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王丽华同意裴正强终止了与出租车公司的合同,面对这种生活调整,裴正强既高兴又忐忑。出租车司机圈的朋友听说他不准备干的,还听说是儿子孝顺怕他辛苦不让他干的,大多数人都很羡慕他有这么个又孝顺又有出息的儿子。
“老裴,你儿子真孝顺呐,我比你大好岁,不干这全家日子就不好过了啊。”
“老裴,少了你跟我们抢生意,我们都要发财了。”
“我儿子也算是孝顺的,就是没老裴家儿子能干,有这么好的工作。”
“老裴就差一个儿媳妇啦。”
“可惜我是男的啊,不然,给裴叔当儿媳妇。”
“你一开出租的还想这好事,省省吧。”
“可惜我家女儿小了点。老裴,你儿子这么好条件,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
虽然改开滴滴了,但裴正强跟朋友们还是经常聊天,开了十几年了,不是谁一定离得开谁,但离了肯定不适应,就像菜里少了盐,水中少了茶。
王丽华看到丈夫适应得快,自己回家不用急着烧饭,觉得儿子做得真对,似乎自己每天在超市走动的脚步也轻省了很多。见到儿子,唯一让他耿耿于怀的就是婚事。
“我父亲腰和膝盖不太好,想请你给他检查检查,你看什么时候方便?”车上,裴允给平和发短信。
“周五门诊。”
“好,那我周五下午带他过来。谢谢。”看到平和简单的四个字,裴允想了想,马上回复了她。
一回到局里,裴允就向支队长管平请假,管平一听是带父亲检查身体,看了看日志安排说“那我把会挪到晚上,你忙完直接回来”。
周五下午,王丽华还是跟人调了班,陪着丈夫到医院来。
快到医院时,裴允就给平和发了短信,等他办完手续,平和也没回复他。可能在忙吧,他想,只好静静陪父母坐在诊室外等着叫号。
裴家三人进来时她早有心理准备,拉下口罩,和裴允点了点头,又请他父母坐下。
裴允介绍了一下父亲的情况,平和又点点头,说先检查一下看。
王丽华以一个刑警母亲强大的观察力关注着每一个出现在儿子身边的女性,总希望看出点什么端倪来才好。平和一拉下口罩,她就细细观察起来:长得是真好,也不是五官哪里特别出彩,就是看了让人舒服,头发不是时下年轻人染的五颜六色,而是纯黑纯黑的,极有光泽。脸上应该也没化妆,洁白得找不出一点瑕疵,穿着白大褂,更是干净得像剥了外皮的葱白一样。就是个子不高,她瞄了眼儿子的身高,目测了一下两人的差距,又低头看了看平和的鞋子,好在没穿高跟鞋,要是穿上高一点的鞋子,跟儿子站在一起也是蛮般配的。再看儿子的眼神,不像不认识的样子。看她检查得那么耐心,问得那么细致,态度这么好,她就又多了点想法,于是忍不住问:“儿子,你认识平医生啊?”
裴允没想到母亲这时候还有闲心关心别的,只轻轻“嗯”了一声。
“怪不得,是你同学啊?”王丽华高兴地笑了起来,裴正强还以为妻子是因为有认识的医生给自己诊治,根本没想到她还做着立即有个儿媳妇的春秋大梦。
裴允当着平和的面,就怕母亲追问下去,一个回答不好,平和更不理他了怎么办。
“阿姨,我是白马的同学。”平和笑眯眯地回答她。
“哦,白马的同学啊。”好是好,可惜不是儿子的同学。王丽华又一转,别是白马的女朋友吧?也许是她面嫩不好意思承认呢?
“高中同学。”平和怕王丽华不相信,又补了一句。
“噢——那你成绩一定很好,白马他们班可都是提前录取的,是每年全市的尖子生啊。我们裴允啊,能进吴中就把我们高兴坏了,你考上实验班,按吴州的规矩,家里可是要大摆的啊。”王丽华无知无觉地奉承着,一旁的裴允赶紧拉了一把母亲,担忧地看着平和。
平和并没作声,认真地给裴父做着检查。她的反应,更让裴允心里没底。
王丽华多聪明,一看话不对,立即刹车,“平医生,老头子病得重吗?要不要紧?”
“裴叔有点年纪了,工作又辛苦,有些劳损也在所难免。建议去做个MR,我根据检查结果再给出诊疗方案。平时多注意休息,适当做些运动,建议以后一年做一次检查。”
平和在电脑上开好单子,把病历卡递给裴父。
裴允望着她,事隔十多年,一夕之间失去父母,她还只十几岁,现在想起这件事还是会让他心痛。特别是今天带着父母来,母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说了句不该说的,让他多少有些懊悔。
“儿子,我刚说错话了?”走出医院,王丽华惴惴不安地问儿子。
“嗯。”裴允想了想,还是告诉了父母,“她父母亲已经去逝了。”
“哎呀,她小小年纪,我是真没想到。”王丽华怪自己一时心直口快,为了探听点信息,说了过头话。
“我还要去局里,不顺路,自己打车去,爸您慢点开。”裴允不想面对母亲的追问,只好打车匆匆离去。
王丽华更是歇了打听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