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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既然都到齐了,今天我们就比一比,要是我赢了,你就得放弃秋草,要是我输了,我今后不会再找秋草半点麻烦,怎么样?敢不敢比一比?”在村外的老坟茔,大海站在陈志的面前,斜着眼看着他,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不停地在转动着,好像在打什么鬼主意。大海又回过头看了看他的那几个跟屁虫似的兄弟,朝他们挤了挤眼睛,然后乐呵呵地笑起来。他的那几个兄弟也跟着瞎起哄。

“比就比,你以为我怕你。如果你输了,我要你在秋草面前永远消失。”陈志握紧拳头,不甘示弱地对大海说。

“哈哈哈!我还真的怕你把秋草输给我了,那样我可就对不起你了。”大海厚颜无耻地说。

“别啰唆了,赶紧动手,你们都搞了半天了。”旁边的保全和银海一边躺在老坟茔旁的草地上看热闹,一边在嚷嚷着。

“别捣蛋。”大海朝保全这边挥了挥手。

“我躺这里怎么了?又不是你们家的,呸。”保全也朝大海吐了一口唾沫星子,然后从身边捡起一根小树枝在头发上搓了搓,眯眼看着他。

陈志答应过秋草,要保护她,要给她幸福,今天面对这种情况,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大海的挑战。他和大海撕扯在一起,相互扭打着,然后又相互把对方绊倒在地抱在一起滚起来,旁边的助威声、叫好声、加油声不断。

大约半小时后,两个人都站起来,又蹲下身子大口大口地直喘气,一边喘着气还一边抬着头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只见大海摆摆手,然后坐在地上,对陈志说:

“今天打个平手,改天再打,今天……今天先……不打了,回去。”大海喘着气说,然后站起来,和他的那几个兄弟走了。

陈志没有说话,捡起地上的外套,沿着小路,往村里走去。保全和银海一看战斗这么快就结束了,没有什么看头了,也起身拍拍粘在身后的杂草,跟在陈志的身后哼着小调回村了。

此时,天色已渐渐地暗了下来,几个小孩正赶着鹅回家。

这一夜过得很快。天刚蒙蒙亮,村里异常安静,大概是因为昨天劳作了一天的人们还沉浸在香甜的睡梦中。此刻,远处的天边在或远或近中好像将要划出一道美丽的血红,随即,巷口也传来了几声熟悉的狗叫声。村民们陆陆续续地出门了,有的背着柳条筐去村后面的河沟里割牛草,有的穿着长筒胶鞋去田里扒果子,几个妇女挎着菜篮子结伴而行上街赶早市,几个老人叼着老烟斗去街上的老茶馆里喝早茶:一片热闹的景象。

这是春节过后的一个早晨,正月十六,天气非常好,似乎比前几天稍微暖和了一点,这好像预示着大伙在今年都能够有个好兆头。各家各户的女人也都不闲着,很早就起床赶着时间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和孩子做早饭。虽然过年的气息还没有完全散去,但大家都迫不及待地起了个早,忙活着田里的果子。果子其实就是荸荠,也叫马蹄,只是村里人一直以来都称作果子。

在无为县蜀山镇这个地方,能够提高农民经济收入的主要来源其实绝大部分都是果子,是从祖上传下来的,到现在自然也就成了这里比较出名的特产了。在整个蜀山镇,往年种植果子最出名的都是黄姑这个地方。黄姑的总人口居多,交通便利,人均产量和人均收入一直居全镇首位。最关键的是,这种植果子也讲究技术和经验,要是说到这一点,不得不说到新桥村。

黄姑街道以西有个村子叫新桥村,住着三百多户人家,距离黄姑老街步行不足二十分钟的路程。这个村子据说有几百年的历史了,这里大多数人都姓周,只有少数人家姓陈,还有几家姓鲁和姓张。

按照往常的习惯,一大早,根叔的嘴里又含着老烟枪,迈着十分悠闲的步子慢悠悠地来到老井旁,伸头看了看井里的水,然后眯着眼睛坐在井沿上,一只手拿着一只弯嘴的茶壶,一只手扶在烟枪的中间,深深地吸了一口,再缓缓地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那种神态,自然是舒服得不得了。自从根叔在那一年当上了村主任之后,他也就喜欢上了村里的这口老井。

这时,也不知从哪里跑过来七八个十来岁的孩子,都亲热地叫着根爷爷,这些孩子又和往常一样蹲在根叔的面前,非要他再讲一个故事。根叔伸手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然后抬起脚,用鞋底磕掉烟嘴里的烟灰,卷起烟袋,对孩子们说:“都不在家,出来跑什么?”根叔似乎有些严肃地训着这些孩子,又似乎在向孩子们吼着,尽管他看上去凶巴巴的,但是这帮孩子一点也不怕他,依然缠着他不放。

“我爸妈去田里扒果子了,奶奶在家做早饭,不让我做事,怕我烫着。”三姑子家的二姑娘说道。

“根爷爷,讲故事,我要听你讲故事。”孩子们吵闹着。

“好,好,别吵,那我就再给你们讲讲。”根叔也坐下来,把老烟枪和茶壶放在身边的石板上,看了看孩子们,微笑着,眼神里好像充满了神话般的迷雾,深深地吸引着这几个孩子,他们都一本正经地瞪大眼睛看着根叔。

于是,根叔又给孩子们讲起了关于黄姑的那一段故事……

以前这里的人把黄姑都称为黄姑寨,是为了纪念一名叫黄姑的非凡女子。这个黄姑,是唐末农民起义军领袖黄巢的侄女,有一年和兄长黄浩一起参加了起义军的队伍,追随身为冲天大将军的叔父,先后到过江西、浙江、湖南、湖北等地,屡建奇功。后来起义军失败,黄姑和她的兄长黄浩各率余部继续坚持战斗。黄姑在转战中,率千余将士由庐州(今合肥)横渡巢湖,爬上位于长江前沿的巢湖水城的一座小山(现称下泊山),来到了北麓渔村蟹子洼,然后扎寨修整以图恢复。

据民间传说,起义部队纪律严明,驻兵下泊山期间,忙时带领群众开荒生产,植桑养蚕,闲时练武以图扩军备战,汛期捕鱼,秋冬时上山狩猎。由于千余将士在此长时间驻扎,加上这里历来是经过巢湖的船舶避风停泊的地方,而且当地人们所需的生活品越来越多,一些商家开始瞄准这一商机,先是用船在水上贩运,后在地面支起地摊,店铺随之应需而兴,渐成街道。起义军离开之后,人们因黄姑曾在这里扎寨,促进这里的发展,就把此处定名为“黄姑寨”。

再后来,周村、柳树村、新桥村等村庄也陆续出现。

根叔每次讲到这里的时候,都是一脸的兴奋。这些孩子也许并不知道根叔在讲什么,但是只要能够蹲在根叔的身边听他讲一讲,他们也都心满意足了。每次听完故事,他们又一窝蜂似的蹦蹦跳跳地跑开了,一转眼都消失在前面的巷子里。根叔也站起来,拍拍屁股后面的灰尘,拿起烟枪和茶壶,哼着小曲又去村里转悠去了。

由于这几年的形势大好,政府的政策又更偏向农民,所以在这几年中,新桥村的变化很大:之前草屋土墙的房子,现在大部分都是平房和两层、三层的楼房了;前些年大伙都是为了生计而整天熬着、怨着、吵着,这几年大伙因为生活条件好了、富裕了,这脸上天天不只挂满的是笑容,更多的是一种自豪。

根叔就是这几年村里发展变化的见证人,村里的每一个角落他都非常熟悉,哪一块田是谁家的他都一清二楚,哪一条巷子有多长他都是心中有数。也难怪,毕竟根叔喜欢每天在村里走一走、转一转。

陈志和秋草的家就住在新桥村。

今天,陈志起得比较早,因为他心里有事,夜里失眠了。今天的天气虽然比前几天暖和一点,可毕竟是刚过春节,外面还是很冷。陈志也来不及烧点开水洗脸,就匆匆地打开水龙头,用冰冷的凉水开始刷牙洗脸。

“这么早起来,要干吗去?”玉秀从锅灶后面起身走出来问道,手里还拿着没有扔掉的鸡蛋壳。

“妈,我去找秋草,给她买锅贴饺送过去。”陈志一边刷牙,一边对玉秀说。

“昨天这架还没打够啊?还要出去打?”玉秀提起了昨天打架的事。

“是他非要找我打的,又不是我要打。”

“这事千万别让你爸晓得,记住以后不要再打架了。”玉秀叮嘱陈志。

“晓得了,妈。”

“我跟你讲,今天不许去,你爸还在生气呢!别去招惹你爸。”玉秀站在洗漱间门口,提醒着陈志,她很清楚老亚的脾气。

“妈,爸还在生气呢?那事不是过去了吗?”陈志说完,往嘴里倒了一口水漱了几口,然后抬起头咕噜咕噜几下又吐了出来,最后用毛巾擦擦脸就算洗漱完毕了。

陈志口中的“那事”,是昨天在村委会会议上,老田和老亚又为了去年在北京卖果子的时候相互压价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这次他们谁也不让谁,吵得昨天的会也没有开成。昨晚老亚一回来又狠狠地警告陈志不许去找秋草,还一个劲地说秋草有一个不地道的父亲。

“妈,我晓得了,不会让我爸看见。”陈志朝玉秀笑着说,其实他心里是明白的,他和秋草的交往,本来父亲和母亲都是很赞成的,可自从有一次父亲和老田为了村里收购果子的事情闹得不愉快之后,父亲经常在他和秋草之间设置障碍。陈志这心里,感到不太舒服,毕竟两个人从小青梅竹马,认识也有二十年了。

“妈,让我出去好不好?妈——”陈志洗好脸,见母亲还站在洗漱间门口,便嬉皮笑脸地讨好着。

“你是不是还想惹你爸生气?我可告诉你啊,最好早点回来,否则,让你爸撞见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妈,你就放心吧!”陈志说完,便匆匆地收拾好自己的背包,骑着自行车出门了。

“路上慢点,早点回来。”玉秀站在门口喊着。此时,她的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笑容。

陈志是玉秀和老亚唯一的儿子,所以,玉秀几乎把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儿子身上,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从小到大,为了让陈志比别人家的孩子过得好点,她和老亚对自己从来都是节俭得不能再节俭,过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活。

“知道了,妈。”陈志一只手扶着车头,一只手向母亲挥了挥。

从新桥村到黄姑街道,骑自行车,也不过五分钟。从家里出发,经过邢家塘,上坡就是新桥头,秋草的家就在这里。秋草家的房子有两层,没有装修。每次陈志经过这里的时候,都习惯性地看看秋草房间的那扇窗户,他喜欢秋草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冲着他笑的样子。

陈志很费劲地踩着自行车上了新桥头,他把车停在一旁,看见身边经过的都是从桃湾村来黄姑赶早市的人们,其中有几个不错的姑娘结伴而行说说笑笑,与他擦肩而过。可是他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一想到今晚的家庭会议,他就愁得慌。这次的会议秋草一家都要参加,看来很麻烦,真不知道父亲到底要干什么。一想到会上可能又要谈到他和秋草的婚事,陈志的心里就有些不安。

“陈志,陈志。”苏起在身后喊。苏起是陈志在村里最好的朋友,两人是从穿开裆裤时就一起长大的发小,在一起无话不谈。走到哪里,两人基本上都在一起,就连陈志和秋草去约会,有时候苏起都跟在后面。就像今天一样,陈志去给秋草送早餐,他都要跟在陈志的后面。

“在想什么呀?叫你好几遍都没反应。”苏起推着自行车来到陈志的身边。看到陈志还在发呆,他撞了一下陈志的自行车,陈志这才反应过来。

“没听见,今晚我家要开会,肯定又要说到我和秋草的婚事,你说我怎么办?”陈志一脸的无奈,没有了主意,向苏起求救。

“那你是高兴呢,还是害怕啊?”苏起问。

“说不上来,所以,问问你。”

“我哪知道?这个会我又不能参加,你自己搞定就可以了。但是有一点我敢肯定:会议的结果不会太好。”苏起瞟了陈志一眼,根据以往开会的经历,苏起这次判断应该和之前的一样。

说完,两人一边骑着自行车去黄姑,一边想着今晚的对策。

“要我说,你和秋草赶紧远走高飞,等你们在外面有了儿子再回来,到那时你爸也就没招了,你也省得总是受你爸折磨。”苏起还是一样低声地对陈志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有一个问题,等我再回来的时候,我爸一定会打断我的腿,你说怎么办?”陈志无奈地说。

“那就看今晚吧!祝你好运,兄弟!”苏起故意叹了一口气,然后摇摇头。

陈志很快就到了街上,还是和之前一样,来到街西头的老茶馆。这里的锅贴饺和大饼是秋草最爱吃的,陈志每次都在这一家给秋草买早餐。

“婶,给我二十个锅贴饺,十个大饼,都要猪肉大葱馅的。”陈志从等候的人群中挤了进去。

“别急,等一下婶子给你打包。是给秋草买的吧?”正在忙着起锅的老板娘和陈志打招呼。人很多,都在排队,陈志回头看了看后面排队的人,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站到后面去了。

“是的。婶子,不着急。”陈志在后面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喊道。

说是早餐店,其实这里是黄姑街上最有历史的一家老茶馆,给陈志印象应该是最深刻的。在黄姑街上所有的老茶馆中,陈志最喜欢这里,因为小时候父亲经常带他来,老板娘人也非常好,很和善。

自从去年陈志和秋草大学毕业之后,陈志一直在家里帮着父亲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平时和秋草约会,都很提心吊胆,更别说经常这么早给秋草来买早餐了。

陈志和秋草两家,有着深厚的交情。陈志的父亲老亚和秋草的父亲老田相处了几十年,感情深厚之余也相互较劲。两家人在新桥村都很有名气,主要是每年都做果子的收购和外销生意。这对于以种植果子为生的村民来说,无疑是唯一的生活保障,所以,大家都很尊重老亚和老田。

“秋草。”陈志和苏起来到泊山洞景区停车场,还没有锁好车,陈志就迫不及待地大声喊起来。见秋草没有回应,他就拿着早餐来到了售票口,伸头朝里面看看。

“看什么呢?”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坐在那里看书,见有人过来,便拿着书敲打着售票窗户的玻璃。

“哦,对不起啊!书姐,刚看见你,刚看见你。”陈志一边笑嘻嘻地对那个女人说,一边把脸贴着玻璃朝里面看。

“又来了!”书姐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看了陈志一眼,然后放下书敲着计算器。

认识陈志的人都说,他的身材很好,不胖不瘦,一米七五的个头,看上去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这也正是吸引秋草的主要原因之一。他习惯了黑色的西裤搭配白色的衬衫,喜欢每天把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目的就是在秋草面前有个良好的形象。秋草也喜欢陈志衣着整洁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尤其是见到陈志的那一刻。他笑起来傻乎乎的样子,倒是很招人喜欢。

“来送早餐,要不书姐你也吃点?”陈志拿起塑料袋放在窗台上,笑嘻嘻地对书姐说。

“书姐,怎么没看见秋草?”陈志又问。

“别看了,不在。”书姐说。

“知道你在逗我。”陈志的脸上显出焦急的神情。

“我在呢!给我吧!”秋草从里面的休息室走出来,看样子精神状态不太好。

陈志从窗口将早点递给秋草。这时,苏起在一旁有点不耐烦了。其实苏起平时也不是个急性子,看陈志这么磨磨唧唧,他有点受不了。

“秋草,开开门,让我进来坐坐。”陈志依靠在窗台上,笑着对秋草说。

秋草坐在书姐的身后,听着音乐,只顾吃着陈志给她买的早餐。她已经习惯了这样依赖着陈志,也只有这样一个男人,才愿意为她去付出。

苏起蹲在一旁,回头看了看陈志,摇摇头,心想这个男人也许一辈子就这样栽在秋草的怀里了,不禁叹了一口气。

“哎,陈志,你爸是什么意思?你可不要欺负我们家秋草啊!”书姐转过头看着陈志,问他。

“书姐,怎么会呢?我们家秋草在我心里,那分量可不比大象轻,我哪敢欺负?”陈志平时不太会耍嘴皮子,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竟开起了玩笑。

“你小子可不能有什么坏心思,别像你爸那样没有人情味。”

“我可不像我爸,书姐。我这人最大的“弱点”就是通情达理了,哈哈哈。”陈志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进来吧。”秋草吃完早餐,一边用餐巾纸擦擦嘴角残留的油渍,一边给陈志和苏起开门。

“你早就该开门了,外面这么冷。”一进门,苏起就往火炉那边走过去,一双通红的手在炉边不停地搓着。

“你可别被陈志带坏了。”秋草对苏起说。

其实秋草的意思是陈志在追求她的时候,几乎是死缠烂打,死磨硬泡。她是提醒苏起,别让女孩子反感。说到底,对于陈志,秋草还是满意的。她已经喜欢上了陈志追求她的这种方式,这种难以拒绝的方式。

“还说我,你心里就偷着乐吧。”苏起靠在一旁的柱子边,眼睛瞟了瞟秋草。

“年轻就是好,整天都可以谈情说爱。”书姐一边说着,一边唉声叹气地摇摇头。

“书姐,你是在羡慕吧?”秋草说。

“我老喽,挺羡慕你们这个年龄的,我现在什么也不想了。”书姐只读过初中,性格还算开朗,为人善良,对待感情也比较执着。听说在前几年谈过一个县里的男人,结婚不到两年就因为感情不和离婚了,也没有个孩子,到现在依然是一个人独守空房,所以,秋草偶尔也来陪陪她。

“秋草,今晚开会说什么?”陈志问。

“都是你爸安排的,肯定又是关于我们俩的事。我感觉,情况不妙。”秋草对陈志撇了撇嘴。

“不怕,有我。”陈志拧了一下秋草的鼻子,对她说。

自从秋草来这里上班,陈志每次来探望时都心甘情愿守在一旁等着她。但是陈志不太喜欢秋草父亲的处事方式,都什么年代了,男女自由恋爱还受父母的限制,真是落后,不过陈志心里也就这样想想,真正见到了秋草的父亲,他还是叔长叔短地讨好着,只是秋草的父亲不吃他这一套。

秋草在家排行老三,她小的时候,家里穷,养不起这么多人,父亲一狠心,为了让两个姐姐也吃口饱饭,就在那一年的冬天将两个姐姐送给了在黄姑街上做生意的一对外乡夫妇。后来那对外乡夫妇带着两个姐姐走了,就此失去了消息。

虽然土生土长在农村,但是秋草的姿色很好,苗条,水灵灵的大眼睛清澈透明,也有些少女的羞涩,两条粗粗的麻花辫子搭在脑后,笑起来也有两个深深的小酒窝,倒是很迷人。所以在村里,有好几个小伙子都想打秋草的主意,只是秋草的心早已经属于陈志了。

在秋草的心里,也渴望着自己有一天能够像城里的女孩一样,穿着彩色的连衣裙走在宽阔的马路上,抹着粉红色的口红,把头发拉得直直的,再穿上一双五厘米高的高跟鞋,走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可是在农村,这些也就只有想想而已,因为秋草总觉得在村里要是那样打扮自己,一定会让村里那几个长舌妇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秋草在家里也常常帮着父亲做点农活,虽然没有用过任何化妆品,但是她的皮肤依然很水灵,白得可以看到微微的红润,一件宽松的黑色套头圆领衫将她娇小的身体包裹在里面,忽隐忽现的曲线勾勒出一道美丽的风景。

秋草算是一个比较听话的女孩,自然很受父母的喜欢,她也是全家有史以来唯一的大学生。秋草和陈志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同班同学,他们直到大四了,才相互向对方表白,生怕错过了大学里美好的爱情经历。

毕业后,两个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因为还没有想好接下来要去做什么,秋草就临时在泊山洞景区这里从事售票员的工作。

“看什么呢?看你发呆的样子。”秋草拿起一根筷子在陈志的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哦!我……看你又苗条了……”陈志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说。

“这大白天的,想什么呢?”苏起在一旁翻看着一本杂志,不经意地插上一句话。

“你们俩出去转一会,在外面等我。”秋草就这样把陈志和苏起哄了出去。

“这大冷天的,让我也跟着你遭殃。”就连说这话的时候,苏起都是不紧不慢的。

离秋草下班的时间还早,陈志和苏起顺着售票处后面一条很窄的石阶一路向上走去。每次来这里,他们都很喜欢站在高高的山顶上,看着下泊山周围的风景,每次在这个时候,陈志才发现家乡原来这么美。前方就是新桥村,是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陈志,还记得我们一起读初中的时候吧!我们经常逃课来爬山,现在想想,时间过得也真快,那时你捣蛋得很。”苏起手扶着亭子的栏杆,对陈志说。

“真快,时间不等人啊,我也发现自己现在不像以前那样了。”陈志一边搭着苏起的肩膀,一边用手机拍着照片。

“如果条件允许,我以后就和秋草生活在这里,不想出去了。”陈志看着苏起说,眼神里充满了无限的向往。

“我也想,可是,今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好。”苏起看着远处陷入了沉思中。

苏起比陈志小一岁,生性内向,不爱与人打交道,最好的朋友就是陈志和秋草了。那一年,村里来了一个四川姑娘,长得还算不错,后来,经人介绍给苏起做老婆。一年后,儿子小满出生,那个女人却跑了,离开前卷走了他家里全部的积蓄,再没有回来。此后的两年里,苏起一直四处打听那个女人的下落,他不希望小满这么小就没有母亲。

自从那一年小满的母亲离开新桥村之后,苏起的脸上总是挂着忧郁的表情,本来就不善于表达的他更加沉默寡言了,只有和陈志、秋草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多说几句话。苏起很朴素,这两年也没有给自己买过什么新衣服,他也不爱打扮自己,天生就是一副典型的农民样子,才二十四岁,就在家扛着锄头,卷着裤脚,和那几亩田打交道。由于在家里经常做农活,苏起手上的皮肤都有些粗糙了,经常顶着太阳在田里劳作也让他的皮肤变得黝黑。

高考那一年,陈志和秋草如愿考上了同一所大学,苏起差了三分而落榜了。就因为这三分,在那一段时间里,苏起的父母总觉得在新桥村没脸见人,也常常和苏起吵架。苏起理解父母,家里本来就不宽裕,读书这些年,自己花的都是父母的血汗钱,可是结果还是回家种地,这个事实连他自己都接受不了。

对于苏起的遭遇,陈志的心里是比较清楚的,他理解苏起心里的痛苦,所以,每次和苏起在一起的时候,陈志都一直鼓励和关心他。

“别想了,我知道你心里还放不下孩子他妈,再想也只是增加心里的负担,还想着干吗呢?”陈志站在苏起的身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慰着苏起。

“没事,下去了。”说完,苏起向山下走去,陈志跟在后面。

书姐回家去做午饭了,秋草一个人坐在售票处等着陈志和苏起。对于陈志,秋草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但是说不上来。村里其实有好几个不错的小伙子,前两年,秋草还没有毕业,就有媒婆经常去她家提亲,都被秋草的父母拒绝了,因为秋草的父母知道自己的女儿喜欢的人是陈志。

“回家,秋草。”陈志推门进来,乐呵呵地看着秋草。

“拿着。”秋草递给陈志一个红色的塑料袋,看到陈志,她的脸上很自然地露出喜悦之情。

“这里面是什么?”陈志问。

“给我叔和我婶买的,你拿着就好了。”秋草穿好外套,锁好门,坐到陈志的车后座上。

“苏起,晚上去陈志家吃饭。”秋草对苏起说。

“不去,你们两家人开会,我就不去了。”苏起骑着自行车跟在后面,低声笑着说。

经过柳树村的时候,他们又碰到了可恶的大海。他骑着自行车,后面带着一伙人。

“秋草,下班了?”大海在陈志的前面停下来,歪着头嬉皮笑脸地对秋草说。

“让开。”秋草低着头,没好气地说。

“大海,别太过分啊,让开。”陈志很讨厌大海这个家伙,这次又遇到他了,真是冤家路窄。从小学到高中,他们就是死对头,大海经常在回家的路上堵住秋草欺负她。陈志和苏起为了保护秋草,在回家的小路上和大海打过好几回,结果总是他俩被大海的那些兄弟推倒在水田里。

“秋草,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还真的打算嫁给陈志?要嫁也要嫁给哥这样的。哈哈哈!”大海一边调戏着秋草,一边回过头在他的兄弟面前无耻地炫耀着,狂妄的笑声让人直觉恶心。

“大海,你太过分了,我和秋草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让开。”陈志紧握着秋草的手,双眼瞪着大海,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不想当着秋草的面和这种无赖发生冲突。

“好了,不说了,看,有人不高兴了。秋草,改天我们兄弟几个去泊山洞,你可不能收钱啊,走了。”大海说着准备要离开。

“滚蛋,一群混蛋。”苏起平时从来不骂人的,可是今天他忍无可忍。

陈志清楚地记得,自己上初中的时候,学校还在黄姑老街道大桥头,大海常常纠集一帮人到他的班上找他打架。每次,陈志都是鼻青脸肿。

“不要理这帮无赖,我们回去。”秋草很气愤地说。

秋草环抱着陈志的腰,有陈志在,她觉得一切都是安全的,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不害怕。可是陈志的心里很忐忑不安,不是因为大海他们,而是不久之后,他要参加今晚的家庭会议,这是最让人难熬的事情,可是自己又不得不去面对。

“怎么?你小子还学会骂人了,不得了了你。”大海走到苏起面前。

“走,我们回去。”陈志把苏起拉到一边。

“陈志,要是你不服气,我们再去老坟茔比一比。”大海举起拳头说。

“什么,你又和这种无赖去老坟茔打架了?”秋草一听大海说话的意思,问陈志。

“是他欺负你……”

陈志还没有说完,秋草气哄哄地掉头就走,陈志和苏起赶紧推着自行车跟了过去。

“秋草,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前两天,他说我现世宝,说我孬种,非要和我在老坟茔比一比,我只是不想让他欺负你。”陈志一路跟着,一路解释。

“和这种无赖打架,你不也成了无赖?要是他把你打伤了,我怎么办?你一点不担心我?”秋草有点耍小性子了,噘着嘴往前走。不管陈志怎么解释,秋草就是不理他。她最不喜欢陈志和别人打架,她真的怕有一天陈志哪里受伤了。说到底,她还是心疼陈志。

“好了,秋草,下次不敢了,秋草,别这样了,人家看着多不好。”陈志跟在秋草的身后小声地说着。他又看了看苏起,向苏起使了使眼色。

“这件事我可帮不了你,我不参与。”苏起摇摇头,自己只管推着自行车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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