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影幽被这惨烈的场景吓得往后连挪了几步,听着黑袍老翁临死前的诅咒,苦涩一笑,自嘲道:“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点。原来命数,皆是不得更改其法啊。”御龙九宸小心翼翼的靠近任影幽,想要为之疗伤,不料竟见那伤口快速愈合,很快便完好如初。方才一切,仿似只是大梦一场罢了。
任影幽冷眼看着亦步亦趋的御龙九宸,独自起身想要离去,未曾想刚起身,那宫殿便开始摇晃坍塌,二人均未来得及撤离,就被无穷无尽的断壁残垣掩埋于地下。
“尊主,任姑娘,醒醒,醒醒啊……”御龙九宸恍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用手扶着额头,缓缓坐起。见是一守门天兵叫醒了自己,面无表情的说道:“谁给你的胆子,叨扰本尊的?”那天兵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跪拜于地,磕磕巴巴回答:“尊主饶命,方才是父神传令,准属下叫醒尊主和任姑娘的,属下这才不得已打扰,望尊主恕罪。”御龙九宸见状便冷冷言语:“回去禀告你家父神,叫他不要多管闲事。”那天兵诚惶诚恐回答:“是,属下领命。”御龙九宸闭目养神,招手示意其退下,那天兵如蒙大赦般飞速离去。御龙九宸微微皱眉,心中残留着一抹噬髓之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痛楚转瞬即逝,极速掠过自己心头。微微颔首看着沉沉睡去的任影幽,嘴角噙着一抹浓郁爱意,指尖若有若无的轻轻描摹着那副无双媚骨姣颜。
等任影幽朦胧觉醒,身不由己的推了御龙九宸一把,二人双双怔楞于地。“影儿,你,怎么了?”御龙九宸关切询问,任影幽双手颤颤巍巍,心底总隐隐感觉缺失了些什么,也不明缘由的排斥御龙九宸的靠近。缄默良久,任影幽才勉强压制那抹不喜,略带歉意靠进御龙九宸怀中,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扯动嘴角娇声沉吟:“宸,我方才,好像做了一个可怕至极的噩梦!”御龙九宸抚摸着任影幽青丝,低声浅问:“忘记了?”任影幽冥思苦想了好一阵,神情失落的点头。“既是噩梦,那便不要再去想起。别怕,我就在你身边呢!”任影幽心底怅然若失,但还是面不改色的点头应允。
“影儿,你面色不好,闭眼睡会吧,我带你回家!”任影幽微微歪头,眨了一下那双胜似桃花妖娆的双眼,俏皮说道:“求之不得!”于是环住御龙九宸修长的脖颈,沉沉睡去。御龙九宸低眉浅笑,爱不释手的环抱着任影幽,不知为何心底弥漫着的却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窃喜和庆幸。
“竟然,失败了?”原本空空荡荡、鸦雀无声的慕风殿内,蓦地溢出失望灰蒙的气息。父神孤寂冷清的站在窗前,伫立了许久许久。仔细一瞧,竟然从那双荒芜一片的眼睛里落下一滴血红的泪珠,若有若无的声音包裹于寸草不生的希冀里:“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希儿,我对不起你,千年前我救不了你,千年后我依旧救不了影儿。呵呵,没成想,我堂堂父神,也无法逃脱命数作弄。”语落,慕风殿又恢复昔日的沉静。
没过一会工夫,“嘭嘭嘭”的三声巨响前所未有的从慕风殿内传来。先前给任影幽二人传信的仙官惊慌失措的小跑进去,看这眼前的一片狼藉,双手捂住自己微微颤抖的嘴唇。传信仙官不可思议的看着平日里虽不苟言笑但却意气风发的父神正披头散发的胡乱施法,将殿内难得搜罗的奇珍异品尽数毁了个干干净净,不仅如此,还时不时拿脚踹着自己亲手制作、平时视若珍宝的桌椅,好似走火入魔般发狂不止。实在忍无可忍,那传信仙官蹑手蹑脚的向着父神走近了几步,轻声呼唤:“父神,父神?您这是,怎么了?”
听到这一声叫唤,父神才猛然停下手中乱摔的动作,像是透支了所有的精力,虚脱般顺延着墙壁一点一点滑落,目光空洞,毫无形象可言。独坐良久才吩咐道:“你先出去吧,这件事莫要说与他人,但凡有第三人知晓,我便罚你去极北苦寒之地。”传信仙官听到这骇闻,立马匍匐于地祈求道:“父,父神,为了以防万一,属下恳求您将这段记忆给清洗了吧。”父神听此央求,抑制不住大笑起来,笑到让传信仙官头皮发麻、浑身战栗才戛然而止,戚戚感叹:“原来,你是极不愿与本座共记一段过往的。从此以后,穷及天地,那便就只剩我一人记得了,是吗?你在我面前的表情本就寥寥可数,现在,连这些,还是要忘记的吗?呵呵。”“父,父神,您在说谁呢?”传信仙官确定父神谈及的并非自己,于是好奇发问。等了片刻,一句浅藏着苦涩悲凉的话语传来:“一个我想爱又不能爱,也不知如何去爱的人!”
言罢,父神还是应其要求施法将传信仙官的记忆去除了,并下令三个时辰内不得打扰他。凌乱不堪的慕风殿内又恢复昔日宁静,静得让众仙都快要短暂忘记这里居住的可是天上地下最为矜贵的父神。
“你们想忘便忘了,可我却还要记得你们所忘记的,真正荒唐可笑!”父神斜坐在龙椅上暗自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