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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3毛钱

从我出生的那一天起,母亲便担当起了我的全职“保姆”。我的幼年乃至于童年,她都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那时我的世界里没有爷爷,没有奶奶,没有那帮亲戚朋友,我所会的就只是拉住妈妈的裤脚,让她抱着我走东走西。以至于现在的我除了在父母面前肆无忌惮,对于我的那些亲戚好友,我都报以尊敬的安全距离。因为我深刻的了解,我很怕生!

我可以跟着父母在春节里走亲访友,但我往往站在母亲身后,那样我会很有安全感。亲戚朋友看见我,多半会拉我去到附近的商店,大方的对我说,想吃什么就自己拿!可我从不挑选,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我不是不想要,那些花花绿绿的食物看上去多么的诱人,只是在我的心里,父母的亲戚和街上的陌生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我不能心安理得的接收他们的馈赠,即便他们对我真的很好。这种观点到了现在才有了一点改观,但是改观并不明显,想必只是长大之后,多了些人情世故,老练了一点。

就这样,在我上幼儿园以前,我几乎寸步不离母亲,而后来的我也是从众多亲戚口中得知,那段时期的我对我母亲来说简直就是恶魔一般的存在。每当母亲想睡觉的时候我便会开始闹腾,一得不到回应哭声便如雷一般炸了起来,通常还是哄不好的那种,一炸便是一个晚上,连周围的邻居都会受到牵连。到了早晨,我也哭累了,这个时候就开始睡觉,母亲却只能顶着疲倦的身子开始照料我的生活起居,循环往复。即使是现在听母亲讲起那段时光,我也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辛苦才能让原本140多斤的母亲暴瘦成了80多斤,我的闹心实力当真恐怖如斯。

好不容易熬到我上幼儿园了,原本以为可以轻松一些了,可母亲哪里会想到,那件令她谈之泪崩的事情刚好就发生在这个时候啊。我首先说明啊,这次绝不是我闹腾!

既然说到这件事了,就不能不提一下二十几年前的工资水平了。那个时候的我们县,普通工人的工资水平就是一个月200~300之间,母亲是在服装厂工作的,工资大概是二百多吧,至于我的父亲,他常年在市里的一个炼钢厂上班,具体工资还真不知道多少,我没问,他也没说过,只是每次回来的时候会带着钱。所以平常家里的开销也就是一个月二百块,大概是这么多吧。如果再减去把我送去幼儿园和平常买菜吃饭的费用,一个月可以动用的钱真的是少的可怜。

母亲能吃苦,但是见不得我吃苦。那时候她每天就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早早的把我送去上学,然后自己再朝着距离很远的服装厂骑去,原本以为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场景,母亲原来早就深谙。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无恙,我悠闲的学着习,母亲打着工。

我学习的时间过得很快,只是不知道母亲缝纫工作的时间过得快不快!一晃之下,就临近中午了,我也是最最讨厌这个时间了,因为我讨厌等待。别的孩子都在老师的带领下有序的前往食堂,只有我,因为家里的经济紧张,母亲实在没有办法让我在学校的食堂吃饭,所以我只能独自一人坐在小椅子上,下巴就耷拉着椅子的靠背,眼睁睁的盯着母亲会出现的那条小路,兴许对我来说,半个小时的等待仅仅只是等待,因为我还有椅子可以坐。小朋友们陆陆续续的吃完饭了,都去午休了,我还是兴致缺缺。现在回过头去想,当时的我到底会想些什么?恐怕永远都不可能猜中了。

突然,我撒开椅子就跑了出去,因为远远的就看见母亲吃力的蹬着自行车,向着幼儿园匆匆赶来。知道母亲来了,只是不知道她的眼角怎么湿了!她下了车,就这样紧紧的抱住我,然后转身向老师打了个招呼,载着我便回家了,路上还会笑着问我一些学校的问题,只是我不知道当时她的声音在颤抖,也不知道她的眼角是泪痕,我更加不可能知道她在骑车赶来的路上哭了多少遍,就因为这半个小时,就因为一顿饭需要3毛钱。

母亲的自责使得她再也不想看见我独自一人坐在小椅子上等她,她再也不想看见别人家的孩子都已经睡了,自家孩子却连饭都没吃上,她当然也不能忍受当我看见她时飞扑向她的撕心画面。

为什么她在如今谈起这段往事仍然会感觉伤心以至于控制不住的流泪,因为她自责,这是一名母亲对孩子的本能反应,觉得她亏待了我。其实,我并不会觉得那段日子很苦,相反,每天看到母亲进门的那一刻,恰好是我最快乐的时候。还有什么是比看到母亲更高兴的事呢!

终究是母亲辞去了服装厂的工作,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便不得而知了。讲出这个往事,确实鼻子一酸,中途不得不去洗手间两次。有时候我都会怀疑自己,为什么堂堂一个男子汉,连眼泪都绷不住。一旦落泪,鼻涕止都止不住。后来我便想通了,你有一个多愁善感的母亲啊,难道你还能铁石心肠不成!只是他的母亲不会想到,他的儿子还真的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呢。这一点将会在后面的事件里向大家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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