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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三天后,平和回了学校,虽然论文过关了,答辩也是走个形式,但还是要准备一下。接着是导师的项目,她负责的那部分完成了,跟导师刘秉君要汇报一次。忙完这些,就是跟同学们一起庆祝顺利出关,把临床医学博士读下来,大家不知道脱了几层皮,所以喝高的不少。

回吴州的时候,她把大部分行李快递了,虽然贵点,但路上轻松。回来后要休息半个月时间才正式上班,她想带奶奶出去旅游,远的不太敢去,近的她又不会开车,正纠结的时候,客莫邪邀请祖孙两人去她老家。

西苕是全国有名的生态县。祖孙两人第二天就坐上开往县城的中巴,客莫邪的父亲客观和母亲沈小梅亲自开车来接。

“崔老师。”

“平和。”

夫妻俩见到崔奶奶、平和十分高兴。

“客馆长、沈老师,辛苦你们专程来接我这个老太婆啊。”崔奶奶虽然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但仍然风度不减。

“叔叔、阿姨好。”平和扶着奶奶上前问好。

“崔老师,您叫什么客馆长啊,我都退居二线啦,叫我小客吧,莫邪妈妈也退休了,但我们退休了,在您面前也还是小字辈。”

“好,那我就叫你们小客、小沈吧。”崔奶奶也不跟两位客套。

上了车,沈小梅开始当起了导游,倒是让有些疲惫的崔奶奶又有了精神。

大约开了四十分钟,车子进入了客家所在的小镇,客家民宿就在山坡上,虽然只有六间客房,但间间有山景,最有特色的还是民宿里还有一个小型的刺绣博物馆,收藏各类绣品是客观的业余爱好,将它与民宿结合,不仅吸引了更多游客,也使客观的收藏品有了更多欣赏者。

崔奶奶看完绣品,十分喜欢:“我记得家里也有几件,回头找出来,请小客掌掌眼。”

客观欣然接受:“听说崔老师出身沪上大家,您手里的东西肯定好。”客观犹豫了一下又说:“要是您放心的话,我还想借来在鄙馆展一展。”

崔奶奶想也不想就说:“小客要是看得上,放你这里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沈小梅看丈夫跟崔奶奶还在聊刺绣,怕老太太一路过来风尘仆仆太过辛苦,就打断了两人,请崔奶奶、平和先去休息。

客家夫妻很有经营头脑,又都算得上是文化人,不仅民宿设计古朴简约,还很讲究舒适度,所以崔奶奶、平和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十分悠闲,吃的是山里菜,住的是山景房,朝闻风声、夜听虫鸣。周边又有步道可以散步,有兴趣了去挖挖野菜,找找鹅卵石、采采野花、钓钓鱼,村里还有不少特色店,制陶、喝咖啡、看书等等都有,两人住了一个多星期,乐不思归。

平和学业太忙,一直绷着,玩了一星期,面色也红润了,黑眼圈也好多了,老太太本来就是个乐观豁达的人,有孙女陪着,感觉像年轻了很多岁似的,听平和说有软件可以测心理年龄,一定要试试,结果测试下来她心理年龄只有四十六,把老太太乐坏了。平和顺便提了下身体年龄也可以测,老太太马上同意回吴州要到医院去测测,平和想着给老太太安排一次体检,做个全面检查。

在回来的最后一晚,祖孙俩坐在露台上,极目而望,夕阳西下、群山生霭、倦鸟即归,不由心生感慨。

“和和,满打满算,你父母亲已经去了十多年了,我和你两个人相依为命,盼到你终于毕业,奶奶也算是熬出头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人间至悲,更何况,老人家在六十年前已送早了一双儿女,五十年前又送走了自己的丈夫。上苍让她迟迟不死,似乎就是为了让她历经更多磨难。

平和听说有些老人有牵挂一直吊着,哪怕病痛缠身,也会坚韧地活着,但一旦无牵无挂,很容易突然去逝。听奶奶这么两句,她开始害怕起来。“妈妈肯定没想到我女承母业,当了医生,爸爸要是在的话,肯定也舍不得。”平和半靠在奶奶的肩头。“学了这么多年才毕业,都还没挣过一份工资呢,还让奶奶您一直养着我,我是典型的啃老啊。接下来工作还没开头,听说道道可多了,您是老江湖,得多提点我,不然孙女我掉坑里了说不定还帮人家数钱呢?”

“什么老江湖,把我说得土匪似的。再好的父母,也不能让你靠一辈子,老太太我更靠不住。你硕博士不是有津贴?导师给你的课题辛苦费也不少,我都没怎么掏钱,你省下来的这些钱啊,我都给你攒着呢。你的工作,除了技术,就看做人,与人为善,少些计较、多些诚意,不会吃亏。为什么给你起‘平和’二字,我和你父母就是希望你心境开阔一些,大气一些,不拘泥于小节、不局限于当下。”崔奶奶很少教训平和,因为平和从小就聪慧,比别人早一年上小学,小学又跳了一次级,高考也是全市名列前茅,大学是本硕博连读,辛苦得很,一般男生都吃不消,她倒一口气读下来了,没让她操过什么心。本来可以留在大城市,为了她才回来。可惜慧极必伤,小小年纪就没了双亲。

平和偷看奶奶的表情,就知道老太太想起往事又伤心了。祖孙俩在外人眼里,都像一老一少两个女金刚一样,但不像女金刚,怎么活下去呢?

“您不能今天教育一次就算数啊,我忙起来又忘了呢?所以,你得时不时地提醒着我。”平和耍赖。“还有啊,接下来我总要谈个恋爱什么的,您不帮把着,万一选错了怎么办啊?”

“果然脸皮越来越厚了。”老太太摸着孙女软和的乌发说,“我看裴允这孩子不错啊,你怎么这么不待见他?是不是以前做了什么事伤了你的心?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都可以原谅。”

“原则性问题。”平和不假思索地回答,“您真是大方,好像我嫁不出去似的。”

“什么原则性问题?你说来听听,我给你分析分析。”这么多年相处下来,老太太虽不说十分会看人,但毕竟八十多了,见识过多少人多少事啊,她看裴允不错,这么多年下来,孙女难得回来,回来也躲着不见,见了也不搭理他,他呢,工作上勤勤勉勉,待她待小区里其他人都很诚恳,待平和更是一心一意,这么多年,也没见他跟哪个姑娘走得近。

“隐瞒事实,恶意欺骗。这样的人还不出局啊?”平和不想和奶奶争吵,因为裴允确实常常去照顾奶奶,甚至比丁冬还尽心,但他那样欺骗她,她怎么可能原谅他呢。

“奶奶,您看这里的民宿装修不错,特别喜欢哪家,您再看看这几天我拍的照片,挑一挑,回去我们照着装修怎样?”平和结束了刚才不愉快的话题,回去家里就准备装修,这是他们俩最喜欢探讨的共同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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