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天台的铁门因为年久失修，上锁的门扣把手早已经生锈损坏，不注意看不会发现，所以一直没有修理。
每次只要把门锁连带把手拿下来就能打开，最近每个班都在排练节目，场地完全不够用。为了节目排练的场地，程默也是历尽千辛万苦，才让这个门把手提前退休。
程默盯着手上的剧本，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经过几人的修改，“倾城之恋”变成了“可爱时光”，一段感人的恋爱故事转手变成了反对早恋的教育题材。
她看着眼前严阵以待的四个人，像阅兵一样从头走到尾，一一扫过他们的脸。
“你们准备好了吗？
“好了，导演。”四人齐声回答。
“台词和剧情都熟悉了吗？”
“熟悉了，导演。”
“那好，”程默清理清嗓子，“现在开始第一遍彩排。”
“男主角乔琪和女主角薇龙就位。”她兀自庆幸，还好主角名字没变，也算是给她破碎的心灵找一点欣慰了。
文凡和徐染站了出来。
程默本来是准备自己演女主角的，看着徐染那渴望的小眼神，也只能割爱让给她。当程默看到这面目全非的剧情之后，瞬间对女主角没了兴趣。
“梁太太就位，睨儿就位，”她停顿了一下，“嗯......狮子狗就位。”
“等等，我为什么要演狗？我不演。”路鸣歪着鼻子愤然抗拒着。
“因为这段剧情本来是有狗的，删掉好像就有点空洞......”程默感觉有点难说出口，毕竟这个角色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我不演，”路鸣直接了当的拒绝，“这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见人啊。”
文凡想了想，觉得路鸣说得还是有点道理，：“要不还可以改一下，把狗改成藏獒。”
“那跟狗有什么区别？不演。”
“那就给你加戏，片酬翻倍。”作为导演，程默含着泪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他们这个穷剧组是一点资金也没有，所以只有牺牲自己的零花钱了。
路鸣感觉有点为难了，这个条件让他很难拒绝，咬咬牙说：“我演，”纠结再三之后，路鸣做出了决定，“不过，听文凡的，得把狗换成藏獒，加戏我说了算。”
“没问题。”
程默表情严肃地看着众人：“好，接下来开始第一遍彩排。”
......
程默眼巴巴地望着路鸣手里的两份煎饼果子，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所谓的片酬加倍，不过是把她的那一份让给了路鸣，这是一个穷剧组的悲哀，也是一个穷导演的悲哀。
“默默，你真不吃啊，我的给你吧。”王文月问。
“程默，我的给你吧。”李悦也伸出手来。
徐染微笑地看着程默，“这么多你也吃不了，那我的就给文凡了。”
王文月鄙视了她一眼。
她刚走过去，文凡淡淡地说：“谢谢，你自己吃吧。”
“哦……”徐染失望的走了回去，走到程默面前，“我的也给你。”
她再一次咽了咽口水，面对这么多的诱惑，她的心理防线快被攻陷了，捏着鼻子说道：“不，我不吃，身为导演，怎么能克扣演员的薪水呢。”
“我的给你，我不想吃。”文凡走了过来。
程默直勾勾地盯着文凡手里的冒着热气的煎饼果子干脆把眼睛也蒙起来，看不见闻不着就好了，“我不吃，你们快点吃完。”
“你们不吃给我啊，我全都接受。”路鸣满嘴油地看着他们，“吃个煎饼果子都这么磨叽。”
“那好吧，你不吃我给路鸣了。”文凡伸出手去，把手里的煎饼果子递给他。
她偷偷地分开手指，从缝隙里看着那包煎饼果子就要跑到路鸣的手上。
“等等。”
“给我！”
程默直接把文凡手里的煎饼果子夺过来，义正言辞地看着众人：“说好的两个就是两个，不能多吃多占，规矩就是规矩，中国的电影电视剧发展不起来，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不守规矩的人。”
“……”
她赶紧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大口，满足的吐了口气，“当然了，浪费也是绝对不能出现的。”
“那你这算不算克扣演员薪水啊？”王文月指着程默手上的煎饼果子笑着说道，“这可是文凡的。”
程默一阵吱吱呀呀，含糊不清，一方面是因为心虚，还有就是因为她嘴里包着食物，说不清楚。
几人说着笑着，手里的食物也很快地吃完了。
“行了，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大家再见，”李悦冲众人挥挥手，“对了，程默，谢谢你的煎饼果子。”
“不客气！”
“大家再见，”徐染弱弱地看了文凡一眼，“文凡，再见。”
“再见。”
路鸣走过来搭着他的肩膀，叹息道：“哎，你伤别人的心了。”
“为什么？”
“你是不是傻。”路鸣白了他一眼，“人家给你你不要，你却把你的给别的女生。”
“这有什么关系？”
路鸣：“……”
“算了。就不该和你说这么多。”
程默偷偷转过身去，低着头抿抿嘴唇，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心虚小孩。
路上又只剩下的四个人，中秋的傍晚，多少有一点凉气了，夹杂着晚风迎面吹来，让人不禁缩了缩脖子。
“糟糕，我好像忘了拿物理卷子了，明天就要交。”
程默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来，上午发卷子的时候，让她顺手夹在数学书里面了，走的时候忘拿出来了。
“算了吧。”王文月随口说道。
“不行，明天就要交了。”
说着，程默就要往回跑，刚一起步，就被文凡揪着衣领扯了回来。
“别跑，我跟你一起去。”
“啊……？”
看着他们俩往回走去，路鸣看了看王文月：“你怎么不去？”
“有文凡就足够了。”王文月说完转身继续向前走。
路鸣意味深长的长叹一声气：“文凡真的变了……”
“怎么这么说？”王文月看着路鸣的表情，全然没有了平时的嬉皮，反而看起来很成熟气，有种看不透的魅力。
“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我跟他同学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对一个人这么上心。”
“怎么，你吃醋了？”
路鸣只是淡淡地笑笑：“可能是吧。”
两人走在路上，能听到的只有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连平时最受不了沉默的程默也只是安静的往前走着。
程默抬头看了看文凡，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陪我回来？”
“我怕你待会晕倒了没人背你。”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啊？”文凡愣了一下，紧张的挠着脑袋。
“哎呀，快走啦。”她直接拽起他就往前走。
看着他一副单纯无辜的样子，她真是气的想打他一顿。
两个人走到学校，校门已经关上了，冷冷清清的。只有门卫室的灯还亮着。
不知不觉天空黑的越来越快了。
程默走到门卫室的窗户，门卫大爷正在用电茶壶烧水。抬头就看到窗外的两个人影。
“你们两个，怎么还不回家？”门卫大爷伸出脑袋看着他俩问。
“我忘东西了在学校，您能不能放我们进去拿一下？”程默恳求的说道。
文凡站在一边沉默不语，他不愿搭理这个大爷，从第一天开始他就给他留下来很不好的印象——脾气暴躁的老人。
“不行，里面这么黑，万一出事情了，谁负责。”门卫大爷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
“我们——”程默哑口无言。
“算了，我们回去吧。”
程默看着天已经快黑了，学校里也只有门卫室的灯亮着。本来就是她的事情，应该承担后果，没必要让文凡跟着一起难堪。
她刚想转身离开，却发现文凡莫名其妙地走到门卫室地窗口，“爷爷，如果你不放我们进去，我们就站在这儿不回去。”
文凡的话着实让程默一惊，学霸的说话方式就是霸气啊，语句里暗藏着：我说了算，你看着办！
门卫爷爷顿了一秒，确信自己没有听错，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了，嘴角的几根皱纹伸展开来，一直延伸到下巴的白色胡须之中。
他从里面走了出来，把门打开，然后对他俩招了招手：“进来吧。”
“谢谢爷爷。”程默高兴的拽着文凡走了进去，刚才还为文凡捏一把汗，没想到他这句话还真有用。
“等等，我送你们吧，里面黑。”门卫爷爷拿了一个手电筒走了出来。
“哦？好。”程默赶紧感激地点点头。
两个人紧紧地跟在门卫爷爷后面，程默紧紧地抓着文凡的袖子，眼珠到处打转。如果不是有门卫爷爷在前面，被监控看到了，他们就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如果不是因为天太暗，她一定能从文凡的表情里体会到：他想把我扔出去？
“你干嘛，我们又不是做贼？”文凡扯了扯肩膀上被程默拽下去的衣服。
“我听说咱们这学校以前是坟场，晚上经常闹鬼。”程默还是抓住文凡不撒手，继续四处侦查着。
“迷信。”
“哎，小姑娘说得没错，”门卫爷爷回头笑着说道，“这学校以前以前还真是个坟场。”
“我说的没错吧。”程默咽了口唾沫，双手抓得跟紧了。
程默感觉文凡的身体在颤抖，心想你也会怕啊，还说我迷信，现在信了吧！
“文凡你别怕，我们有三个人。”
“……我没怕……”
“骗人，不怕你抖什么？”
“我的手被你抓麻了。”
“哦。”程默这才赶紧松开手。
两人走到楼梯，门卫爷爷转头问道：“你们是高一几班？”
“三班。”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高一的？”程默好奇问道。
门卫爷爷笑笑：“我在这儿当了这么多年的保安，能看不出来你是高一的？”
“再说了，你这个小不点，说你是初一的也不过分。”
程默顿时无语，捏着袖口。生气地瞪着文凡：都怪你！
要是文凡看到程默的眼神，绝对会说：关我什么事？
“谢谢你，爷爷。”程默把试卷卷成筒，握在手里。
“谢谢。”文凡看着门卫爷爷说道。经过这一次，文凡觉得以前是自己看错他了，他是一个好人，是一个把自己隐藏起来的好人。
“很晚了，赶紧回去吧。”
两个人慢慢往回走着，门卫室的灯光慢慢地倒退，渐渐变成了一个光点，就像是深秋夜里的一颗星辰，独自在夜空闪烁着光芒。
今天晚上的星星不会孤单。月亮高高地挂在天边，虽有一丝残缺，但它给这个平淡无奇的夜晚添了几分神秘的美感。
“今天晚上的月亮真亮啊……”程默抬头看着月亮，不知道是她离月亮近了还是月亮走近了她。
“文凡，你说月亮为什么这么美啊，感觉好浪漫。”
“从科学的角度来讲，月亮是地球的一颗卫星，它还是太阳系中……”
“闭嘴。”
她撇撇嘴，瞬间没了赏月的心情。
“走吧，回家。”
文凡：“？？？”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