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呆呆地望着床上躺着的男人，面色惨白，没有一点生气。
他站在这里等了好一会了，一直不见他醒来。
周围站满了人，都面色凝重的低着头。
房间里很安静，只听得见沉重的呼吸声和时不时响起的啜泣声。
旁边，妈妈拉着他的手，憔悴的脸上满是泪水洗过的痕迹。
他不耐烦地挣脱妈妈的束缚，想上去叫醒他。说好了今天一去沙滩看海的。
不一会，眼看着护士拔下了他的氧气面罩，把被子轻轻地扯上去，直到盖住男人的额头。
小男孩不解地望着妈妈：
“妈妈，为什么要盖住爸爸的头？这样不难受吗？”
妈妈捂着嘴巴失声呜呜痛哭，紧紧地把他抱在了怀里，泪水一滴一滴落在他的额头上。
小男孩像是被这滚烫的泪水打得生疼。他走上去拼命地摇着爸爸的手臂，哭喊着，但怎么也不见回应。
这时，后面一个男人一瘸一拐地走上来拉住他，把他抱进了自己怀里，然后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房间里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霾，泛黄的灯光微弱地撒在每个人的身上，昏浊不清。
文凡猛地睁开眼睛，几滴汗水从额头滑落到枕头上。
为什么又是这个梦？
为什么要在我快要淡忘的时候提醒我？
记得就真的那么好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天花板沉默好一会。
突然，闹钟响了，人却早已醒了。
他伸手擦掉眼角的泪星，顺手关掉了闹钟。
很快地穿好衣服，洗漱。他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块昨晚剩下的一块面包和一小瓶牛奶。
简单地吃过早餐后，文凡背上书包，锁上了门。
清晨的城市大街还没有完全醒来。一切都好像还没开始，一切又好像都早已开始，一些早餐店门口已经热气腾腾，环卫工人已经守在了岗位上，拖着扫帚，清扫路边的落叶。
文凡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在路上晃悠，耳机里放着去年听到现在的江南。
在一个十字路口，他停了下来，看了看时间，再望了望右边的小区出口。
他摘下耳机，不耐烦地从裤兜里拿出手机。
电话通了：
“马上来马上来，再等我五分钟。”电话那头传来了被子掀开的声音。
紧接着就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然地把手机揣进兜里。
十分钟后，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少年推着车走了出来，一只手不停地揉着凌乱的头发，嘴里还打着哈欠。
文凡看着这一幕，早已经见多不怪了。已经无心吐槽时间问题了。只是淡淡地说道：“走吧。”
“我怎么感觉昨天刚放假，今天就又上学了。”路鸣走在路上大张着嘴，泪汪汪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现在能明白为什么朱自清会说时间从指间溜走了......”路鸣还沉浸在昨晚的快乐之中。
“朱自清的手是用来握笔的。”
“我的手不光能握笔，还能打魔兽。”路鸣自恋看了看自己修长的手指。
文凡屈服了，继续向前走着。
“文凡，你猜我们班有几个女生？”路鸣一脸兴奋地说道。
“不知道。”
“你就不好奇？”
文凡摘下一只耳机，说：“到了学校不就知道了。”
说完他骑上自行车，缓缓向前驶去。
路鸣感觉真是说了也白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这么一个无趣的家伙长大的。
不过嫌弃归嫌弃，两个人的关系始终还是很好的。
再往前不远处，已经能清晰地看见新校园的大门了。
两人推着车，慢慢地朝那走着，那里对他们来说，充满着未知和新奇。
“北阳一中，我来了。”路鸣盯着校门口的横幅说道。
“文凡，新学期新气象，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被路鸣突然这么一本正经地问，文凡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大的方向还没想好，”文凡想了想，“不过先好好学习总是没错的。”
路鸣叹息地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味的读书不去实践是没用的，生活中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等我们去做。”
文凡竟然觉得路鸣说很有道理，自己都觉得少见。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问得好。”
“咳咳，首先，你得先谈个恋爱……”
果然......应该想到的......
路鸣看着文凡懊恼的样子很是欣慰，以为他终于对自己以前的生活反思了。
“那......“
“闭嘴！”
路鸣讪讪鄙视道：“我要是有你这桃花运就好了，我寻爱千辛万苦，你是排队上门，你还不领情。”
“这么多年了，你……”
路鸣看了看文凡，捂住了嘴巴，“你不会是对女生不感兴趣吧。”
“随你怎么想。”文凡无奈地说道，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的脑回路。
路鸣从小学就让文凡帮他递情书，然后哪些小女生总是笑呵呵跑来找文凡，这把路鸣气得不行。
感情他这是为他人作嫁衣。
今天的学校和平时相比，多了几分热闹，校里校外人来人往，要是平时早就已经上课了。
校门口早已拉好了横幅，写着“欢迎2005级新生入学”。校门大大地敞开着，保安大爷握手站在门口，就像是迎接领导突击检查一样。
很多学生陆陆续续的走了进去，校园里也有着不少的家长。
文凡看着眼前这个学校，算上几年前的一次路过，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城市很大，他去过的地方却很少。
但对这所学校他还是有所了解。
听说建校的时候，这地方专门请风水大师算过，才选的这块风水宝地。当时建学校的时候这里还空荡荡的，结果学校一建成，各种房地产商就围绕着学校周边建起了楼房和商店，这里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市中心。
文凡泯然一笑，心想这风水大师也算是算准了。
“今天终于能光明正大的走进去了，我看那个保安大爷还敢不敢拦我。”路鸣不屑地撇了撇保安。
“看来你真没少来这里，估计这儿的保安都认识你了吧。”文凡知道他以前经常以本校生的身份混进去找女生。
“走吧，进去了。”路鸣潇洒地迈着步子，满面春风。
打脸往往就在下一秒发生......
“自行车停在外面！”
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老人拦住了他们，指着门口旁边的立着的一块告示牌严肃地说道。
两个人狼狈的看了看，上面写着“自行车停放处”几个大字，下面还有一个向右的箭头。
“你来这么多次了，难道没发现里面不让停自行车？”文凡气愤地撇了撇路鸣。
“以前来不是没骑车吗……”
文凡：“……”
……
“咱们又是一个班。”路鸣看着名单，脸上看不出是开心还是悲伤。
“这句话好像很熟悉。”
“当然了，从五年级开始，这是第四次说这话了。”
“这都是我自找的，若不是当初……算了。”路鸣叹息道。
文凡这次只是微微一笑，陆鸣确实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说是最好的朋友也不为过。
在二楼长长的走廊里，每个教室都炒热了锅，同学们议论纷纷，迎接着新学期的到来。
在走廊最角落的教室里，门牌上用红色的字体写着高一三班，教室和其它教室隔着一个楼梯，显得格外的安静，偶尔也会传出女生哈哈大笑的声音。
“到了，就是这里。”路鸣抬头看了看门牌。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在教室里扫视了一下，教室里差不多来了一半的人了，坐的零零散散，前中后都有坐人。
他们一走进来，就引起了前排几个女生的注意，他们在最后一排，找了两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女生们的目光也随他们的坐下而消失了，她们转过头偷偷的讨论着什么，还不时的转过来看他们一眼，脸带笑意，就像是蜜蜂看到刚开的花儿一样，有点掩饰不住内心的冲动。
“喂，你们看见没有，那两个男生好帅啊。”徐染笑嘻嘻地同周围几个女生说道。
“那两个男生，初中就是一个班的，而且成绩还在年级前十，特别是那个叫文凡的，可是名副其实的学霸才子……”旁边的一个女生转过头微笑着说道。
“学霸才子……这是什么称呼？”其中一个女生不解的问道。
“因为他的文科和理科都很好，名列前茅。”
女生都捂着嘴惊讶地瞪员了眼珠。
她们不知道的是文凡从来都不喜欢学习，学习对他来说从来都是一种消遣。
几个女生顿时目瞪口呆，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家伙，平常也只有在小说里能见到，今天竟然见到活的了。
“李悦，你是听谁说的，万一是别人胡诌呢？”徐染质疑道。
“我和他们初中同一所学校，只是不同班，他们两个的名字在我们学校很出名，谁不认识。”李悦淡淡淡地解释着，对这些早就是波澜不惊了。
“那他们怎么没分到一二班，来了三班。”又有女生问道，毕竟一二班是重点班。
“据说他俩是故意考砸的，为这他们初中班主任差点气晕过去。”
李悦想着当初这也算她们学校的十大风云事件了。
“啊？？？”
……
“看到没有，我的魅力迟早将散发到学校的每个角落。”路鸣懒懒的靠在椅背上看着前面的几个女生，自恋心爆棚，不停地抛着媚眼。
“……”文凡用手撑着额头挡住脸，生怕着惹火上身。
这时几个女生走了过来。
“你们好，我叫李悦。”李悦微笑着向文凡他们打招呼。
徐染羞涩地躲在李悦背后，半遮着脸，轻声说：“我叫徐染。”
“我叫薛萍。”另一边一个胖胖的扎着双马尾的女生说道。
文凡还有点懵，看了看陆鸣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伸手跟她们一一握手。
“我叫路鸣，路飞的路，鸣人的鸣。”
文凡也赶紧回应：“我叫文凡。”
徐染正准备握手，却发现他并没有握手的意思，只好把手缩了回去。
“我知道，我认识你们。”李悦仍然是微笑说道。
文凡纳闷自己也不认识她啊，她怎么会认识自己。
“你怎么会认识我们？”不懂就问这一点，文凡从小就会。
“因为她也是四中的。”没等李悦回答，路鸣便说道，刚才陆鸣老是觉得眼前在哪儿见过，这才想起来了。
文凡把疑惑的脸对向了路鸣。
“别这么看着我，这是我的特长，只要是我见过的女生，都会留下印象。”
路鸣有点小得意跷起了二郎腿，补充道：
“更何况在一个学校呆了三年。”
李悦点了点头，朝陆鸣竖起了大拇指，啧啧道：“不愧是四中的情圣。”
“以后，我们就是一个班的同学了，希望在学习上，你们能多指导我一下。”
“好的，完全没问题，我们最喜欢帮助他人了，”路鸣笑着拍了拍文凡的肩膀：“文凡，你说是吧？”
文凡回他一个白眼：“是……”
“行，那说定了，我们走了。”李悦拽着几个花痴的女生赶紧离开，她怕再待一会她们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文凡舒了一口气，他最不喜欢也最不擅长和女生交流了，除了和他妈妈外，他和同龄女生就没交谈超过五分钟。
“你们好。”面前突然传来了一个甜甜的声音。
文凡刚松了一口气，听到这个声音差点给呛到。
他和路鸣几乎同时抬头，他们前面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女生，可能是刚才和李悦她们说话没注意到。
两人这才仔细地看了看坐在前面的这个女生，乌黑的短发刚好裹住肉嘟嘟的脸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闪闪发光，笑起来还有一对酒窝。
“你们好，我叫程默。”
路鸣伸出手绅士地说道：“你好，我叫路鸣，路飞的路，鸣人的鸣。”
“你好，情圣。”
“哦……呵呵呵。”路鸣叫她没有伸手，尴尬地坐了回去。
“你叫文凡？”
“嗯。”
说完，文凡低头继续看书。
“你是四中的？”
“嗯。”
“听她们说……你成绩不错啊。”
“嗯。”
“嗯？”程默有点惊愕。
“你不问问我吗？”
文凡手心开始冒汗了，声音低沉，“问什么？”
程默内心崩溃了。
难道这就是学霸说话的方式吗？传说中的高冷学霸，长大后的霸道总裁？
“程默同学，别理他，他就这样，你以后慢慢就会习惯了，来，我们聊聊以后的学习生活，毕竟我们也算半个同桌了吧。”路鸣坐正了身子，深情地望着她。
程默还没回答，在她旁边突然就坐下来了一个女生，系着马尾，比程默略高半个头。
“来，我跟你聊。”
“你是？？？”路鸣望着这个女生，咽了咽唾沫，潜意识告诉他，这个女生不好惹。
“介绍一下，我叫王文月，是程默的同桌。”王文月眼带杀气地盯着路鸣。
路鸣赶紧用胳膊顶了顶文凡：“文凡，这里有位新同桌，你们认识一下？？？”
文凡抬起头就看见王文月盯着路鸣，眼神里充满着愤怒。他更是头也不敢抬了。
路鸣咽了口唾沫，他不得不承认，此时他心里有点发虚。
“啊……那个你们聊，我去上个厕所。”说完他赶紧溜之大吉。
王文月看着路鸣走了，转过来盯着文凡：“你和他关系很好？”
“很……刚认识。”文凡很少撒谎，秀气的脸上微微发红。
王文月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刚想说什么，就被程默打断了。
“她和你们开玩笑的，”她赶紧解释道，“文月是我的好朋友，也是和我从一个初中班升上来的。”
“哦……”
程默：“……”
空气里的尴尬让程默感觉心里发堵，她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去下厕所。”
她路过文凡旁边的时候，悄悄地攥紧了拳头。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暴力的女孩。
文凡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滴冷汗从额头滴落到书页上。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