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心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就说了他不是个好人,你偏不听,现在他竟然偷偷带走了囡囡,你怎么这么笨,我怎么养了你这种笨蛋,你为什么永远都是失败的那个,都是被人欺负的那个,你给我滚。”
韩木子:“妈妈,我要是滚得动我早就滚了。”
看着病床上有气无力的女儿,韩心仪竟然能强忍住眼泪没有一句安慰。
“别人家的孩子怎么结个婚生个孩子那么容易,一到你这里就处处有问题,我的确不怎么喜欢林春富,可你明明跟人家好好的,干什么又要去惹这个冉冬杰,最不要脸的是你那个好闺蜜、好朋友,都不晓得你长的是什么眼睛,看人永远都会走眼。防火防盗防闺蜜这么流行的话你还不懂,还要我教你啊。”
“妈,求你别说了。”
“哎!”韩心仪一声长叹。
听着妈妈骂自己韩木子心里反而还舒服一点,听到妈妈那一声叹息,韩木子真的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她的眼泪已经流不动了,这种时候,她能自由地动一动都是奢侈。旁边病友的家属刚从外面进来,因为走得累了,一进门端起水就大口大口地喝。那咕咚、咕咚的吞咽声一下子进入了韩木子的耳朵,天啦,我还求什么,人生哪有什么幸福要追求,如果现在的我能如这个人一般畅快淋漓地喝一口水,那该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啊。
那时候韩木子恨过母亲,她觉得在最需要母亲安慰的时候得到的却是谩骂,从那时候起,韩木子的身体每况愈下,医生多次建议手术,她都没有同意,直到来悉尼前,所有指标均显示必须要手术了,她才被送进了手术室。
此时,她要拨通妈妈的电话给她打过去,她真的没有勇气,她原本很开心想告诉妈妈自己找到囡囡了,可以带囡囡回去了。可母亲问到冉冬杰和姚莉莉的时候怎么办,难道告诉她自己已经原谅他们了吗。这两个人可是差点要了她的命的啊,搞得整个韩家鸡犬不宁了这么多年,母亲会原谅他们吗。
电话再次响起来了。
韩木子清了清嗓子,定了定神,调整了一下状态。
“喂,妈妈,对不起啊,我可能是太困了,竟然睡熟,没有听到你的电话。”
“我就说,你领奖的事情,我和爸爸都知道了,我们很高兴,祝贺你啊,木子。”
妈妈的声音很平静,韩木子很开心,这是母亲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肯定了自己的工作和事业。
“谢谢妈妈的鼓励,我原本想一起来就给您打电话的,我这次回国会带着囡囡一起回来,我们一起来看你。”
“这,这简直太好了……”母亲的声音开始激动起来。
韩木子感觉自己总算是能给母亲一个交代了,就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终于获得了母亲的原谅,那一刻她竟留下了幸福的眼泪。
“木子,你怎么找到囡囡的。”
韩木子停顿了一下:“这件事说来话长,等我们回去再好好聊吧,我想这几天尽快安排好回国的事宜,让您可以早一点见到囡囡。”
“好,那你自己注意身体,你这都还没有好呢,就跑这么大老远的去了,担心死我们了。木子,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不容易,一个人要处理那么多事情,也没个商量的人……。”
“妈妈,别说了,我其实不怕辛苦,我只是难过你们不理解我。”话说出来韩木子其实就后悔了,她现在不应该在对母亲有要求,应该让母亲享受一个美好的时光,为自己担心操劳那么久了,该放手了。
韩心仪的一生就是太好强了,韩心仪虽然带着韩木子去看了老神仙,可她心里还是不愿意承认韩木子生命中注定的缺憾,她以为人定胜天,她觉得自己只要努力就可以改变韩木子的命运,所以从小她拼了命地往最好的方向教育韩木子。教她要有担待、教她要有责任、教她要有爱心、教她要有形象,可惜韩心仪忘记了,她只是韩木子一个人的妈妈,不是所有人的妈妈,她的韩木子可以有担待、有责任、有爱心、有形象,别人未必会有。而那种需要两个巴掌才拍得响的事情,光韩木子有那些优良品质有屁用,还不是弄不成。正应了那句天时地利人和的话,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事情,韩心仪的失败就是她太要求完美了。
停顿了良久,韩心仪还是问了那个会让大家都难堪的问题:“你遇到那两个家伙了,你是不是已经原谅了他们,忘记他们对你的种种了。”
“对不起,妈妈,我的确已经原谅他们了,我不想恨了,也不想去打败谁了,我只想回到你身边。”
从小韩木子就像一个战士,读书的时候要打败同学,工作的时候要打败同事,谈恋爱结婚要打败竞争对手。所以,韩木子其实长得不错,五官也精致,身材也匀称,可是看上去就是硬邦邦的,没有一点女性的柔软。别人遇到问题会迂回曲折,嗲声嗲气,韩木子唯一会的就是抗争到底,哪怕搞得你死我活。
大着肚子的韩木子第一次看见了姚莉莉靠在了冉冬杰的肩上,当天晚上她就因为急性妊娠并发阑尾炎推进了手术室,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吃坏了东西,没有人知道其实她是被气生病的。太过好强的人,永远不能接受不在她意识范围里的东西,姚莉莉她的闺蜜,冉冬杰她的丈夫,竟然上演了一幕狗血的剧情。
战士需要的当然是刀光血影。
“不要脸,你们两个,不要脸——。”
孕妇最忌讳的就是气急攻心,血气上流严重影响胎儿。韩木子努力克制自己,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呼吸还正常。一个要当母亲的人,当时的本能反应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外来的事情伤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一个战士如果不把怒火化为战斗力,而是硬憋回去的话,她必然会受到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