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那时初到京华城,因着那名声,处处被人指指点点,寸步难行,
再想起自己的哥哥,以及苏家军后来的遭遇。
前世的苏璃,便是在那时,一点点对这些个生民冷了心肠,
只觉得他们皆是一个赛一个的愚钝恶毒,又自以为是,惯会遭人利用,将黑的说成白的,然后以正义为名,混在人群中作恶。
她从来不能理解,哥哥怎么会为了保护这样一群人而让苏家军的儿郎们去抛头颅洒热血。
凭什么。
其实哪怕是到了现在,苏璃也不太明白,后来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继承哥哥的遗志。
而这一次,也只是,不想哥哥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苏璃想着,如果最后还是如此,需要一个人来承担这一切,那便让她来吧,反正她也不在意,总归不会比上一世更痛。
不过算起来,她现在可还比哥哥大上一岁呢,苏璃念及此处,不由有些失笑。
此时的笑实在有些不合时宜,引得一旁的王誉微微侧目。
而就在苏璃和王誉正在处理后续事项,疏散安抚剩余的民众的时候,
却见有一府兵颇为狼狈地策马朝这边奔过来,一边跑一边吼道:
“公子,不好了!!东城出事了!!”
“什么?”苏璃闻言猛地冲过去,揪住翻身下马来报的人,
“怎么可能,我方才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东城是安全区,也是后备区,存放着粮食药品,里面的人又多是城中有家人患病,想尽些心力,不愿离去的老弱妇孺,
怎么会出事呢,
而且东城口守卫森严,是唯一可放行的出口,用来将未患病的人送去城外的安置营。
就算今日守卫调了一些来西门平乱,也不该会出事啊?
王誉皱着眉,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公子,东城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伙身着戎装的人,撕开了关口,冲进来,见人便杀,”
“嘴里还说着,”
“说什么?”
“说是苏家军奉苏青之令,为防止疫情扩散,杀人屠城!”
“不可能!”
苏璃吼道,怎么会?怎么会?
这个时候,哥哥绝不会下令。
想到前世,苏青便是得知了定安城中的疫情,原本要与东华的军队一起前往边境。
却半路折回,赶来定安城,可惜来的时候到底是晚了,瘟疫那时早已完全扩散,哥哥只得将她救出来,送了出去,自己却留下来继续赈灾,这场疫病,将苏家耗的几乎油尽灯枯,甚至最后,连哥哥,都染了病。
可哪怕是后来,苏家又投入了无数的人力物力财力,也终究是回天乏术,而华神医想尽办法,却也只能做到抑制扩散,以及让发病初期的人痊愈。
可城中民众,却多已病入膏肓了,根本无法治愈了。
而最后,为了防止疫情进一步扩散到周围的城镇,华神医提出弃卒保车之计
屠城
众人具惊,除去治愈的,这城中可是还有整整数十万的人命啊
屠城?!
谁能背负,谁敢背负。
从此以后,世间之人将如何看待,史书后世又会如何评说,
可若不屠城,城中暴动越来越不受控制,一但这些人逃了出去,那便不是只有定安城之祸,
到那时,便是祸及东华乃至整个澜洲。
可这样的事,谁人敢接,谁人敢应,
却只有她那哥哥,她那傻哥哥啊,冒了这天下之大不韪。
一声令下,他带着苏家军一把火烧了定安城。
这一把火,将定安城化作焦土,将这灾难终结在了此处。
也将苏家军数百年的荣誉威名付之一炬。
最后的最后,华神医自尽在城头,谢罪于天下。
而天下,却终是将这罪责,数十万人的性命,尽数归咎于苏家军,归咎于她的哥哥苏青身上。
从此,苏家军沦为过街老鼠,丧家之犬,
从此,她的哥哥,背负着这千古的骂名,再无一日可安睡于榻。
之后,四郡举兵瓜分苏云城,自立四国,开始了无休止的内战,
再之后,便是苏璃带着残余的苏家军改头换面入了东华,成了京华城中的苏氏一族。
才有了后面的一切。
……
可这是前世,如今,哥哥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
苏璃突然觉得肩上一暖,却是王誉轻轻按了按她的肩,示意她别急。
“老爷子现在怎么样?”王誉问道。
“公子,老家主如今正带着人跟那伙人拼命呢,也不知还撑得住几时。”
王誉听了这话,却是毫不惊慌,只眯了眼,盯着眼前的人,
苏璃听来人说了这话,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是了,别说东门守卫众多,根本没那么容易进来,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要杀,也应该来全是病人的西城,而不是东城。
“拿下!!”
周围一众府兵便冲上来将来人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