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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夜宴(9)

枢密使张霞的晚会非常成功,至少在她自己看来是这样的。福州城最有钱有势的达官贵人家的夫人齐聚一堂,这是一个难得的大场面,尤其是把素有敌意的御史中丞夫人请到了枢密使府,这是自从翁家千金翁芸嫁进枢密使以后,最让大家觉得稀奇的事情。只不过,御史中丞夫人的此番来意并非宴会,而是为了接近宰相夫人。为了儿子,她可谓使出了浑身解数,表面上一个晚上都在陪着宰相夫人说说笑笑,实际是在等待时机离开,因为她的事已经办完了。转眼,到了宴会宾客散去的时间,客人们谢过枢密使夫人张霞,开始告辞了。枢密使的大门前,车夫开始赶车,车轮隆隆地响起来。

就在宴会结束的时候,这时的宴厅仅有林府自家人,却见又来了一位客人。这位新来的客人是丫鬟清儿的亲舅舅,老太太特意邀请他出席宴会,想趁此机会向家人介绍清儿的真实身份,以及还有一则喜讯亟待公布。

此前,老太太进宫拜见太后的时候,特意提及了从小在将军府长大的丫鬟清儿。原来,清儿的身份不是一般人,而是流落民间的公主,即先主王延钧与前皇后陈金凤之女,她的原名叫王乐清。

当年,福王王继鹏意欲发动宫变,弑父弑君篡夺皇位,皇后陈金凤早有预感,提前做了准备,把年仅三岁的乐清公主送出了宫外,寄养在了有能力保护公主的将军府。老太太为了让乐清公主能更好地成长,对她隐瞒了她自己的真实身份,于是王乐清便以丫鬟清儿的身份在将军府长大了。

如今,乐清公主已经长大成人,老太太觉得是时候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不过,要想恢复清儿的公主身份,还需要太后和幼主的首肯。毕竟,王乐清是皇家的人,是幼主王继焱的亲堂姐。

王乐清的生母陈金凤当年的名声不好。当年,闽主王延钧为了取悦皇后陈金凤,重新装饰了大明宫给陈金凤居住。大明宫使用数百盏龙烛,照得灯火通明。王延钧还下令建造水晶屏风,整个屏风四周长约四丈二尺。

端阳临近,闽主王延钧和皇后陈金凤想搞一个乐游端阳的庆典。东湖的莲花和西湖的荷花开得艳丽,王延钧下令整修东湖西湖,修整范围涉及全程的护城河和水渠。

东湖位于福州城的东北方向,登庸门外的合沙桥下,有个莲池,周围一百五十步之长。而西湖在福州城的西面,道泰门的一座池桥下。西湖与东湖同时开凿而成,蓄水成湖,周围二十里之长。湖水在城西接通护城河,与城南的莲池直接相通。福州西湖因为连通了南湖,所以湖面整整扩大了一倍。

西湖周围的茶亭共有十六座,茶亭之间由看台接连起来,数不尽的观众在此驻足,还有湖面上几十艘彩色的舫船,那可是专门为了这次端阳庆典而制造的。驱车前来的富商乡绅,徒步赶了一天一夜路程的平民百姓,所有人,所有物,眼前的一切,都在等待着端阳庆典的开始。

端阳节的聚餐时间是在中午,故又称端午。端午节中,福州城内最盛大的庆祝活动为龙舟竞渡,据说汉武帝曾派兵攻打闽地,不甘心亡国的东越王余善奋起反抗,为了激励士气,他派人在福州城南筑台,命令各部落驾舟争夺白龙,即一根刻着白龙形状的木头,胜利者予以重奖。尽管东越最终还是亡国了,钓白龙习俗却沿袭下来。

辰时时分,皇帝延钧和皇后金凤带着后宫佳丽起驾来到西湖,就坐于水晶宫之上。司仪宣布端午庆典正式开始。宫嫔们列坐于湖面上的彩舫之中,每艘彩舫上随行有二十多名宫女。她们短衣窄袖,鼓楫争先。之后,皇帝延钧和皇后金凤从水晶宫上走下来,坐在大龙舟上迎风观望,金凤依偎在延钧身边,娇艳欲滴。

皇后陈金凤不仅善歌舞,通音律,而且所写的词也是自成风流,在坊间广为流传,一些文人墨客还称赞皇后为闽国第一女词人。皇后金凤亲自创作了《乐游曲》,宫嫔们同声应合,一起高声歌唱:

龙舟摇曳东复东,采莲船上红更红,波澹澹,水溶溶,如隔荷花路不通。

西湖东湖斗彩舟,青蒲紫蓼满一洲,波渺渺,水悠悠,长奉君王万岁游。

《乐游曲》的音律婉转动听,歌声冲破云天。一时间,亭台上的游人士女,争睹于道,整个西湖放佛在集市上一样热闹。

然而,在这个表面一片欢乐祥和的场面上,一场危机正在酝酿着。这个危机在端午庆典就已经有了预兆。庆典的尾声中,皇帝延钧突发癫痫,晕厥了去,或许正是由于这个癫痫才引发了那场危机。几日后,王延钧在朝堂再次突然昏倒在地,最终得了风疾之症,只能卧床休息。

当日夜色降临,整个福州城陷入一片黑幕中,紫微宫中依然灯火通明,犹如白昼般明亮。在这个看似平静的祥和夜晚,殊不知,一场血雨腥风的屠杀即将上演。原来,福王王继鹏早把皇后陈金凤视为眼中钉。自从先皇后刘华一夜暴毙,王继鹏就一直耿耿于怀,把陈金凤当成是害死他母后的罪魁祸首,恨不得尽快为母报仇。

深夜,紫微宫外突然响起一阵阵嘈杂的喧哗声,李倣率领着数百名手持利刃的皇城卫士,气势汹汹地向紫微宫杀去。紫微宫的护卫抵抗不住,纷纷四散而逃,李倣轻而易举地攻入了紫微宫,便很快找到了躲在九龙帐中的王延钧。李倣毫不留情地砍杀过去,王延钧很快倒在了血泊之中。随后,大明宫的陈金凤也丢掉了性命,和闽主王延钧做了一对亡命鸳鸯。

第二天的朝堂上,在皇太后黄氏的陪同下,王继鹏满脸悲伤的向文武百官宣布,闽主王延钧已于昨夜暴病身亡。于是,王继鹏顺利继任为闽国的第二位皇帝。不久,闽国的太皇太后黄氏也薨了,年近七十岁。

王继鹏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更换了皇宫的禁卫军。皇宫禁卫军原本是由拱宸都和控鹤都两军组成,王继鹏不满意,他重新选拔了二千余名精锐将士,组建了新的皇宫禁卫军,名为宸卫都。此时,控鹤都由统军使连重遇指挥,而拱宸都由统军使朱文进指挥,两人都是老将军林延皓的部将。而王继鹏却有意把这两军调离福州,驻扎漳、泉两州。

某天,福州皇城北宫发生火灾,几乎将整个北宫烧为灰烬。王继鹏无法查出纵火真凶,但怀疑是朱文进和连重遇的人所为。于是让拱宸都和控鹤都两军将士去清理北宫烧毁后的灰烬和垃圾。两军将士怨恨不断,连重遇和朱文进商议之后,开始密谋发动宫变。王继鹏的亲卫军宸卫在宫中严阵以待,当连重遇率领两军将士冲进王继鹏的寝宫时,宸卫都将士拼死抵抗,双方势均力敌。而朱文进来到王延羲的府邸,要拥立他做皇帝。

王延羲随即传召自己的亲信将领率兵直扑皇宫。宸卫都将士无法抵抗各路大军的联合进攻,最终溃败而逃,剩余将士继续保护王继鹏和家眷们逃离皇宫,出北关,藏进梧桐岭。王延羲命侄子王继业率兵追击王继鹏的残兵败将。王继业不辱使命,很快率兵追上了王继鹏的溃军,将王继鹏诛杀,葬于莲花山侧。几年前,王延钧和皇后陈金凤也是葬于此山。

有时候,清儿多么希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生活就可以回到过去,像从前一样的简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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