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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星期四中午我接到了通知木瓜康复的电话。我从桌上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我按下接听键:“喂,您好?”那边有个女人道出我的名字,然后等着我的回答。

“对,我就是。请问您是?”我向对方问道。

“哦,我是爱宠宠物医院的医生,您有一只宠物龟叫做木瓜的,上周日的时候不是病了送到我们这里来了吗,如今它已经完全康复了。您可以放心地把它领回家去了,所以您看什么时间有空来接它啊?”

我这才听出来她就是给木瓜看病的那个年轻的女医生,可是她的声音跟记忆中温婉悦耳的印象不太一样,现在听来带着股浓重的鼻音,似乎是感冒了。我想了想说道:“今天下班后就可以去,我们这儿正好有直达你们医院附近的公交车,只是不知道你们几点下班?”

“我们五点半下班。”

“那就来得及,我五点钟下班,如果不堵车的话大概五点二十分左右就可以到了。当然,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我会尽可能争取早点过去。”

“好的,这时间可以。”

“那太谢谢您了,劳您费心了。”我向她道谢。

“哪里,不用客气,那就先这样?再见。”

我再次向她道谢,挂断电话。孙成梁一脸兴奋的将脑袋凑了过来:“呦嗬,听你刚才说话时候的语气,对方八成是女人吧?你还真行啊,这么快就有约会对象了?医生还是护士?上个礼拜你不是还说不急着找女朋友吗?”

我摇了摇头:“唉,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刚才打来电话的是宠物医院的医生,通知我去接木瓜回家的。”

“木瓜?宠物医院?”他的表情看来很是迷惘:“这水果跟宠物医院有什么关系?”

我再次叹口气:“我养了只乌龟,它名叫木瓜,上个礼拜天病了,拉稀。所以就把它送宠物医院去了,现在看来应该是被治好了,这不人家医生通知我去领它么。”

孙成梁撇了撇嘴:“是这么回事啊,真没劲。我还以为你要去跟女孩子约会呢。你什么时候养的乌龟,没听你说过啊。”

“养了差不多七八年了,它又不是什么稀罕物,用不着满大街的到处跟人嚷嚷吧。”我从前面的小笼屉里夹了个烧卖放进嘴里。

“这可不一定啊,越是稀罕物件才越要保密呢,假如你在家养了个ET,你能跟外人说吗?透出一点风来就会被政府征收掉做研究对象了,是吧?你看有谁会傻到整天跟别人炫耀自己在家里藏了什么宝贝啊?”坐在旁边的阿莹用筷子戳着她点的虾饺说道。

“这倒是。”我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有道理。

“所以呢,我就很好奇你闷声不吭地养了那么长时间的乌龟究竟是什么样子,该不会是什么珍稀品种吧?”阿莹把脑袋凑了过来,咬着筷子忽闪着粘有长长假睫毛的眼睛问道。

坐在饭桌旁的其他同事也都随声附和,一致要求我就木瓜的种类及样貌作出说明,看来阿莹的话已经充分地调动起了他们的好奇心。他们何以会对这种与己无关的小事情充满兴趣呢?不论木瓜到底是何种类的乌龟,我想这都与他们没什么太大关系,无非是在这沉闷无奇的工作和生活里积攒了太多的无聊,因此闲暇之余彼此打听点别人的私密便成他们排遣无聊的一种方式。

真是可怜而无聊的好奇心。

我拿起手机,从相册里调出了我给木瓜拍的相片后递给阿莹,她看完之后依次递给其他人逐一过目。手机在饭桌上转了一圈后回到了我手里,他们看过照片之后表达了“不过如此这般”的意思。这是理所当然,木瓜又不是长着翅膀的喷火暴龙,我自然不会指望普通无奇的它能够引起这些家伙的情感震动。

在外面的餐厅吃罢午饭,我们回到办公室里继续工作。我盘算了下今天手头剩余的工作,应该可以在四点半钟之前搞定,我找到老板说今天有事希望能够提前一会下班,他很爽快就答应了。只要专心工作起来时间便过得快,所有工作做完之后才不过四点,比之前预计的还多省出半个小时,我将桌面上的东西收拾利索,然后去对面办公室和老板打了个招呼便下了班。

宠物医院里一如之前来时的样子,依墙而立的植物,静物画般的塑料坐椅,接待台的那个三十几岁的女人依旧以亘古未变的姿势与神情埋头阅读,只有她背面墙壁上的钟表在“嗒嗒”地不停行走,显示着时间的流动。外面的风从纱窗中徐徐送入,那几盆观赏植物的枝叶便亦随之轻轻摇晃,门外马路上驶过的汽车将两下僵硬的鸣笛声隔着玻璃大门丢将进来,随即便被擦去似的消失无踪,隐约使人觉得仿佛迈入了一个不同的世界。我径直走上二楼,来到上次的诊室里,那名年轻的女医生正在隔间里工作,我敲了几下门,她闻声走了出来,我抬手打了个招呼:“嗨!您好,我是来接木瓜回家的。”她扭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石英钟,笑道:“你来的可够早的啊,足足提前了一个钟头。”我笑了笑:“呵呵,工作做完了就提前下班了,早点过来也是想看看木瓜那家伙嘛。怎么样,它已经完全好吗?”她转身向隔间走去:“那是自然,不好的话我能让你来领它么?过来吧,这小家伙现在可精神着呢。”

我随后走进隔间,她带我来到木瓜住的玻璃缸前,伸手拍了拍玻璃缸:“喏,跟它打声招呼吧。”我低头看去,此时木瓜也正抻着脖子向上看过来,我猜它大概以为我是来给它喂食的,见了我便四肢并用地向这边爬来,直到一头撞到了玻璃上面。我笑了笑,看来木瓜恢复得不错嘛。我转头向那女医生说道:“瞧这家伙的精神头儿比生病以前还好呢,真是太感谢了。”她一摆手:“不用客气,你把它送到我们这儿就是要它恢复健康嘛,要是治不好它,那我这医生岂不白当了?”

“那是。”我表示同意:“能问个问题么?”

“可以,请讲。”

“我猜你应该是冬天出生的吧,还有你父亲或母亲很喜欢梅花对吧?”

“……”她的身子稍微向后仰了仰,两条柳叶形的眉毛好看地向上挑动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寒梅傲雪,很有诗意的名字啊,林医生。”我用目光瞄向她胸前佩带的工作证,示意自己是从那上面看到了她的名字:“不过梅花之魂皆在冷傲两字,冰清玉洁不落凡俗,这意境美则美矣,却终归是过于孤寒了。但你看起来却没有半点儿冷傲的样子,反而让我觉得很亲切,你给我的印象是更接近于兰花的气质而非傲雪寒梅。”

林医生听我说完,轻轻咳嗽了两声,眼中漾出一丝笑意,看着我问道:“你向来都是这么恭维女人的?”

“这不是恭维,而是实话实说,百分之百真实感受。”我耸耸肩,表示无辜:“就算我真的是在恭维你,可也没什么好处吧?你总不会因为这几句话就免掉木瓜的治疗费吧?”

“当然,想都别想。”她很认真地点点头。

“所以喽,这真的是我看到你名字时的一闪之念,绝无半点虚假。”我笑着说道:“那么,你可以告诉我到底有没有猜对吗?”

“嗯……告诉你也无妨,的确是因为我母亲喜欢梅花才给我取的傲雪这个名字,但我可不是冬天出生的。不过说起来呢,你能猜中一半也算不错了。”她笑吟吟地将胳膊横抱在胸前,支起右臂用食指有节奏地点着脸颊:“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听你说话咬文嚼字,还挺会联想分析的,你该不会是专门给人测字批卦的算命先生吧?”

我闻言大笑起来:“林医生,你的联想能力真是比我还丰富啊。我哪里会什么算命测字,那可是个高技术含量的工种,本人既没有千年不烂三寸舌,也不是铁铸钢打碎石牙,对周易八卦之学更是一窍不通,所以是吃不了这碗饭的。我只不过是家小得可怜的杂志社里的一个小编辑而已。”

她做出一副原来如此这般的表情:“噢,是干文字工作的,怪不得。你工作的那家杂志社是做什么杂志的?”

我道出杂志社的名字,她摇摇头说从来没有听过。“本来就是没什么名气的小杂志社嘛,你当然不会听说过。”我接着说道:“只不过是以各种店铺宣传和综合信息广告为主的杂志,主要投放在市区内和周边的各大酒店,餐厅或酒吧,商务宾馆以及机场之类的地方,报摊也有卖,不过少得很。这项工作基本上每天都是在不停重复着相似的内容,如同复印机般的工作,无聊透顶。可不像你所从事的职业这般富有挑战性和生命力,虽然拯救的不是人类,但也同样令人尊敬。”

“呵呵,你果然是很会说话啊。”她的嘴角两边笑出了浅浅的酒窝:“我的工作让你感到羡慕吗?”

“我觉得不错啊,反正我是蛮喜欢动物的。以我看来跟动物待在一起和与其他人相处这二者间比较而言,还是前者要容易得多也舒服得多,作为生命体而言这些动物反倒比人类更为纯粹。”

她用观看抽象画般的眼神看着我,笑道:“你这人还真是蛮有趣的。听你说话,我觉得你在那家广告杂志社当个小编辑倒真是有点屈才了。”

“或许吧。”我抬手看看表:“林医生,我光顾着说话了,差点把来这的目的都给忘了,你看我是不是应该先去结算一下木瓜的治疗费?”

她听我这么说,“啊”了一声,然后一拍手:“我也差点给忘了!不好意思啊。”她说完转身向外面的办公桌走去,我走在她后面说道:“你哪里用这么客气,都是我不好,东拉西扯地耽误了你的时间,应该是我道歉才对。”她摆了摆手:“没什么耽误不耽误的,跟你聊了这么一会儿我也挺开心的。”

她坐到桌子前面,取过一张单据,在上面填写了几行字后递了给我:“总共是四天的留院诊疗费和一些药费,大概在四百块钱左右,你上次交的押金单子带着吧?这些费用会和押金折并到一起算的。”“带着呢。”我接过那张结款单去结算了木瓜的医药费,金额总共是三百七十五块钱,还算是挺便宜的。

我回到诊室,向林医生问道:“我上次送木瓜来的时候拿过来一个塑料整理箱,当时想放到这里等接它的时候用来装它,可我走的时候忘了跟你说了,那箱子还在吧?”

“唔,还在,我估计你会回来找的,已经替你收拾起来了。稍微等一下,我去给你拿来。”

趁她去拿箱子的时候我重又走进里面的隔间打量了一下,里面的墙壁和地面都贴着白色的瓷砖,左面有一个水槽和药品架,紧挨着的是台立式冷藏柜,正对门口的墙壁下是一张蛮大的操作台,上面放着些我叫不出名来的仪器,右面则是七八个寄养宠物的笼子和玻璃缸。我数了数,现在算上木瓜在内总共才有三只宠物在此住院,门口的那条绿鬣蜥的气色似乎比上次来的时候好了些,皮肤的色泽还是不够鲜艳,但已经显得干净了许多,眼珠子也转得灵活了,已经可以在玻璃缸里面来回爬行,看来体力正在逐步恢复中。地上的笼子里有条哈士奇犬,蔫头耷脑的趴在那里不时哼哼几声。过不多时林医生拿着箱子回来了,她把箱子递给我,吩咐道:“麻烦你把盖子打开,我来把木瓜放进去。”我依言把盖子打开,她将木瓜从玻璃缸里转移到了箱子里。

木瓜放好后我将盖子盖上,然后指着那条哈士奇问道:“林医生,这条狗是怎么回事?”她顺着我的手看去,顿时笑了出来:“你说它啊,这家伙今天上午刚做完手术,估计这会儿还疼着呢。”

“什么手术?”

“去势。”

“啥?”我一时没听明白。

林医生撇了撇嘴,“就是阉割。”

“为什么?”

“据它主人所讲,这家伙自进入成年后的第一个发情期就每天都处在亢奋状态之中,出了家门只要看见母狗就就往上扑,也不管对方愿意不愿意。开始也没人在意,只当做是营养过剩激素分泌太多导致发情期长了点,但谁也想到情况越来越严重,它的发情期根本就没有要结束的迹象,附近的大小母狗不管是无主的还是家养,基本上都被它给祸害了一遍,现在整个社区周边带有哈士奇血统的小狗数量暴增。即使锁在家里也让人不得安生,只要让它逮着机会就挺着生殖器扑上来抱着人的大腿做交配动作,怎么揍它都不长记性,简直就是精虫上脑色胆包天。主人怕吓坏了家里的一对小孩,一狠心就拉到这里让我们把它给咔嚓了。”林医生说到最后一句时笑嘻嘻的竖起两根手指做了个“剪掉”的动作。

“了不起!这家伙简直就是狗狗中的陈冠希,畜生界的李宗瑞哪!”听完林医生的讲解后我也笑了出来,忍不住赞叹了一下,好色到如此程度的狗还真是头回听说。

“你这是夸狗还是骂人?”

“随便你怎么理解都可以。那条绿鬣蜥呢?”

林医生叹了口气:“这小家伙的遭遇才叫一个惨,它可能是被主人遗弃掉的,不知是厌倦了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反正是被人给扔了。这城市里根本就不是它生存的地方,这里的环境和热带雨林差了岂止十万八千里!连口吃的都找不着,发现它的时候正趴在前面不远处的一幢公寓外的无花果树上,饿得半死,身上还带着伤,满脸都是血,估计为了活命没少跟野猫们打架。那公寓里住的一对老夫妇清晨出门锻炼的时候发现了它,他俩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种动物,于是就打电话报了警,警察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就先送到我们这儿了,等治好了我会帮它寻求个合适的寄养地。”我摇了摇头:“这遭遇都可以拍成电影了!真是命途多舛啊。”“是啊。够可怜的。”林医生走过去伸手摸了摸绿鬣蜴的脑袋,她是真的在替它感到难过。

我抱着箱子走到门口对她说道:“林医生,我先带着木瓜回去了,真的是太感谢了,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你也付了钱嘛!你若是要求我免费治疗倒怕是真的有点麻烦。”

“我的脸皮还不至于厚到这种程度。就这样吧,我先告辞了。祝你的感冒早日痊愈,林医生。再见。”我向她道别。

她稍微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被看出来了啊,谢谢你的关心。慢走,再见。”

回到家中,我从箱子里把木瓜拿出来放到地上,它探着脖子向四周看了一圈,过了半分钟之后确定自己已经回了家,迈开四条小短腿就直奔它的篮球而去。那个篮球是木瓜最喜欢的玩具,每天除了吃饭和睡觉之外,基本上所有时间它都和那篮球黏在一起,有时就连我喊它名字都毫不理会,我想如果不是木瓜的听力也有问题的话就只能是它已经爱上了那个篮球。几年前从家里搬出来的时候我用旧木板给它做了个箱子,然后在里面铺上沙子,就成了它现在睡觉的地方,木瓜每天晚上进去睡觉,白天就爬出来在家里满地转悠。我发现养只乌龟要比养条狗或猫之类的宠物省心很多,第一就是它从来不会在月圆之夜或是春天的时候通宵达旦地演唱小夜曲,从而引得四邻八舍集体过来拍门拜访;第二它不会咬坏拖鞋抓破沙发挠碎窗帘撕开枕头;第三是吃的简单好养活且寿命又长,不用担心它死在自己前面惹得伤心;第四无须操心类似犬类管理证打防疫针备案登记这些劳什子手续;第五点也是在我看来最可爱的一处,那就是它终其一生绝不掉毛。

我从厨房里拿了些西红柿和生菜切成小块装到盘子里放到木瓜的箱子旁边,等它玩累了自己会过来吃的。然后我开始琢磨晚上自己应该吃点什么,前两天买了些冷冻乌冬面,应该还有一袋速冻牛肉片,加上点香菇片圆葱丝炒个牛肉乌冬面,用榨菜丁佐以蛋皮丝和干紫菜香菜末胡萝卜丝一起烧个汤,再把冰箱里的青虾拿出几只来剥成虾仁煮熟,芹菜去筋后细细地切成丝,新鲜的红辣椒切碎,然后把它们和两个用蒜蓉黄油炒过的咸蛋黄拌在一起,上面再淋几滴藤椒油提升一下整体风味————光是这么想想我的胃口就已经被提了起来。

凉菜拌好之后把紫菜汤也烧了,我重新又拿了个小汤锅烧上水准备煮乌冬面,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我随手接起放到耳边,电话那边劈头就是一句:“我刚才坐车经过香港中路那边的时候看见你女朋友了,和一帮人有说有笑的从KTV里出来,她挎着一个男人的胳膊,好像还打了个kiss来着。我很奇怪她亲的那个男人为什么不是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原来打电话的是老妈。

我愣了一下,抬手搓了搓下巴,虽然对她身边出现新男友并不感到奇怪,可心里也多少有点不是滋味,而最让我大感意外的居然会是从老妈那里听到这个消息。

“你的舌头被放进冰箱里冻起来了吗?你倒是给我吱一声哪。”老妈的语气听来很是焦虑。

顺便补充一句,关于自己和女友分手的事情我还没有告诉父母。

“我说您老人家的眼神儿还真是好使啊。没什么,我们俩分手了而已。我被她给甩了,就是这么回事。”我实话实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大概是老妈一时间想不到应该怎么样来安慰我。“什么时候的事?”过了片刻她问道。

“得有两个礼拜了吧。不想让你们跟着操心,所以就没告诉你,抱歉。”我听见老妈在那边叹了口气。这时水已经烧开了,我把乌冬面放进锅里。“你现在到家了还是在外面?今天出去买什么东西了?”我有意岔开话题。

“你甭跟我来这一套。”老妈根本就不买我的帐:“你们俩为什么事情吵架了还是怎么着?”

“以常理分析,若是情侣间闹到需要分手的地步肯定是出现了什么重大矛盾才会这样吧?”我反问道。老妈在那边“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说出来你或许不信,但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没吵架也没因为别的事情翻脸,就连分手都分得波澜不惊。此事发生之前毫无征兆,只是在接到她要求分手的电话时感觉有些过于突然,尽管我很想同她见个面彼此之间好好沟通一下,但她好像是打定主意不愿再跟我见面了,所以我也只能接受现实。我想原因应该是彼此性格不合吧,在她看来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继续维持下去的必要了。”我尽可能解释的明了透彻,免得让老妈过分担心。

“真的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

“你没事吧?”老妈问道。

我说一切还好,日子照过,总不至于这样就要寻死觅活的吧?

“那么说来你们没有和好的可能了?”她还是有点不舍弃。

“你稍等一下啊,我手上有活呢,过会儿再跟你讲。”我说完把煮好的乌冬面从锅里捞出来放到盛着冷水的不锈钢盆里,然后从电脑桌的抽屉里翻出手机用的蓝牙耳机戴到耳朵上:“妈,刚才说到哪儿了?”

“你们没有和好的可能了?”

“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为零。其实仔细想想也挺好啊,难道你想等我们俩结婚生了孩子以后才发现彼此无法适应,到那时再决定离婚吗?若真要发展成那样,情况可比现在要麻烦上十万倍,你岂不是更要跟着操心上火嘛!”我抬起头来把眼泪擦了去,辣死我眼睛了。

“知道了。你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孩了,这种事情还是自己处理的为好。”看来老妈已经接受了我的观点。“你在那边乒乒砰砰地干什么呢?”她问道。

“哦,做饭。刚用咸蛋黄拌了虾仁芹菜还烧了紫菜汤。现正在切圆葱,打算炒个牛肉乌冬面来吃。好家伙,这紫圆葱可真够辣的,我这眼泪哗哗淌呢。”

“你还挺会吃。我昨天刚去市场买了牛尾,还有你最喜欢吃的安康鱼,星期六我要煲锅牛尾汤,你回来喝汤吧。不跟你说了,我也要做饭了。好了,就这样,星期六下午别忘了回来。”老妈说完挂了电话。

做好饭之后我自己慢慢地吃完了,木瓜回来后看见它那宝贝篮球亲得不行,已经玩了块一个钟头了还没有丝毫停下来休息的意思,连给它准备的晚饭都顾不上吃了。我走到窗边向外望去,暮色中相距甚远的两块云朵像是离群走失的羊羔般吊在半空里,此时已不见了太阳的踪影,但天色却没有那么迅速地暗淡下去,地平线上残留的最后几缕光线踟躇着不肯散去,使得整个大气层反射出一种奇异而阒静的青幽之色。夜的掌管者静默无声地垂悬于苍穹,那椭圆形的轮廓仿佛是上古先哲留在星云间的一枚指纹,于这清寂的夜幕中散发出柔和的萤萤白光。

我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打开卧室的灯,然后从书橱里随手抽出一本小说半躺在床上看了起来。喝完那罐啤酒时小说才读到五分之一,又继续看了半个小时后我放下书,起身将空啤酒罐扔进厨房的垃圾桶里。喝了啤酒之后感觉小腹有些发涨,遂去卫生间解了手。做饭的时候脸上被熏上了些油烟,此时有些腻乎乎地不太好受,便用香皂洗了把脸,之后顺手打上剃须泡用剃须刀刮了胡须。我抬起头来看着自己映在镜中的面容,轻轻呼出一口气,自己已然是二十九岁的年龄了,岁月如刀,它已不容分说地在我生命中雕下了一条深深的分割线,无论自己情愿与否,再过半年之后我便将一脚踏入三十岁的门槛,在人生这条单行道上只能义无返顾地继续直行下去,绝无半步退路。青春这个词语所代表的一切已经与我渐行渐远,光阴这东西少年之时轻易觉察不得,此时蓦然念起待要回头看去,昔日影象却早已如核聚变中挣脱掉所有束缚的粒子般杳然而去,只在时空走廊里留给我一道抓不住的轨迹。

回想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的确是平淡无奇再普通不过的日子,从出生,长大,入学,毕业直至正式进入社会工作,这期间连一件算得上精彩并值得夸耀的事情都没有,倒霉事儿却是有不少:小学踢球时被同学铲倒摔成了脑震荡,中学骑自行车上学让汽车撞断两根肋骨,高考时阴差阳错的突然发烧结果名落孙山,二十岁那年出去旅行时在宾馆被贼偷,还切过盲肠,拔了两个阻生智齿,被女人甩了三次。除此之外的情节则按部就班得像是自动化工厂里汽车的整体组装流程一样,无非每日三餐两点一线。现实中的生活当然不会如印地安纳?琼斯博士的经历那般跌宕起伏惊险绝伦,而我本人也无甚意愿成为一个时时被人追杀终年颠簸天涯的亡命英雄。只是此时想来从昔至今的生活,心底幽幽地泛起一股莫可名状的寥落之感,眨眼便是二十九年的人生,可其中真正能够被称之为美好回忆的片段却是屈指可数,这日子过得简直如同虚幻。三十之龄即将来到,在这之后呢,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何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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