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瞬间就懵了,渗人笑容僵住,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道:
“敢问少侠,项上之物可曾有恙?”
江小七冷笑一声:
“不劳费心,尽情享乐便是。”
老乞丐手脚麻利的收起热乎的烧鸡与金叶子,抱拳喝道:
“少侠,老夫有一言相赠!”
“我赠李奶奶!赶紧给我滚!”
江小七怒火中烧,他快要忍不住眨眼了,结果这死老头还在这里啰里巴嗦,如果可能的话真想一棒子敲到他脑袋上,直接让他嗝屁得了。
老乞丐缩了缩脖子,见到他一副要动手的模样,连忙小跑入青楼。
江小七巴不得如此,刚想转身离去,身后却传来扯开嗓子的喊话:
“少侠!你本该...”
“住口,无耻老贼!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冲进去打你一顿!”
江小七蓦然转身,目光四处扫视着,似乎在找砖头棍子之类的,好一会儿老乞丐都没回话,还当他老实了,可没等走出几步,身后又传来那道破锣般的声音,
“少侠,你本该坐拥天下!”
“我他吗?”
江小七气极反笑,左右找不到趁手的东西,干脆脱下鞋子灌注全身力气往楼内砸去,远远的便有一声惨叫传来,彻底没了声响。
等了半天,这回应该是真没动静了,江小七转身就走。
他才懒得管糟老头子的死活,再说了,有能力制造出那样的场景的人哪有这么容易死。
在他离去后半个时辰,老乞丐神清气爽的从青楼内走出,揉着肿胀发紫的右脸颊,低笑道:
“这小子是真有意思,比之前来的那些家伙有趣多了,毕竟之前坑了你们这么多次,被你打一顿骂上几句又何妨?”他忽然一拍脑门,“嘶...不对,我好像还欠他一次....”
“算啦,我不喜欢欠人情,就帮你一次吧....话又说回来了,老夫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也没谁有资格说三道四。”
老乞丐碎碎念着,右手抬起对准江小七离去的方向,食指轻轻一勾。
与此同时,黑色的阴影从江小七因灯火产生的影子中迅速剥离出来,竟是那黑袍人,在被拖拽出来的过程中,他表现得极为痛苦,口中发出阵阵刺耳的嘶吼,江小七却毫无所察。
待身体被完全剥离出来后,他就像被人凭空打了一记重拳,腹部凹陷,双手双脚前伸,保持这个姿势极速后退着,不时能看到空气被撞碎产生的阵阵涟漪,几乎转瞬间便来到城门外,狠狠摔在了地上。
“这小子我保了,滚吧。”
城楼顶上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老乞丐侧躺在红瓦上,以一种惬意的姿势...搓脚缝。
“尊者,这不符合规矩。”
黑袍人回应道,依旧是面无表情,嘴巴都没有动,声音像是从身体内部传来。
他的模样极为凄惨,稀碎的帽子中露出一颗诡异头颅,上面没有一丝毛发,也没有耳朵、鼻子这两个器官,两排侧孔均匀分布在脸颊左右。
此时眼睛,嘴巴和侧孔中正源源不断流出蜿蜒小蛇般的绿色血液,破烂的提灯里光芒熄灭,旁边的泥土上还印着几张面目可憎的脸庞。
他尝试了几次才成功站起身来,尽管模样很是凄惨,不过表情没什么变化,仿佛没有痛觉似的。
“规矩?”
老乞丐嗤笑一声,起身坐直,先是用抠过脚的手挖了挖鼻子,才慢悠悠从怀中取出热乎的烧鸡,两手一撕便大口啃了起来,含糊不清道:
“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傀儡也配和我谈规矩?就算你主子亲自来也不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似乎是吃得太急被噎住了,老乞丐连锤了几下胸口才缓过来,伸手到腰间摘下酒壶喝了一口,讥笑道:
“先不说你能不能找到,就算你找到了,能杀死吗?哦,我忘了你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只要他想,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你信是不信?”
“倒是你,可怜虫一只,古路被断,进得来却回不去。”
“没有身体,没有思想,就连灵魂都是残缺的,我要是你早就找个粪坑把自己给埋了。”
老乞丐猛的灌了几大口酒,畅快地打了个饱嗝,见到鸡架上似乎还残留些肉丝,连忙捧起来继续啃,看向黑袍人的眼神却是无比冷漠,
“所以,走,还是死?”
黑袍人没有应答,提起灯笼就向城中电射而去,身形极为诡异,老乞丐看到这一幕后摇了摇头,吐出一块啃得干干净净的鸡翅膀骨头,顺带丢下一句话:
“冥顽不灵。”
话音落下,那块鸡翅膀骨头忽然在空中无限放大,瞬间变得遮天蔽日了起来,与之匹配的是极具压迫的重量感,若有人能从高空俯瞰而下,便会惊恐发现,此时的鸡翅膀已经变得与临洲城几乎等大,对着黑袍人重压而下!
仅仅是接触的瞬间,黑袍人便全身溅满绿色的血液,整个人如同筛子一般不断往体外喷射着鲜血,两息过后,存在世上唯一的痕迹便被悄然抹去。
然而即便城外动静再大,城内的人似乎聋了一般,一切都是那么悄无声息,再次转眼望去,遮天蔽日的鸡翅膀不翼而飞,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甚至连血迹都没沾染半点,仿佛只是一场镜花水月而已。
老乞丐伸了个懒腰,望着江小七下榻的酒馆,轻声道:
“小子,你可要抓紧咯,这次若没了便是真的没了。”
言罢,他忽然挠了挠胳肢窝,小跑回侧躺的地方,抓起早已啃得干干净净的鸡腿骨大口嚼了起来,似乎觉得里面的骨髓丢了也可惜,自语声同样含糊不清:
“话说这烧鸡味道真不赖,下次再遇到那小子一定要问问是跟谁买的。”
......
“江先生,昨晚休息不太好?”
次日清晨,吴苼按约定此时前来,走入酒馆内刚好碰上睡眼惺忪的江小七下楼。
“嗯,吴大哥早。”
江小七深深打着哈欠,有气无力说着,两轮黑眼圈很是耀武扬威。
他昨晚足足洗了三次冷水澡,一直从子时折腾到卯时,脑海中总是无可避免的浮现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每当想起这个,他便觉得浑身血液慢慢沸腾了起来,只至天色稍亮才疲惫睡去。
吴苼轻轻颔首,边走边跟江小七介绍起临洲城的情况。
整个漠北地域分为五大洲,阳洲、朔洲、苍洲、凉洲、临洲。
临洲处于正中央,从地区划分上来说是最大的一块版图,相比其余洲,拥有着为数最多的灵石矿脉,小秘境,遗址等等资源,而位于正中央的临洲城,自然成为了各大势力竞相入驻的漩涡所在。
经过长久的割据,势力已经逐渐稳定下来,公认的顶尖一流势力若不算临漠商行在内的话就有四个,排名第一的天麒阁,驭火与丹器之术齐俱的焱峒山,精通化冰合气之道的双属性宗门落云宗,体修辈出的骨炼门,其内均有第五境大修士坐镇。
传闻天麒阁宗主已然抵达通玄境,稳稳压制其余三大势力,隐隐有种以一敌三的彪炳气焰。
当然,这些只是浮在水面上的宗派,看似清澈的湖底还活动着各种各样的组织,一脚踩入不知要惊起多少魑魅魍魉。
例如玄夜,规模最大的杀手组织,各种各样的高手、怪物皆混迹其中,实力的强弱无法评测,据传天麒阁上代阁主的突然陨落跟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至于事情真相无人得知。
而江小七要前往的宗门便是兵修门派青叶宗,其实早年以青叶宗的实力完全有能力跨入顶尖一流势力,只因后面发生的一些事情以及兵修实在太过于稀少难以寻找,这才沦落如此地步。
“总的来说,我知道的只有这些,由于本身没有资质,即便漠先生有心提携我也是没半点用处的,只能帮着跑跑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吴苼笑着,语气并没有听出自嘲、遗憾这些情绪,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说实在他能活到今天早已经看开了,没有过多去奢求什么。
江小七默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青年,也觉得他不需要安慰,因为看得出来,吴苼现在活得很开心。
“江先生,到了。”
吴苼伸手一引,江小七拐过转角,一条崭新的街道出现在眼前,目光一扫而过,他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察言观色的吴苼眼神微动,解释道:
“一般来说,任何宗派都会在临洲城内安置据点,里面只有小型传送阵而已,不过由于商行的特殊性与保密性,才会将入口用禁制隐藏起来。”
“噢..”
江小七暗暗点头,随着吴苼的脚步往内走去,不多时,装饰简约却不失气度的宅邸出现在眼前。
吴苼走到这里也就停步了,他的任务只是把江小七带到这里,是没有资格跟着进去的。
江小七了然地点点头,转身与他挥手道别后走入僻静的小巷,从储物戒中取出临别前林庆华送他的宽大木盒背上,理了理思绪,迈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