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江流儿。自白珮璃离开后,他也伤心了几日,不过毕竟十几岁的少年,和刘福来他们玩耍了几日,又将这一切的不愉快,忘的差不多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江流儿每天吃斋念佛,寺庙里的生活单调又规律,可是一些他自己也不曾发觉的变化,正在他的身体里悄然发生。
首先发现这个变化的,正是香积厨胖胖的和尚——戒贪。白珮璃一走,江流儿便不再找戒贪要馒头,戒贪觉得奇怪,问了他几句,他只说那人走了,自己也不知去向何方,饭自然也不用再送了。戒贪原本以为,江流儿不再给别人送饭,自己以后便可以不留那几个馒头,可是没曾想,自此以后,师弟饭量见长,以往一顿吃下两个馒头,已经算是胃口大开,如今江流儿一顿要吃四个馒头!时不时就到香积厨来跟他一起“加餐”。戒贪心中不禁犯嘀咕,难道师弟之前不是送给别人,而是自己偷吃?可是戒贪了解江流儿的为人,万万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况且自己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江流儿如果要吃,说与他,自己给他便是。戒贪按捺不住心中疑惑,问过江流儿一次,江流儿说自己之前确是用粮食救济穷人,至于为什么现在这么能吃,他又哪里说得上来。如此,戒贪以为,应该是师弟正在长身体,突然胃口大开,那也合情合理了。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情,就让戒贪搞不明白了。
一日戒贪在香积厨清洗用过的碗碟,他将洗好的碗碟抱在怀里,那碗碟堆得老高,在他怀中摇摇晃晃。不料地上有块水渍,戒贪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到地上,怀中的碗碟只怕要砸的粉碎。这时江流儿正巧来到香积厨门口,看到眼前场景,他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手托住戒贪的腰部将他扶住,另一只手抓住空中的碗碟,接着手臂跟着眼光快速的移动,竟然将那一堆碗碟全都接住了!
江流儿看着手中摇摇欲坠的碗碟,自己也觉得有些神奇。
“师弟。”
戒贪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江流儿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戒贪在自己怀中,一双绿豆一般的小眼睛正震惊的看着自己。江流儿急忙将戒贪扶起来,再将碗碟放好,说道:“戒贪师兄,你没事吧。”
“我?我倒是没事,师弟你……”戒贪嘟着嘴,皱着眉头,一双小眼睛显得更小了,“你怎么……”
戒贪看着江流儿并算不得强壮的身体,又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伸出手拍了拍,自言自语道:“难道我最近减肥成功了吗?”
“师弟啊,你怎么这么大的力气?”戒贪知道自己可没有瘦,对自己的体重也非常有信心,他走上前来,捏了捏江流儿的手臂,也没有很粗壮,却能将自己托住,并且看起来似乎也毫不费力。
别说戒贪,就是江流儿自己也觉得奇怪。刚才那一瞬间,自己可以说是下意识的就做出了那些动作,现在回想起来,其实除了托住戒贪的力道,还有两点非常奇怪——其一,是门口距离自己现在站的地方可不近,可是方才自己竟一瞬之间就跑了过来;其二,自己是怎么接住那掉下来得碗碟的?
“是不是因为我最近吃得多啊?”江流儿摸摸自己的脑袋,同样一脸疑惑地看着戒贪。
“啊?吃饭吃得多?”戒贪听江流儿如此说,捏了捏自己肉肉的拳头,心想应该是没什么用吧,毕竟自己也没少吃。
江流儿看着戒贪的样子,突然觉得戒贪师兄有些可爱,不过这种事情要想要找戒贪得到答案,估计是不太可能。这么想着,突然一个念头从江流儿脑袋里一闪而过——难道是白珮璃?!
江流儿带着这个疑问,又一次去了鱼儿岛,可惜还是没有见到白珮璃,看来他是真不会回来了。
不过令江流儿没有想到的是,他会在另一个人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这个人正是自己的师父——渡己大师。
而能够弄清楚自己身体的变化,江流儿还要谢谢一个人,就是并不太聪明的戒贪。
戒贪和尚虽然人不是很机灵,心思却十分细腻。毕竟在香积厨给大家做饭,每天要准备多少,吃什么,都归他一个人管。而且哪位师兄弟身体如何,该特别准备些什么,谁有没有忌口,戒贪统统记在心里,所以戒贪其实是一个十分细心的人,并且观察能力非常的出色。
自从那次事情之后,戒贪其实私底下观察了江流儿一段时间,越来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找到了自己的师父——渡己大师,把师弟的变化一股脑儿的告诉了师父。
戒贪先将那天发生的事,仔仔细细和渡己大师说了一遍。戒贪期待能从师父嘴里知道江流儿发生这般变化的原因,可是没想到渡己听了他说的话,只是反问道:“戒贪,确实如你所说这般?”
“师父,出家人不打诳语,确是戒贪亲眼……亲身经历。”
戒贪说完,渡己并没有立马回话,他深皱着眉头,吸了一口气,手中握着的佛珠转动的更快了,过了一会儿,才追问道:“就这些?”
戒贪小眼睛闪烁了一下,说道:“倒是还有一件事,不过徒儿不知道是否是看错了。”
“快快说来!”
戒贪被渡己的反应下了一跳,平时师父德高望重,从没有失态的时候,而此时却快要站起身来了。
“就是……就是,师弟本来已算长得白净之人了,但是这几日我总觉得他比之前还要……也不是白,就是……”
“滋润。”
“是!是挺滋润的!”戒贪正冥思苦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突然听到师父这么说,觉得这个词确实是非常恰当。
“然后,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师弟有意为之,总觉得他现在走路比以前更……更……”
“轻快。”
“是!是轻快!”戒贪听到这个词语,他那颗脑袋瞬间得到了解脱,心中又暗自感叹,看来自己并不是当主持的料。
“照你这般说……”渡己面露担忧之色,紧接着说道:“速速去将江流儿叫来!”
戒贪看着师父着急的神色,急忙说道:“师父!师弟并没有做什么违规之事,师父你千万不要怪罪师弟啊!我只是想不明白,才……”
“快去!”渡己不等戒贪说完,有些不耐烦的呵斥了一声。
“师父叫我?”江流儿来到渡己的房间,行了一礼,一脸开心的说道。
渡己并没有回答,起身来到门前,四处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这才将门带上,转过身来看着江流儿。渡己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养大的孩子,虽没有说话,但一股阔别已久的力量已经在体内奔涌起来!
江流儿也十分敏锐,从进门开始,就觉得今天师父有些奇怪,渡己大师平时慈眉善目,对待弟子更是十分和蔼,今日却见他面目严肃,而且隐隐之间,江流儿竟感受到一股难以名状的压力朝自己袭来!
“果真如此!”渡己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凶光,对着江流儿质问道:“大胆江流儿!你偷偷与何人修道!”
“修道?”江流儿轻声道,他从未听过这个词,面对这个有些陌生的渡己,他一边后退,一边答道:“我不知道师父在说什么,弟子从未听过修道,更不知修道为何物。”
“还敢狡辩!那这作何解释?!”渡己一声厉喝,一手擒住江流儿的肩膀,另一只手握成爪状,凌空往江流儿胸前抓去,像是要把什么东西从江流儿体内抽出来一般!
江流儿看着渡己的举动,毫无头绪!被擒住的他只能无奈又惶恐的看看渡己的手,又看看他满是凶光的脸。
“师父?”
听到江流儿的呼唤,渡己脸上的凶光霎时间去了半分,接着问道:“你当真不知道?”
“弟子确实不知道师父所说是什么意思。”江流儿看着渡己说道。
渡己看江流儿眼神清澈明亮,听他语气也十分诚恳,但是自己绝不会“看”错,难道……
“不过……”江流儿说话间突然面露痛苦之色,看着自己胸前,正是渡己手放的地方,“弟子觉得……有什么东西要被扯出体内一般……”
看到江流儿难受的就快要说不出话来,渡己忽然如遭雷击!这可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自己如今又是在做什么?!
渡己急忙收回了手,眼神、脸色一瞬间变回了平日的模样,刚才的凶狠凌厉转眼间消失无踪。渡己收手的时间,江流儿整个人软了下来,接着就往下倒去,渡己急忙将他拉住,扶到了床上。
“江流儿,是为师的错,为师以为你……”渡己看着眼前因为自己变得如此虚弱的弟子,内心甚是难受,好在江流儿虽然虚弱,但自己并没有发力,所以也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你为什么……为什么修成了道体?”
“师父在上,弟子真的不知!”江流儿激动的想从床上坐起来,却被渡己大师拦住了,他揉了揉胸口,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说道:“对了,师父,有一件事,弟子未曾和你讲过。”
江流儿说着便把在鱼儿岛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与渡己讲了。
渡己听完,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白珮璃的名号,自己从未在江湖上听过,可是他将修为传与江流儿,为何还要编造一个谎言骗这孩子?江流儿似乎还十分相信他说的话,渡己念了两声阿弥陀佛,说道:“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看来你是遇到了修道的前辈,借物传气,将他的一身修为都传与了你。”
“啊?”江流儿虽然不明白什么修为,气之类的是什么,但是也听得出来,白珮璃似乎是将一生所学,全都传给了江流儿,“可是那老头……”
“哎!不能叫老头,你应当叫他师父!”渡己正色说道。
“师父?”
江流儿疑惑的时间,渡己脑袋里也有很多问题——此人是谁?为什么要将一身修为传与江流儿?为什么又要用借物传气这样速成的法子?更何况江流儿完全是个外行。他将宝物打进江流儿体内,这宝物为何又能和江流儿如此契合?这实在是极其罕见的!可惜如今这人已不见踪影,这些问题,恐怕是再难有个答案了。
渡己看着躺在那里的江流儿,心中暗叹了一口气,看来有些事果真是因果循环,躲也躲不开。
他念了声佛,对着江流儿说道:“江流儿,你可想过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