岁,面容姣好,声音如银铃般清脆,“奶奶,听说家里来了客人。”
王家主握住她的手,笑容可掬,“这几位客人会在我们府里住下,一同参加明天的花节。来,介绍下。这是我的孙女,思云,这是月见公子,青沅姑娘,还有星河公子。”
他们点了点头,“你好。”
女子盈盈一笑,举止大方,“思云见过各位哥哥姐姐。”
“你不是觉得平日冷清吗,他们与你年龄相差不多。能聊的话会多些,你可要好好待客。”
“是啊,我真高兴。”思云在青沅旁边坐下,眨着眼睛,“姐姐,你真漂亮,你们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吗?”
青沅笑,“谢谢,你也一样。在这之前,我们去过不同的地方,如果你感兴趣,可以讲给你听。”
王思云高兴极了,“可以吗,我很想听。”
王家主看着他们,“思云,先让客人们吃了饭,再聊如何,他们肯定也累了。”
“好!”
吃过晚饭,回客房的路上。王思云挽着青沅的手,高兴地说了一堆的话,天真可爱,“姐姐,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我好想再听一次你们一路上的趣事。”
“当然可以。”
“太好了!”
胥星河对旁边的月见说道,“我以为你会不高兴。”
“我怎么会不高兴。”
“放在平时,有人这么黏着青沅,你早就乱吃飞醋了。”
“我那是保护。”
“你那叫占有欲。”
“那是因为阿沅的确喜欢这个人类女孩,阿沅喜欢的,阿沅高兴的,我当然不会阻止。”
“若是以后,阿玲被人追求……”
胥星河还未说完,月见打断他的话,“首先,我肯定那个人的眼光。其次,我会把他打飞。”
“不是说了不能滥用灵力的吗?”
“我有说过吗?”
“……”
王思云和青沅同睡在一张床上,偶尔从房里传出笑声。这时,月见却在胥星河的房间,做什么呢?嗯,原来是在下棋。
胥星河摸着月见的玉骨扇,“除了这次在山谷看你将它拿出来,以前怎么没有看到你用。”
“之前因为禁咒的原因,灵力凝聚不齐,玉骨扇还未造好。如今解了一大半,灵力运用自如了些。”
胥星河懒洋洋地靠在椅子前,“我一直很好奇你们的本体是什么。”
月见挑眉,“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变回本体给你看,只要你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
“笑一个看看。”
“……”
胥星河将手里的扇子扔到他头上,皮笑肉不笑,“你、再说一遍?”
“……”
过了一会儿,一只雪白的狐狸从椅子上跳下来,然后跳在胥星河的床上,六条尾巴在动,“看到了吧,我可是六尾狐狸。”
胥星河噗嗤笑出声,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毛,“还真是只蠢狐狸。”
“来,给我顺顺毛。”
“滚!”
没有相遇,便不会有相识。若是忘了,便不会有后续。对当时的胥星河来说,自己的内心已经因为他们逐渐软化。那扇不曾打开过的大门,有了光亮透进来,月见和青沅便是他的光。
第二天早上,全市都在为迎接晚上的花节做准备。每家每户挂灯笼,做花饼,做花的河灯。街上商品琳琅满目,有花的耳坠,镯子,有花扇、花伞、还有猜谜活动,熙熙攘攘。
房门一打开,青沅穿着粉色裙子出来,略施粉黛,与以往常穿绿色的衣服不同。这粉色让她更加明艳动人,青沅有些羞涩,“这样的我会不会有点奇怪?”
他们两个人早就看傻了,等回过神来,月见握住她的纤纤玉手,眼睛都不眨,“美极了,天上的月亮星星都不及你半分。”
王思云从后面走出来,调皮一笑,“月见哥哥,若我是男子,我一定要姐姐嫁给我。”
月见眯着双眼,“今晚不许你黏着阿沅睡。”
“我错了!”
胥星河在一旁好笑地摇摇头。
有丫环过来,对王思云说道,“小姐,慕公子来了。”
“哥哥姐姐等我一会儿,我们一起到街上去。”王思云往院子里小跑去。
慕轩站在院子的桃花树下,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思云妹妹。”
“轩哥哥。”
他递给王思云一个篮子,里面放了几束花还有装好的糕点,“这是我做的花糕,拿来给奶奶还有你尝尝。”
王思云接过篮子,笑容可爱,“谢谢轩哥哥,你做的甜点一直都是最好吃的。每次花节你都来,真是太好了。”
“你喜欢就好,你要上街吗?”
“是啊,家里昨天来了客人,待会儿我们一起去。轩哥哥呢,也去的吧?”
“我和爹娘也会去,晚点见。”
“到时候见。”
王思云将糕点放好,就和月见他们还有奶奶一起到街上去了。
“轩哥哥做的糕点可好吃了,我们市里最大的酒楼就是他家的。”
青沅笑道,“他是只做了给你吃的吧。”
“姐姐打趣我。”
“到你这个年纪,可有喜欢的男子?”
王思云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道,“也,也不算喜欢,只是,只是有好感。”
“哦?是刚才的慕公子。”
她瞪大了眼睛,急忙解释,“不是啦,是,是另一位。”
另一边的月见饶有兴趣地问道,“到底是谁,怎么样的。”
思云低下头,十分羞涩,“就是好看,特别是练剑的时候,可是,他不太理我,没怎么说话。”
原来是少女的仰慕。
街上两边都摆放着迷人的花,远远看去,就像一条闪着光的河。他们这行人引起过路人的注意,男子俊朗,女子貌美。到了放花灯的街,先在摊子前各写下自己的心愿,再折好放在花灯里。让花灯随着河流不知漂到何处,听说这些心愿会一一实现。
“姐姐,你觉得花节美吗?”
“美。”
“你以前有看过比花节更美的吗?”
青沅看向布满星星的夜晚,带着笑意,“有。”
“那是怎么样的。”
“一场烟火。”
“烟火?那很普通呢。”
“对我们来说,是最美的。”
花节结束后,街上的人渐渐少了。王思云使出浑身解数得以和青沅一起睡。
“姐姐明天就要走,我好舍不得。”
青沅点点她的鼻子,语气宠溺,“我也一样。”
“姐姐会觉得孤独吗?只有月见哥哥陪着你。”
“虽然岁月漫长,可是有爱的人就不会觉得孤独。月是我的家人,也是爱人。星河也在,他是家人,也是朋友。”
“你们争吵过吗?”
“那倒没有。”
“感情真好。”
“彼此观念相同,想法也是如此。我们有问题都会当场说出来,也都会商量好。”
“你们之间一定很信任对方。”
青沅笑。
“思云曾经说过有喜欢的男子,姐姐可还记得。”
“记得。”
“他叫林轻风,是我们市里林院首的儿子。那天,因为我的风筝掉在学院、我心急便去翻墙。没注意滑了一下,就要摔下来,是轻风哥哥救了我。那时候,我便心悦他。后来有空就常常从墙那边偷看他练剑的样子,因为我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可他看到我,从不说什么。”
“你是喜欢他的模样,还是在意他为何不理你。”
“我也不知道,只是偶尔会痴痴地想,有时候却又不会。姐姐,我这种像你和月见哥哥吗?”
“那可不是。”
“那是什么呢,思云想不明白。”
青沅捏着她的脸,“等你再长些年纪,想不明白的事就都能明白。”
“那若是姐姐呢,又会如何做。”
“有的情是日久生情,或一往情深。若是两情相悦自然好,若只一方单思,是不公平的。我心悦你,我便要告诉你。你若不喜我,便不用自个胡思乱想。”
王思云调皮一笑,“姐姐所言也是我所想,我这么一个好姑娘还怕没人喜欢,对吧,姐姐。”
“你说什么都对,快睡吧。”
“不要嘛。”
“嗯?”
“哈哈,痒,痒。”
天亮之后,在王思云泪眼汪汪的送别下,离开川泙市,前往下一处琉璃市。第六禁咒需要的生生水,在一个叫莫云的人手里。
深院
少女红彤彤的脸与满园春色相映成辉,听完少女的话,清冷绝尘的男子面露歉意离开。
少女失落低着头,在街上游荡。
在桃花树下,一个少年提着篮子,站在那里,清风微扬。
“我可以喜欢你吗。”
此时,桃花一一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