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山洞的洞口,冷家所有人都聚集在了这里,这个山洞就是通往冷家圣坛的入口。
不同于以往,这一大队人马走进山洞之后,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压力,他们毫无阻碍的就来到了山洞最里边,看到了面前的厚重石门。
站在石门前,有几个对此处颇为了解的几人,感到格外的差异,因为他们在那厚重的石门上面,感觉到的不再是那种古老的沧桑感,而是一种亲切与欣慰。
冷老祖站在众人前面,想要伸手推开石门,但还没等他的手碰到门面,石门就已经缓缓的打开了。
见到这种情况,冷老祖也只是了然的笑了笑,然后率先的进入石门之中。剩下的冷家子弟也纷纷进入其中,来到这个原来只有少数人才可以进入的地方。
“好了,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后坐下来吧。千水,你坐到圣坛中央来。”冷老祖吩咐了一声,然后就不再多言。
而此时,冷家其他人员,也陆续从初入家族神秘之地的兴奋之中恢复过来。取而代之的是,从一开始就将众人笼罩在其中的沉闷气息,现在更是让人感觉压抑无比。
没有一个人多言,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然后按照冷老祖的要求,盘坐下来。冷千水也是,已经盘坐在了圣坛中央的位置。
“好了,准……”冷老祖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是被来人打断了。
只见冷漠时带着叶子悠来到冷老祖的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然后冷老祖就点了下头。
这时,可以看到叶子悠夫妇已经眼睛湿润,泪水在他们脸颊上悄然滑过。
不止他们,一眼望去,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眼眶微红,冷老祖也没有例外,他同样如此。
“臭小子,上次偷了我的酒,打算什么时候还给我?”终于,有人开始打破沉默。
“二伯您放心,下次见到您,无论您想喝什么,我都给你弄回来,就算是百花宫的百花酿也没问题。”冷千水回答。
“我说你这小子,你现在就惦记上人家百花宫的少宫主,人家还不一定会同意这门亲事呢。”有人调侃。
“十六叔,您就放心吧,咱们冷家看上的媳妇,肯定跑不了。”冷千水还是那副张狂的样子。
“儿子,你看到了吗?你以后就要和你千水哥哥一样,要有这种志气,你知道吗?”
“我看千水这孩子,都是让冷漠时那小子给带坏了,在千水一岁的时候,就让他想法设法的勾引温温那小丫头,人家丫头那时候才刚出生啊。”一个看上去年长的男人抱怨。
“可不是嘛,这小子现在这样子,和漠时脱不了关系。”有人附和。
……
众人各种哀怨、批评的话语不断,而冷千水依然是一个纨绔的少爷的样子,仿佛他们说的不是自己。
“我实在受不了了,我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手痒,我先揍他一顿。”九老还是那么暴躁。
‘啪’,九老的巴掌扇在了冷千水的脸上,同时也盖住了一些别的声音。
九老打完了一下,就又退了回去,因为还有别人在等着。
冷千水将自己被打歪的身子正了过来,不同的是,他现在不再是盘膝而坐,而是跪在了那里,头低垂着。
可以看到,原本光洁的圣坛上,已经多了几滴水渍。
“爸爸,九老都揍他了,我也想揍他,这家伙之前一直欺负我,可以吗?”
“哈哈,儿子你就放心吧,今天在这里的人,就属他地位最低,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男人说完,带着儿子走上前,分别在冷千水的双臂上踹了一脚。
“不行,我也忍不住了,我也得揍他,这货上次居然在我突破的时候偷袭我。”一个少年也要上去大展拳脚。
“你不能不讲理呀,你最后不是突破成功了吗?”冷千水叫屈。
“这家伙还敢顶嘴,兄弟们,咱们一块儿上。”少年用手在眼睛上抹了一把,让自己可以看清楚一点。
……
众人虽然都对着冷千水招呼了几下,但是冷千水并没有受伤,他现在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低着头跪在那里。不同的是,圣坛之上已经湿了一片,而且还有液体滴落下来,这些液体的源头,正是冷千水低垂的脑袋。
“记住,完事出去的时候……帮你三爷爷我……照看着我那朵圣花。”老者声音有点断断续续。
“听小三这么一说,我那里还有一个圣兽蛋呢,你也给我照看好了,你小子别犯浑,再给我吃了。”一个老妇人在叮嘱的同时,还不忘警告。
……
冷千水听着众多长辈的吩咐,不停的点着头,随着他头部的晃动,圣坛上的水越发的多了。
“我说,你能叫我一声哥吗?从你出生就一直叫我叔,我有那么老吗?”冷家这一辈的老大忍不住抱怨道。
“哥……你在我心中永……永远都是最好的大哥……”冷千水的话语也已经无法连贯。
“呜呜~~小叔叔,你,呜呜~~你可要早点来……来接宝宝,呜呜呜~~~”一个小女孩扑进了冷千水的怀里,抱着他嚎啕大哭。
“好,宝宝乖,等你……睡一觉,小叔叔就来接你了,宝宝不哭了,都不漂亮了。”冷千水在小孩子的面前,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效果并不大。
……
同辈的和小辈的人,也都开始向冷千水说着心里话,冷千水也都一一回应。同样的,他现在也已经压抑不住内心的悲痛,肩膀颤动,嘴里不时传来吸气声,但是他依然不敢抬头。
“好了,孩子,抬起头来吧,在不抬起头,就真的见不到我们这些至亲了。”冷老祖提醒道。
“祖爷爷,我不敢啊,我害怕,害怕见到你们一个个的从我眼前消失。”冷千水拼命的摇头,但还是没敢抬头看向他们。
“有什么好怕的,我冷家最无法无天的小少爷,还有怕的时候?”九老开口呵斥。
“怕,很怕,从来没有这么怕过。”冷千水又是点头,又是摇头,但就是没有抬起头。
“你现在怎么这个样子,这样我们怎么放心!我真后悔刚才没打你几下。”一向温和冷静的二老也想教训教训冷千水,但是最后,也只是无奈的看了看自己已经消失的四肢。
冷千水听到二老的这句话,也是抬起了头,他知道再不看一眼,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当众人见到冷千水把头抬了起来,都露出了笑容,只不过,众人的脸上也都是湿的。
冷千水将这一副画面,永远的印入脑海。
同样的,众人也终于见到了冷千水那早已经哭得不成样子的脸庞。
此时的冷千水,早已经没有了以往的嚣张跋扈,满脸泪花,嘴巴大张,急促的喘息,就连鼻涕混合着泪水流进嘴里,他也是不管不顾。
“嘿,我第一次见到……我们的纨绔少爷……哭,这样子真不咋地。”一个青年调笑道。
“我就是纨绔,我不……这样,我怎么记住……你们,又怎么让你们记住我。”冷千水大声反驳,但是断断续续的声音,让人听着并没有那么有力道。
“我一开始……只是以为家族需要我,我可能……因为家族而死掉,所以我做各种事,希望你们可以记住我,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这样的,啊啊啊!!”冷千水终于说出了这么多年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记得,九爷爷第一次……揍我,是因为我剪了他的大胡子,他留了一年……才又长出来。”
“还有传功长老,您暗恋一个外姓长老,还是我……偷了人家的小衣,嫁祸给您,您才能得偿所愿。”
“还有那次家族之中,大批妖兽拉肚子,那也是我干的,因为我见到有人……投毒,必须把毒素排出来。但是你们当时只是知道妖兽……拉肚子,调查犯人,查到我了,我也没解释,就是想让你们都记住我。”
……
冷千水说了一大堆,这些也许有人知道,也许没人知道。但是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人们已经陆续地消散,而当每个人消散的时候,都会留下一句话——
“我爱你。”
冷千水每听到这么一句,就会双手扶地,在地上磕一个响头。
最后,冷千水已经不在叙述。
整个山洞之中,只有那句“我爱你”在不停地响起,然后紧跟着就是‘咚咚咚’的物体撞击地面的声音……
当声音停止的时候,整个山洞之中,除了冷千水,就只剩下三个模糊的身影。
冷老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冷千水的头上揉了两下,然后就化作了一片光点,成为了山洞中万千光点的一份子。
冷漠时和叶子悠夫妇,来到冷千水的两侧,分别在他的两颊上落下一吻,说了一句:“孩子,我们永远爱你,永远陪在你身边。”
然后就消失了,只留下冷千水一人跪在那里,双手抱头,头抵着地面,而地面上是一片殷红。
随后,就是冷千水凄惨而又悲凉的哀嚎之声,这声音不知持续了多久,才渐渐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