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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选择

沈颖没有往前迈步,她蹲下身,伸手撩起了凉凉的池水,池水从她擦破的手上滑过,有微微的刺痛。掬起池水洒到脸颊上,冲去沾染的泥污,沈颖再对着池水拢了拢散乱的长发,随手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

伴随着她的举动,池水荡开了一圈圈细密的涟漪,满池凄清银白的月色就被摇成碎银一般,宛如破碎的镜片,发出迷乱的光簇,连带的沈颖映在池水里的影子,也变得模糊扭曲了。

夜,很静,四下悄无人声,静的让人混不自在,但是沈颖似乎好不所觉,她清晰的听到她颤抖的呼吸,还有无声的哽咽,泪水在她合拢的手缝里滴落,一颗颗砸在池水里,在银白的月色下发出冷冷的光。

在无人的暗夜里,在万籁俱寂的冷宫里,沈颖终于没有再强忍着心里的悲痛和悔恨,她痛哭着,无声的宣泄着心里的压抑。

许久,许久,沈颖方放了捂着脸的双手,她的双眸被泪水清洗过后,是一片冷沁沁的清亮,因为哭泣太久,她的眼睛有些红肿,还有些疼。

慢慢的站起身,沈颖脱下了身上已经弄污了的石榴裙,随手抛到了池水里,石榴裙漂浮在水面上,好像一朵盛开的巨大花朵,沈颖看着石榴裙慢慢的沉入池水里,仿佛看着她的前生一点点的破碎。

挺直背脊,沈颖此刻又是坤宁宫里,威严不可侵犯的皇后娘娘,她的目光坚定,在凉浸浸的夜风里,一步步从水池边走开,走上了冷宫的台阶,走进了冷宫里。

既然上苍要让她继续活着,她就会选择痛苦的活着,希望可以弥补一些她所犯下的过错,她希望用日复一日的痛苦嗜咬,来减轻她的罪孽,等到可以同沈氏一门相见的时候,是不是她两手的血腥,就能洗清了呢。

走进去,她身边的侍女们都围拢来,一个个忙不迭的取衣服,端热水,服侍沈颖换下了被池水溅湿的衣服,让她躺到硬木床上,盖上了薄薄的被子。

“娘娘。”侍女捧上热水,还未开口,眼圈就红了:“你将就着喝一口,冷宫里不供应茶叶,喝口热水暖暖身子。”宫女一边说,一边低低的抽泣着,沈颖在被废之前,哪一日不是锦衣玉食的养着,沈颖是温室里最娇贵的花,而今却落魄至此,连一口茶也不能喝。

之前,她们被赶出冷宫,就曾到御膳房、茶水房,想要求一些好茶、好薪碳,却被冷冷的拒绝了,还被狠狠的嘲笑了一番。说什么,皇后早已不是尊贵的皇后,而是冷宫罪后了,根本没有资格用好茶,好薪碳:“那冷宫里有一池子的水,够你们取用了,哈哈——”

那些昔日尽力奉承他们的小人们,此刻全部露出了落井下石的丑陋嘴脸,不肯布施一份同情出来。

“既然我们已经在冷宫了,以后就不要再事事费心,他们供应什么,就用什么,不要去求他们施舍,那些小人都是铁石心肠,只会欺凌为难失势的人。”沈颖喝了一口茶,淡淡的吩咐:“世态炎凉,人心叵测,他们不趁机落井下石,就不是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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