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月毫不留情的狠狠掐了她一把,疼的她一个激灵,跳出老远,摸着生疼的胳膊抱怨:“轻点得了,你倒是舍得下手。”
“主子,这不是梦。”春月拖着哭腔道。
梁沐锦闪闪眼,回头望望卧室的地面,干干净净的,不像是杀人现场。
外面却又传来廖姑姑的送客声儿:“各位女史大人,我这一身的疱疹也不方便见客,怠慢大家了。”
“姐姐们,我送送你们。”九王爷好听迷人的嗓音。
女史们嘻嘻笑着说客气话,声音慢慢远去不闻。
梁沐锦开了门,探头出来,正望见九王爷背着手,面无表情的从门口踱进院子里来。
廖姑姑的嗓音突兀的又回荡在空旷的院子里:“小贱蹄子,看我不戳烂你这张嘴,让你到处搬弄是非!”
“主子,我害怕。”春月从身后紧紧抱住梁沐锦的腰,吓尿了裤子。
梁沐锦脸上却露出笑容,朝着正走过来的九王爷竖竖大拇指:“有本事。”
九王爷朝她拱拱手,面无表情:“彼此彼此。”
“你再学个黄莺叫呗,好听。”梁沐锦说道。
“我不是戏子。”九王爷冷淡的声音,背着手走进隔壁的房间,套上围兜,继续粉刷墙壁。
晚上,廖姑姑的房间如往常一样亮起了灯烛,硕大的身影在灯烛的映照下,跳跳的摇晃着,来院子里乘凉的宫人们几乎都看到了这一幕。
午夜,月朗星稀,天气晴好,万籁俱寂。
热的睡不着的梁沐锦忽打着衣襟坐在宫门外的台阶上乘凉。
九王爷从隔壁屋里踱出来,走到她身边,坐下,双手搭在膝盖上,转脸看她一眼:“害怕睡不着?放心罢,我自有办法应付凌镇风。”
“你口技不错,什么时候练的?”梁沐锦打个呵欠,问他,她倒是不想打呵欠,想装个柔柔弱弱的妹子,因为错手杀人事件唬掉了魂,让隔壁这小帅哥好好怜惜下,可生性如此,不好改。心下便对自己有些失望起来。
“你记住了,廖凡死亡时间会是明天午时三刻,凌镇风如果盘问你,你只需要撒一个谎,就是今天廖凡进你屋子抽了你两记耳光之后就气哼哼的走了。”九王爷波澜不惊的声音。
梁沐锦“嗯”一声。
九王爷微张着嘴,等她下文,她的下文却是一个长长的呵欠。
“真记住了?”九王爷皱皱眉。
“其它的都照实说?比如今天女史们来送菜,廖姑姑还在屋里应着,晚上还看见她在屋里忙活?”梁沐锦问道。
九王爷摇头:“随便你怎么说,这样的证人无数,这院子里的人都可以证明,不管你说不说谎,都不影响结果。”
“厉害啊,小哥。”梁沐锦夸他一句。
“承让,你比我厉害,我从来不知道这锦阳宫里竟然还藏着你这么一位肢解尸体的高手,你真的是梁沐锦?不是住进她体内的妖怪?我可看见了屋梁上的白绫了。”九王爷的话有点长。
梁沐锦抬头望月亮,心中苦闷难言,鬼才想住进她体内,如果有选择,她还是想回她的大好二十一世纪,继续做她热爱的法医事业。
“你若是鬼,别人怕,我不会怕,这些年所有招鬼的法子我基本都试了一遍,没有一次成功,这世上怕是并不有鬼神的存在罢。”
九王爷也抬头望月亮,神情悲伤。
“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罢,想办法从这里出去大展手脚做一番事业才是正理,成天窝在这荒草丛生,没有人气的地方做什么。”梁沐锦劝他,始终难忘她前世的远大抱负。
“你今儿的话挺多。”九王爷叹一声。
梁沐锦闭了嘴,被人当成妖怪总是不好的,还是收敛点的好,以前的梁沐锦可是个柔弱妹子,让男人怜惜,女人嫉妒。
“凌镇风的盘问技巧很高超,他问你的时候你一定要稳住,千万不能慌。”九王爷又开始说正事。
梁沐锦点头。
“春月是个麻烦,她胆子太小,容易露怯,不过她倒是个忠仆,若不是真心护着你,怎么能帮你一起捅死人。”九王爷又说道。
梁沐锦摸摸鼻子,心中略微不快:”你这是怕我连春月也杀?”
“杀人容易上瘾的,你慢慢就会发现,杀一个人不被发现之后,只要你遇着不快,就会想杀人,毕竟你已经成功的干过一次。”九王爷很有心得的模样。
“你上瘾了?这院子里最近可接连死了三个妃子了。”梁沐锦呛他。
“我的仇人只有一个,就是凌镇风。”九王爷语速加快。
“扯蛋!他不过是一条狗,真正杀你母妃的是你那当皇帝的亲爹!没有他下令,凌镇风敢杀人?”梁沐锦翻白眼。
九王爷垂下头,声音低下来:“哪有当儿子的把父亲当仇人的,他只是被人蒙蔽了,母妃是冤枉的,根本就没用厌胜之术加害皇后娘娘。”
“是人都看的出来,皇上若不是想废后另立,你母妃也不会惹上杀身之祸。”梁沐锦叹气。
“是凌镇风污蔑我母妃的。”九王爷下结论。
梁沐锦不言语,不想与他争辩,事不关她,她又何必多费口舌,这明明就是皇后娘娘不爽他母妃,借凌镇风的手发难,眼前这俊俏的小帅哥又不是个傻子,怎会想不明白这事的前因后果?
只是皇帝亲爹没办法怪,皇后娘娘又惹不起,那就只能迁怒于执行任务的直接责任人了。
“你打算让廖姑姑怎么个死法?”梁沐锦问他。
“这个你不用管了,知道的越多对你来说,越没好处,反而让你在被凌镇风盘问的时候露出马脚,不知道的事,你就说不知道,千万记住了,别自作主张,添油加醋,那个人很精明。”九王爷低声道。
梁沐锦咽口口水,有些感动,鼻子抽了抽,她记得他和她并没有太多交集,虽然同住一个院子里,可见面的机会都不多。
梁沐锦是个大家闺秀,礼仪严谨,就算进了冷宫,也时刻恪守本分,并不越雷池一步,总是幻想着皇上有一天会良心发现,想起她来,救她出去,恢复她的身份。
“因为我们把廖凡的死亡时间改变了,我猜凌镇风并不会过多的问你们今天的行踪,而会把盘问重点放在今天晚上和明天上午我们的行踪上,你和春月只要照实说,他根本就看不出破绽,因为你们说的根本就是实话。”九王爷自信满满的说道。
“睡吧,我困了,明儿要是过了关,我请你喝酒,后面院子里尚埋着一坛子梅花雪水酿的米酒,自我被关进来那天就埋下了,如今已经三年有余,想来一定醇香可口,明天晚上咱们不醉不归。”梁沐锦打个呵欠,起身回屋。
九王爷在她身后盯着她的背影,表情复杂。
月上柳梢头的时候,梁沐锦屋里传来一阵阵尖叫和吆喝声,几乎吵醒了整个院子里的人。
睡的正香的众人被吵醒,心情自然不会好,破口大骂的,从窗户往外扔茶杯的,还有几个脾气火爆的直接冲出来砸她们的门。
梁沐锦和春月一起开门,向众人陪不是,点头哈腰说不会再吵吵了。
众人回屋,可过一会儿,又吵吵上了。
众人心头起怒火,操着家伙砸门进去要打人,梁沐锦和春月却如得救星,揪着众人的袖子要他们帮忙抓老鼠,说是屋子里进了一只比猫还大的老鼠,贼精贼精的,能看见却抓不着。
“你们看,又出来了,又出来,在墙角边呢。”梁沐锦跳着脚叫。
众人操着家伙冲向墙角。
“去窗户底下了,快点,要跑,上墙了!”梁沐锦张牙舞爪。
众人几乎将她这三间屋子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外间的小矮柜子里抓了一只手指头粗细的小老鼠精!
领头进来的鲁大脚一把将捏死的小老鼠摔到梁沐锦脸上,怒骂:“这就是你嘴里大如猫的老鼠精?你是不是被关进来的时日长了,脑子有病哈?”
梁沐锦一脸委屈,忸忸怩怩哭起来:“鲁嬷嬷,我已经被关了三年了,脑子能没毛病么?你隔三茬五倒是能出去走走,我哪能成,我这眼睛天天瞅着宫门外,盼着有人来救我出去,能不瞅出毛病来?这几日我就觉得眼睛泛白光,要看不见东西了,现在还不好,这会子看你的脸,比先前小了好几圈子,精致的很哩。”
“切——”众人翻个白眼,各自收拾东西离开。
鲁大脚没走,摸着自己个的大肥脸,嘴角露出笑容:“小梁,我这脸,真的小了好几圈子?”
“可不是小了好几圈子!鲁嬷嬷你可不能再瘦了,再瘦下去,对身体不好,我这里还有一袋子莲藕粉,一直没舍得喝,你拿去补补身子,这东西不油腻又养颜。”
梁沐锦吩咐春月把莲藕粉拿出来。
春月拖拖拉拉的拿了出来,不甘心不情愿的递给了鲁大脚。
鲁大脚双眼放光芒,夺过东西来小心揣好,扯着嗓门吆喝:“小梁啊,再有老鼠精进来耽误你睡觉,只管去喊我,我替你抓!”
梁沐锦笑嘻嘻的送她出门,等她走远,面色一下子沉下来,担忧的眼神看了隔壁屋一眼。
她闹的动静大,可就是没惊动这位小哥,他那屋子连烛火都没有点,分明不想参与她这场闹剧。
梁沐锦心中不安,咽了口口水,人是她前任杀的,总不能让无辜的人替她顶罪,虽然他是个皇子,可毕竟过了气,哪有人拿他当回事儿!
“我是不是想太多了?我还没美到让小哥动心,心甘情愿为我顶罪的地步呗?”梁沐锦走进屋里,问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