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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青叶馆

西市,三大市中最小的一个坊市,其位于洛阳城西南角,紧邻城南厚载门,不同于南北两市的纸醉金迷、财货阜盛,这里更多的是拥挤和腥臭,坊道之上到处充斥着牲畜的粪便、尿液,污秽的水流整日沿着坊道地面纵横流淌着。

每日清晨,城门打开之后,大批的猪羊牲畜便被牧人、贩子们驱赶着进入厚载门,西市里坊间店铺的伙计们早早就站在道上,等着招揽分流这些牲口们,他们将其驱赶到自家的屠宰店内,圈禁关锁起来。这些牲畜一般会在当夜就被屠杀洗剥干净,然后在清晨由行脚们将这些肉块、肠肚送到南北市肉铺或各坊间的私铺之内,牲畜们的血水顺着城内洛水分支流到城外的通济渠内,绛红色的水面常常覆盖着厚厚的一层蝇虫,周遭气味甚是难闻,天气一热更是腥臭难当,人们经过时常常掩鼻逃窜而过。

因此,西市附近的坊第大多都是一些寒户、穷苦人家所居,平时人们进洛阳城,觉得晦气,也都避开厚载门而选择其它城门而入,这个厚载门也是被附近的人戏称为“生死门”,愈发不吉利起来。

即便如此,西市之内的客栈却比南北两市加起来还要多,这些客栈多半非常简陋、破败不堪,里面住着三教九流之辈,落魄书生、贩夫走卒们也都会选择来这里歇脚,原因很简单,这里的客栈的住宿价格确很便宜,而选择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是没有钱的人。

此刻,西市之中靠近北面坊墙的青叶馆内灯火辉煌,这是西市唯一一家比较高档的客栈,其周遭围着一大片竹林,风吹过去,竹叶沙沙作响,月影婆娑之时,更是显得分外雅致,只是那股充斥在整个坊市里的秽味,让人还是隐隐觉得有些大煞风景。

“笃~笃~笃”青叶馆内丙字房第三间的房门突然被敲响了,里面的人没有立即开门,直到其等到外面停下片刻后,再次响起不急不缓地敲门声后,才将那扇门轻轻地拉开,门外站着一个女人。

贺林汉看着外面的这个女人,有些惊讶,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仔细打量了下门外的这个女人,这个女人面貌很普通,普通到走到街上就会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的那种,说不出来哪里能够给人以深刻的印象,黝黑的皮肤配着那一身青衣,将本来就很平庸的身材衬托得更加不引人注目了。

贺林汉笑了,他觉得这个女人还真是一个合适的接头人,“你找谁?”

“东山来的人。”

“东山路远,来这里不容易呀。”

“路虽远,好在身上轻便,带的东西不多。”青衣女人缓缓地说道,她的话音很柔软,听了让人觉得非常舒服,这也许是她唯一能令人惦记的地方吧。

“哦,那我可不是你要找的人呐。”贺林汉笑道。

“你是,因为我闻到了那股味道。”

“味道?什么味道呢?”贺林汉问道,他已经基本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胡椒,那股辛辣的味道,你这屋里肯定有,我找的人带的就是胡椒。”

“还真有一些,来吧,我给你找找看。”贺林汉一面说着,一面把那女人拉进屋里,顺手便关上了房门。

“虎蛟。”那女人进屋后,开门见山说道,“我是北市卤肉铺的,我叫青儿。”

“嗯,我刚开门就闻到了那股卤肉味儿了。”面对面前这个陌生的女人,贺林汉也忍不住开了个玩笑。“路上没有尾巴吧?”

“路上很干净,我昨日从北市走到怀仁坊,然后从咱们人的家里走密室出的长厦门,今天早晨跟着贩队一起从厚载门进来的,不会有尾巴跟来。”青儿毕竟是个女孩儿,被取笑后不由地脸色泛起了一丝红润,但面色旋即如常,她看了看贺林汉平静地回答道。

“嗯,洛阳城内的变故想必你已知道了,”贺林汉叹了口气,“本来不想动用你们的力量,毕竟河东那你们安插到这里,费了不少心血,但如今我原本准备联系的人暴露了,他本人一不见,我这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根本无法完成那件事情。”

“我们需要做什么?”青儿没有让贺林汉继续说下去,她到这里来,就是想要知道,贺林汉到底对他们有什么安排。

“我现在需要一份洛城和皇城的图與,你们搞到手后交给我。”贺林汉想了想,他们来到这里,最重要是熟悉洛阳的环境,以便后续行动。

“洛城地图我们那里还有拓版,但皇城之内的就不好办了,前几日我们已经通过渔夫将一份皇城地图带出城去了,你们没拿到?”青儿想了想,为难地说道。

“渔夫已经死了。”贺林汉有些悲伤,这名渔夫是鹰击卫派来交通洛阳的鹰卫,自己已经通过别的途径得到了其死亡的消息。

“那如果皇城地图落入他人之手,我们制作此皇城地图的人肯定也危险了。”青儿脸色有些发白,他们虽然也猜测到渔夫出事了,但一直不敢确定。

“当务之急就是再搞到一份图與,否则,大事便没法往下进行。”贺林汉沉声说道。

“我回去让掌柜的跟宫里人通下消息,看看行不行。”

“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一座宅院,最好离皇城近些,同时好出城,最好是咱们自己人的宅院,有暗室密道最好。”贺林汉提出了另一个要求。

“这个倒不难办,掌柜一定会很快给你办好。”青儿对此回答倒不含糊,立马爽快地答应下来。

“查一查突袭杂货铺的是什么人,我们以后肯定还会和这帮家伙们打交道。”贺林汉冷冷地说道,“他们真以为可以在洛阳只手遮天了,此番就算是敬翔亲临洛城,咱们也一定会成功。”

“你怀疑是明府的人?”

“如果是守捉司的人,恐怕也查不出杂货铺有问题。”贺林汉轻声道,“我现在在想,这帮人会不会以后浮到明面上,那样的话,就有点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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