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师站在讲台上，清清嗓门说，“同学们，下周要举行期中考试，请大家做好准备。”
他推了推眼镜，继续说道：“当然了，大家可以通过这次考试参考一下到底是学文还是学理，毕竟下学期就要文理分班了。”
“好，开始上课。”
班上响起哗啦哗啦的翻书声，和一些人的叹气声。
王文月双目无神地盯着课本，嘴里时不时的叹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大家都学会了用叹气来表达心中的坏情绪。
“文月，你怎么了？”程默问。
“要考试了，”王文月头也不回地说道。
“不会吧，”程默笑笑，“以前考试也没见你叹气啊，怎么突然害怕考试了？”
王文月哑口无声，这次考试对她来说，很重要，也很关键。
其实，考不考，对于她来说结局已经注定了。她只是还没想该怎么给程默说。
“默默。”
“什么？”
“我……没什么。”
程默皱皱眉，她感觉今天的王文月很奇怪，总感觉她出了什么事情。算了，她不愿意说，自己也不好强问。
文凡抬头看着金老师，若有其事地点点头。然后低头悄悄地看着手机。
有几条新短信在屏幕上跳跃着。
他打开短信，点开。
“文凡，怎么样，有没有想我呀？”
“意不意外，我就知道你上课无聊。”
“我现在的同桌是个大美女哟！”
“你跟程默的进展怎么样了？”
真有钱，非要发四条，文凡想。他现在都不知道该回答他那一条了。想了想，发出几个字：
“北京怎么样？”
文凡这条短信就像是引爆了一个连环炸弹一样。手机不停的震动着，要不是金老师上课声音大，估计都被发现了。
他赶紧开启静音。
路鸣的回信从北京的房子到北京话再到北京的烤鸭……一一介绍。总共二十条短信。
虽然繁长，文凡还是一条一条地读完了。总结就是，北京很美丽，他的生活很滋润。
简单的互相调侃之后，匆匆结束了对话，好像有什么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从接受到习惯只是时间问题。
下课后，文凡正想着站起来，突然看见程默和王文月俩人不知发生了什么，眼睛红红的。
“你们怎么了？”他问。
程默回头看着他，泪一滴滴从眼睛里涌出来。
“文凡，我要去北京了，”王文月用手指擦擦眼角的泪点，说，“以后你要帮我照顾好默默。”
文凡有点懵，怎么她也要去北京？
“你要转学？”他明知故问。
“我爸说我成绩不好，想让我去北京念书，还说什么那里教育条件好。”
“我的成绩跟教育条件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淡淡的一笑，笑的没有一丝温暖。
……
正如王文月所说，她还没来得及参加期中考试，就走了，眼看后边四个人的桌子转眼空了两个。
他和程默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最后金老师看不下去了，直接叫他往前坐，把他俩凑成了一桌。
就这样，他们成了同桌。程默持续好长时间都心不在焉，只是文凡在旁边会偶尔笑笑，有时候连午饭也不去吃。
“给，”文凡把面包递给她，她慢慢伸手接过来，慢慢的啃着。
“喝口水吧。”
突然的关心彻底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眼泪一滴接着一滴从嘴角滑落下来，掉到了面包上，课桌上。
文凡看着莫名的难受，很想安抚她，但又不敢伸出手，“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这真的是最差的安慰人的话。
程默慢慢地抽泣，嘴唇上的面包屑被文凡用纸巾随泪水抹掉。
“谢谢。”程默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你想听听我和王文月的故事吗？”
“啊？”文凡一愣，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的有点懵，“好。”
她擦干眼泪，看着手里啃了一口的面包，说，“我跟她是初一认识的，她从那时起就和我同桌，那时候我因为经常请假在医院，在班上没有玩得好的朋友，只有她。”
“我知道，她不是不爱学习，她只是在跟她爸爸置气，因为她爸爸对她期望很高，有一点不合格就会收到批评。每一次的进步反而得不到他们一句关心夸奖的话，久而久之，文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他妈妈呢？”他不知道这个问题该不该问。
“在她上初中那年就去世了。”
“哦。”他内心抽搐了一下。
“我在医院的时候，她帮我把所有的卷子整理好放在桌子里，而且还做了笔记交给我，我知道她从不听课，更别说做笔记了。”
“她也是班上唯一一个来医院看我的人。”
程默嘴角微微一笑，“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和她就成了好朋友。初中三年我们一直同桌，就连老师也无法拆散我们。”
说到这，她慢慢低下头，文凡当然能理解她现在的心情。
人总会在不断的失去中学会长大。
生活不知不觉的正常前行，你来不及去跟过去道别，就已经渐行渐远了。回头望去，那一个节点已经变得依稀不清了。
他鼓起勇气，左手掌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脑勺，“没事，不是还有我吗？”
程默开心地点点头，一滴眼泪滑过月牙状的嘴角，消失不见。
“文凡，谢谢你。”程默双手握着书包肩带慢吞吞地走着。
“谢我什么？”文凡微笑着问。
“没什么，”程默笑着摇摇头，“就是想谢谢你。”
“没事，上次你也是这样安慰我的，”文凡似乎猜到了她的意思，“再说了，男生照顾女生是应该的。”
程默笑了，笑的很好看，“你以前可不会这么说。”
“是吗？”他挠挠头，想了想说，“那我以前会怎么说？”
“嗯……”程默转转眼珠，“你以前只会说‘哦’。”
“哦？”
“对，就是哦。”她非常肯定地点点头。
难怪路鸣会说他变了，看来是真的变了，越变越好了。生活的美好会掩饰所有的阴霾。
虽然生活偶尔也会开开小玩笑。
“程默，严华找你。”李悦从外面走了进来。
“哦，好。”
文凡：“……！”
“文凡你让让，我出去一下。”
文凡立马撅起屁股，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我在睡觉，没空。”
程默瞪了他一眼，“你真的不让？”
“不让。”
“行，”她双手撑着桌子，做了一个起跳的姿势，“你不让，我翻出去。”
“行行行，”文凡挪开凳子，背后让出一条道，“你走吧。”
“嘿，这才对嘛。”程默说着拍了拍他的流海，大步走了出去。
文凡眼望不及，只好拿出一本《雨季不再来》慢慢看着，读书能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渐渐沉浸在三毛的文字里。
不知不觉什么时候，程默已经回来了。
文凡没有抬头，用屁股慢慢带动凳子让路。
“你想不想知道她给我说了什么？”程默笑嘻嘻地看着他。
“哦，你说吧。”文凡头也不抬地低头看书。
“不告诉你。”
“哦。”
程默气急败坏地瞪着他，用手挡在他书上面，“必须听！”
文凡有点生气地盯着她，“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我都不敢兴趣。”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很生气，可能是因为自己本来就郁闷，而她又拿这件事在他面前“炫耀”。
文凡察觉到了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程默撑着脑袋看着窗外，不说一句话。他不敢抬头看她一眼，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书了。
放学后，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两人在位置上一动不动，文凡在等她先走，程默又在等文凡走了之后自己才能出去。
文凡当然是故意的，这样她就不得不先开口说话了。
“文凡程默，你们不走吗？”李悦背着书包看着他俩。
“走！”
“不走！”
“你俩一个走，一个不走，是要干嘛？”李悦似乎闻到了一股火药味，也不再多问，赶快溜之大吉，“那我先走了。”
结果文凡快招架不住了，他屈服了，只好先起身背着书包朝教室外面走。
程默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一蹬脚，把他的凳子踢开，气呼呼地咧咧嘴离开了教室。
程默走在路上，总感觉有人跟在后面，然后一回头又没人。她的感觉不会错，心里一阵发慌，低头大步向前走着。
如果被人跟踪，应该朝人多的地方走，她绕开平时走的路，换了一条人多也比较选的路。
她这是去哪？文凡想着，继续跟了上去。
走到前面一个路口，一个三轮车从面前开过，挡住了他，然后她就不见了。
跟丢了？他走上去看看两边的街道。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掐住了他的脖子，他刚想回头，就听到那人喊，“别动！”
文凡一笑，不动就不动，干脆把手插在口袋里，跟她僵持着。
这次是程默屈服了，她是微微踮着脚的，所以很快就麻了，只好放手。
文凡慢慢转过头，尴尬地地笑笑，不敢看她的眼睛，“那个……我……”
“别跟着我！”程默大步向前走去，头也不回。心里哼道，小样。
文凡呆在原地好一会儿，看着她消失在人海里才慢慢反应过来。
女生真麻烦！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